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爺這時候才姍姍來遲,看見院子里亂作一團,趕忙讓管家請大夫,強忍著悲痛與朱夫人寒暄。
朱夫人客氣地起身回禮,嚴肅道:“親家公,白楓是我唯一的女婿,收到這個消息我也是悲痛不已,這才早早趕來幫忙,沒成想柳碧如竟然背著我指責我兒沒有保護好白楓,真是可笑至極。
你這邊跟邊境也是有消息往來的,從兩個孩子上戰場開始,哪回不是我兒護著白楓活下來的,戰場局勢瞬息萬變,哪能確保萬無一失,我早就告訴過柳碧如,讓她提醒白楓,一定要想法子自己保命,不能一直依靠我兒。
柳碧如卻認為我是貪心不足,嫌白家給的太少,在變著法兒跟她要好處,沒少在背后詆毀我,這些事情我不是不知道,只是看在我女兒的面上不提罷了,如今白楓出事了,她卻來責怪我兒沒保護好白楓,難道他兒子的命是命,我兒子的命就不是命了?你覺得她有理嗎?”
朱夫人將這幾年所有的憋屈不滿盡數發泄出來。
白老爺被說得啞口無言,一邊賠禮一邊安撫朱夫人的情緒,“親家母說的對,確實是我家夫人的不對,等楓兒喪事處理妥當,我定帶她親自上門賠禮道歉,還有,我家夫人身體不適,不適合繼續掌家,以后內宅的事情都交給兒媳婦,由她來處理,一會兒管家就把賬冊送過來。”
朱夫人這下滿意了,深吸一口氣,扯出一抹還算和善的表情朝白老爺福了福禮。
“白家的家務事我不好插手,一切由親家公做主便是,我再與我兒說說話便回,等發喪那日再來送行。”朱夫人說道。
白老爺帶著人走后。
朱夫人立馬關門進屋,氣急敗壞地揪起朱氏的耳朵,“沒用的東西!在娘家跟你大嫂對著干的時候怎么沒見你怎么窩囊!”
“娘!怎么辦?夫君死了,以后我就是一個人,我還沒有兒子傍身,將來要怎么在白府立足?”朱氏將內心的不安全都說出來,眼淚在眼眶打轉。
朱夫人氣結,低聲斥罵道:“把眼淚給我憋回去!白楓這人雖然能力不行氣量也小,成不了事,但到底是我女婿,你的結發夫君,我也不好再說什么。
如今人沒了就沒了,你的日子還要繼續過,好在白楓后院的女人給他生了兒子,等喪事過后,你選個喜歡的,把他過繼到自己名下,當親生兒子養,這樣你還是白家的大少夫人,沒人能撼動你的位置。”
朱氏怔怔出神,快速將后院那些被她嫌棄的妾室庶子庶女回想一遍。
那些妾室都是她主動替白楓納的,不是丫鬟出身就是從人伢子手里買來的,她們的賣身契還在她手里。
當初那幾個女人生下孩子后,她內心嫉妒不滿,可又不能出手弄死他們,免得白楓再找借口納妾。
于是她以栽培孩子的名義把那些庶子庶女送到別院,隨便請了個先生過去給孩子啟蒙就沒再管了。
那些孩子并沒有跟他們的生母在一起生活,對生母沒什么感情,過繼的話倒是可以,只是后院那些女人不能留了。
想明白后,朱氏立馬收了眼淚,同朱夫人說道:“娘,你說我要不要把后院那些妾室賣了或者.....”
朱氏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噗!”朱夫人嘴里的茶水全噴了,狠狠錘了朱氏兩下,“糊涂玩意兒!現在白楓都死了,那些妾室還能構成什么威脅?你個沒腦子的!既然要過繼她們的孩子就不能讓孩子心里怨恨你,要讓他們對你感恩戴德。”
“啊?那我要怎么辦?把她們留在府里的話,回頭她們跟孩子朝夕相處,我豈不是給旁人作嫁衣裳了?”朱氏不甘地嘀咕。
朱夫人無力地閉上眼睛,對自個兒女兒的腦子不抱希望,“你把那些女人找來,問問她們是否愿意再嫁,若是愿意再嫁的話你可以替她們選一些好人家,再把賣身契還給她們。”
“娘,這樣豈不是放虎歸山?”朱氏瞪大眼睛,覺得她娘胳膊肘往外拐。
朱夫人罵都懶得罵了,“你閉嘴,好好聽我說,要是她們愿意再嫁,你就給她們找隔壁縣的人家,離釗化縣不遠不近,這些人家一定要是好人家,只有她們在夫家過得如意才會徹底忘了白家的一切包括孩子。
將來你養大的孩子若是想親娘你也不用攔著,讓孩子自己去見,等孩子見到自己親娘有屬于自己的家后,便知道他該怎么選擇,以后也會善待與你,懂了嗎?”
她原本不需要說這么多,可恨自己女兒腦子不夠,還得她掰碎了說開了才行。
朱氏明白朱夫人的意思,雖然還是不放心,但自家親娘總不會害她,于是她答應了。
等白楓喪事辦完便第一時間把那些女人找來,問她們的想法。
若是白楓沒死,她們肯定不會走,但現在白楓死了,她們害年輕貌美,年紀最大的也不過二十出頭,正是少婦成熟的時候,有得選擇誰愿意被困在一方小院了此殘生。
至于孩子......她們心里肯定也是記掛的,但這些年她們連孩子的面都沒見著,繼續留在白家也沒用,將來孩子大了見了她們估計也是陌生,說來說去還是離開最好,能恢復自由。
大家一致決定離開后,朱氏也松了口氣,立馬將人送走,再把別苑那些庶子庶女接回來。
這一通操作下來,連白老爺都對朱氏刮目相看。
白夫人知道朱氏的意圖后,躺在床榻上冷笑不止,“不是我瞧不起她,而是她被朱家養得嬌蠻任性,何事有這般高明的手段了!沒想到崔雪娟的手這么長,都伸到我白家后院了!”
被打成豬頭的李嬤嬤,沒了僅剩的幾顆牙,這幾日老了十幾歲,神情也麻木了許多,并未像以前那樣殷勤附和白夫人。
白夫人余光瞥了她一眼,緩緩閉上眼睛,“李嬤嬤,你可怨我沒能護住你?”
“老奴不敢,老奴服侍夫人這么多年,早就做好為夫人獻身的準備,又怎么會怨夫人?”李嬤嬤垂著頭,態度十分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