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氏變了變臉，態度也冷了不少，“喲！大妹子可真熱心腸，但你可能不知道戲子就得苗條，多吃一點長胖了可就上不了臺了！”
徐氏回嘴，“那也不可能九個人分三個饅頭，我們準備那么多東西，估摸著都讓豬給吃了，不然他們也不能餓肚子！”
“你罵誰呢？”邱氏氣得原形畢露。
徐氏反過來大聲嚷嚷，“我罵人了嗎？我罵的事畜生不如的狗東西，你可別對號入座！”
“嘿！你什么意思？要不是馬家大少爺出面我們可不會來這窮鄉僻壤唱戲，給你們幾分面子還蹬鼻子上臉了！不唱了！今晚的戲不唱了！我們馬上收拾東西回去！”邱氏傲嬌地說著，完全沒把徐氏放在眼里。
這邊吵得那么厲害，屋里的人自然都聽見了。
春香趕緊跑到邱氏身邊安撫，“大娘別生氣，有什么事咱能解決的，總不能壞了我們榮家戲班子的口碑是不是？”
邱氏反手給春香一個巴掌，“有你說話的份兒嗎？給你們吃的已經不錯了，還唧唧歪歪的鬧，可給你們能耐了，不愿意都給我滾回窯子去，到了那里可不缺你們吃的！”
春琴幾個被嚇得瑟瑟發抖。
何氏不滿上前質問，“你干啥打人？她犯啥錯了？我們送來那么多吃的，落到他們手里就剩下三個饅頭和一些菜，咋地？我們還不能問了呀！
還有，說什么大地方來的，連最基本的信用都沒有，現在好戲都要開場了，你們說不唱就不唱啊？也行，把我們的損失補回來你們可以不唱，否則休想走出我們村！就算天王老子來了我們也占理！”
“你.....”邱氏氣得渾身都在發抖，她剛剛那么說也是欺負鄉下人沒見識，壓根沒把他們當一回事，沒想到一個村長媳婦竟然敢跟她叫板，脾氣還這么硬，堵得她啞口無言。
邱氏氣急敗壞，又狠狠瞪了春香他們一眼，“還不快去準備！晦氣的玩意兒！”
徐氏見邱氏妥協，露出一抹暢快的笑意，將吃食拿進屋里。
可有了邱氏那些話，他們是萬萬不敢吃的，只有小十二抵不過食物的誘惑，仗著徐氏在，邱氏不會把他怎么樣，狼吞虎咽，第一次吃到撐。
徐氏看他那樣心疼壞了，“你之前都沒吃飽嗎？”
小十二點點頭，“那兩個壞人吃了之后輪到春琴姐姐他們吃，最后剩下的才是我和小十一的，我們每天都在挨餓。”
徐氏聽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挨千刀的玩意兒，不是東西！”
徐氏為了防止邱氏動手，一直到春香他們上臺前都沒有離開村大院。
邱氏就跟認慫了似的一直關在屋子里沒再出來。
大家伙兒神情凝重，只有小十二最開心。
他不用上臺，只需要打下手，就蹦蹦跳跳來到春琴身邊，把一個饅頭給她，親昵地喊道：“春琴姐姐，去吃點東西吧，你不是餓得快暈了嗎？”
“吃吃吃！沒看大娘都要把我們送去窯子了嗎？還吃個什么勁兒！”春琴氣惱地扔了饅頭，看都沒看小十二一眼就起身往外走。
冬日道：“你跟個孩子較什么勁兒？又不是他招惹你的。”
春琴冷聲道：“他剛剛接受了村民的東西，在大娘眼里就是背叛，大娘不把他打死都算仁慈，以后也不會繼續跟著我們，我還裝什么裝！”
“你啊你！好歹小十二也跟我們生活了那么久，他都快死了，你跟他翻臉做什么？”冬日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小十二，眼里多了幾分同情。
小十二嚇得臉色蒼白，他根本就沒想那么多，只是不想餓肚子而已，為什么要殺他？
就在這時，邱氏從屋里出來，臉色陰沉得都快滴下水了，“下臺后回來收拾東西，明日一早就離開。”
說完，她瞇著眼深深看了看小十二，嘴角微微勾起。
小十二被嚇破了膽，渾身都僵住了。
邱氏進屋后，春香上前，嚴厲地呵斥道：“小十二，還不快點收拾東西，我們要上臺了。”
小十二發現所有人都各忙各的，根本沒有人幫他。
他的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無助地過去幫忙。
快到戲臺的時候，他們被眼前鼎沸的人聲鎮住，這一刻，所有人都忘了邱氏給他們帶來的陰霾。
春香趁機偷偷來到小十二身邊，低聲叮囑道：“一會兒唱戲唱到一半你就跑，往哪兒跑都行，別被四爺和大娘抓住。”
小十二才八歲壓根沒想過偷跑，他在戲班子都要餓肚子，逃跑豈不是會餓死？萬一再被拐了怎么辦？
“春香姐，我.....我不敢......”小十二含著哭腔說道。
春香看他瘦瘦小小的樣子心里也沒底，眼珠子轉了一圈，將目光落在人群里，指著那方向對小十二說道：“一會兒你就盯著他們，他們看起來有錢，應該能護住你，我能幫你的就只有這么多了，看你造化了。”
小十二狂點頭，歉疚地看著春香，“春香姐姐，我要是逃跑了他們會不會找你麻煩？”
春香突然兇狠地瞪了他一眼，“讓你跑就跑，我的事還輪不到你操心。”
銅鑼一響，好戲開場。
坐在觀眾席前排的蘇苔見自家兒子女兒興奮，也跟著笑了。
說真的，她對看戲是一點兒也沒興趣，奈何孩子覺得新鮮，她也只能作陪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臺上，她卻四下張望，隨處打量。
這一打量倒是讓她發現一個有趣的孩子，見孩子盯著她看，她友善地朝對方露出一抹淺笑，小孩跟受了驚的兔子似的立馬藏了起來。
另一邊榮老四和邱氏也沒入人群。
“當家的，你看這些孩子里面有沒有哪個比較出挑的？”
榮老四看了一圈，沉吟道：“有幾個三四歲的娃娃還不錯，太大的不要，記事了。”
邱氏也是這么想的，當下就把榮老四點到的幾個孩子記下。
榮老四道：“一會兒你去弄孩子，我接手，咱在村口匯合，孩子我先弄到村外荒地藏起來，等天一亮你們就出發，匯合后再一起離開。”
以前他們都是這么干的，配合得天衣無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