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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玄原本正在搖晃那只小鼓,聽得姬千尋言語,瞬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見夏玄出神發愣,姬千尋出言說道,“一天夜里我和子許自王爺帳前走過,見他正在專心的雕琢這面小鼓,當時我和子許還曾私下議論王妃產下的一定是位世子,因為只有男孩才會喜歡這種玩具。”
夏玄此時心潮澎湃,氣血翻涌,奈何眾人在旁,他只能強定心神,解下包袱,將銅箱里的東西盡數裝納收起,只將那只撥浪鼓拿在了手里。
眾人隨即簇擁著夏玄走出了山洞,下得臺階,夏玄轉身回頭,“有勞諸位將軍了。”
“世子言重了,能為您效力是我們的榮耀。”姬千尋正色說道。
“時候不早了,世子早些出山吧。”羋正出言催促。
“好吧,那我就先行一步,”夏玄說到此處突然想起一事,隨即再度出言確認,“此處距皇城太過遙遠,諸位當真能夠及時趕到?”
“世子盡管放心,正月十五午時三刻之前,我們一定趕到。”姬千尋點頭說道。
貌似看出夏玄還有顧慮,先前搬移巨石為夏玄充當座椅的將軍出言說道,“世子有所不知,那黑水不但能夠凝聚陰身,還可以催逼潛力,我們此時不管是力氣還是速度都是生前的十倍不止。”
此人言罷,一旁的羋正亦沉聲開口,“我們都是軍人,言出必行,令行禁止,午時三刻我們一定準時趕到,晚到半刻當以貽誤戰機論處。”
見眾人鄭重表態,夏玄多有尷尬,自己屢次確認會令眾人感覺自己信不過他們,但此事關系重大,他必須確保眾人能夠準時趕到。
此時已是傍晚時分,山中即將升起瘴氣,夏玄也不能繼續滯留,隨即再度沖眾人拱手道別,轉而施出凌空飛渡,沖出黑霧,疾掠向北。
待得遠離黑水洞所在區域,夏玄自一處山頂落了下來,他可以施展土遁瞬移回返,沒必要施展凌空飛渡原路返回。
不過落下之后,夏玄并沒有立刻作法瞬移,而是自山頂的一塊青石上坐了下來,在夕陽余暉的映照下再度搖響了那只撥浪鼓。
由于父親遇害時他尚在襁褓之中,他對自己的父親便毫無印象,而他又是姬有德一手帶大的,這就導致在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之后,他對父親的遭遇雖然也很痛心,卻遠遠沒有對姬有德的逝去那般悲痛。
直到這一刻,父親的形象才在他心中逐漸清晰,自己這些年的風餐露宿,顛沛流離并不是父親不稱職不盡心,而是他已經死了。
父親雖然已經不在了,卻仍然在保護著他,姬有德之所以把他養大,無疑是因為父親的緣故,如果自己是別人的孩子,姬有德可能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還有這三萬陰兵,也是因為效忠父親才會幫助自己的,在此之前他只感覺父親給自己留下的只有仇恨和義務,直到此時他才明白父親給自己留下的還有托舉和幫助,自己一直都是站在父親肩膀上的。
朝陽會帶來光明和希望,而夕陽帶來的卻是黑暗和悵然,太陽徹底消失的那一刻,夏玄的心也隨之沉了下去,這一刻他不但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姬有德,亦想起了黃七,想起了三月母子,想起了這即將出山的三萬陰兵,隨便想起其一就足以令他潸然落淚,但一同涌上心頭,反倒令他徹底麻木了,自己此時已經失去了所有能失去的,便是統領陰兵殺回皇城,亦不是什么勝券在握的豪情壯舉,而是飛蛾撲火的孤注一擲,不管能否成功救下黃七,這些陰兵都會在午后魂飛魄散,就算救下了黃七,黃七也不會繼續陪著自己了,因為黃七非常忌諱在他面前顯露原形,在失去了內丹之后,黃七一定恥于見到自己。
想到這些,夏玄幾乎被悲傷和沉痛壓的喘不過氣來,只能大口喘氣,以此宣泄緩解這并不存在卻又真實存在的沉重和壓抑。
直待夜幕徹底降臨,山中各處傳來了夜蟲的鳴叫,夏玄這才回過神來,開始思慮接下來的去處。
他本想回到皇城早做準備,但閃念過后又打消了這個念頭,此時距正月十五還有兩天,沒必要去那么早,應該抓緊時間推衍出一種可以御風疾行的法術,以免再次落入土遁不得起效的危險處境。
想到此處,夏玄便取出符咒想要瞬移離去,就在此時突然想起之前賭氣離去的老猴子,老猴子先前是往北去了,無疑是想回去救下那條蛟龍,以它的那點道行,想要自那么多參悟神石的九州盟弟子手里救人無異于火中取栗,螳臂當車。
由于無甚交情,夏玄便不太想多生是非,但幾番猶豫,最終還是收起符咒改施凌空飛渡向北掠去。
事發之處離黑水洞不過兩百里,夏玄先前已經掠出了五十里,剩下的一百多里片刻即至。
在此之前九州盟眾人曾經聯手作法將蛟龍所在湖泊徹底冰封,此時湖面尚未完全解凍,周圍死寂一片,九州盟眾人想必早已離去多時。
到得湖邊,夏玄率先自湖泊東北方向的冰面上發現了那條蛟龍的尸體,飛掠上前,皺眉端詳,發現蛟龍的兩支龍角已經被取走了,而胸腹也被劃開了。
血腥的場面令夏玄眉頭大皺,他一直很討厭這種殘殺異類,剖取內丹的行徑,他甚至連那些被異類守護的靈物都不愿染指,只因在他看來此舉等同恃強凌弱,惡意搶奪。
九州盟眾人取走蛟龍內丹無疑是為了煉制丹藥,而取走蛟龍的龍角則是為了修復結界,不過尚未渡過天劫的蛟龍龍角通靈效力遠不如真正的龍角尺木,九州盟應該也知道這一點,之所以連尚未渡過天劫的龍角都要,說明封印神靈的結界已經非常脆弱了,迫切需要進行修復和加固。
由于蛟龍體形龐大,夏玄便率先發現了它的尸體,就在他檢視過蛟龍尸體四顧張望之際,一瞥之下又自北面湖泊邊緣的冰面上發現了一件灰色事物。
心中凜然,急忙輕身前往,到得近處不由得再度皺眉,只因冰面上躺著的正是一只被開膛破肚的灰毛猴子。
夏玄咒罵了一聲,轉而上前蹲身察看,只見猴子的尸體已經僵硬,眼睛也已經渾濁,想必是回返之后不久便被九州盟弟子發現并殺害了。
雖然跟老猴子沒有很深交情,但眼見老猴子慘死當場,夏玄還是多有憤怒,如果不是自己昨晚背著老猴子加速回返,老猴子便不會遇到九州盟的弟子,也就不會落得這般下場。
夏玄心情本就壓抑,此番更是變的異常沉重,對九州盟的成見再度加深了幾分。
不過他也不便為老猴子報仇,因為在大部分練氣之人看來,異類就是異類,殺條蛟龍殺個猴子就跟殺只雞沒什么區別,自己若是因此向九州盟興師問罪,有些師出無名。
接連長嘆之后,夏玄伸手想要捧起老猴子的尸體將其帶到岸邊掩埋,彎腰之際突然想起自己隨身還帶有那支靈犀玉樹,他之所以搶奪靈犀玉樹,只是為了以防黃七發生不測,但他并不確定靈犀玉樹是否真的像黃七所說的那般神異,老猴子是異類,黃七也是異類,恰好可以用老猴子進行檢試。
想到此處,夏玄取出那株靈犀玉樹,以長刀刮下了些許粉末。
他并不知道靈犀玉樹的用法,只能嘗試著將藥粉送到老猴子嘴里,但當他承托著藥粉的右手距老猴子尚有尺許之際,藥粉便突然離手,化作一縷青色光芒飛進了老猴子的三陽魁首。
眼見藥粉離手,夏玄陡然皺眉,倒不是藥粉自動離手令他感到吃驚,而是他清楚的感知到藥粉在離體的瞬間帶走了他一絲本命真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