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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6年,立冬。
“各位朋友大家好!一別數月,很開心與你們再次相逢在冬姐直播間。今天來到我直播間的嘉賓,是慧文集團的大神級作者,琳瑯貓。我倆搭檔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賣書,賣琳瑯貓大大的新作《萬里孤城》。”
鏡頭前,許樂冬穿著凌虹設計的最新系列“徽風皖韻”中式夾襖,戴著兩年前景春瑩給她做的荷花翠鳥胸針,以粉絲們熟悉的松弛但不失情感的語風,說出開場白。
一旁的琳瑯貓,微微朝書桌探身,許樂冬敏銳地接收到這個信息,剎住語勢,讓琳瑯貓說話。
琳瑯貓的個人風格,依然是情緒熱度偏低的模樣,但每句話都能讓人直接聽明白。
“冬姐,我提個請求,能不能把‘大大’兩個字去掉。我其實挺反感‘大大’這個稱呼的,它不像‘姐姐’、‘老師’那種正常的尊稱,更像偶像或者權力崇拜。我們就是普通作者,和其他群體或者個人,沒有大小、高低的差異。”
許樂冬笑意溫和:“好的,那我直呼你的筆名。琳瑯貓,你在原本擅長的古言題材網文賽道中,已經把版權賣到了七位數以上,為什么忽然轉到嚴肅文學的歷史賽道,寫出這本《萬里孤城》呢?你看,直播間已經有朋友留言,驚呼一個寫女頻網文的,居然也開始像馬親王那樣寫歷史題材了。”
“書就是書,只因為流通渠道、平臺載體的不同,硬要割裂作者群體,是一種低水平的認知。也許商業上,這樣劃分有點用,但從文藝評論的角度,挺傻的。讀者應該關注的,是書的品質本身,而不是一看到題材,連開篇幾千字都沒讀完,就開始嗶嗶什么女頻與男頻的沖突、網文與嚴肅文學的沖突、架空與真實歷史的沖突。”
琳瑯貓一通輸出,雖然口吻淡靜穩定,一點都不激烈,卻也分毫沒想討好潛在受眾似的。
許樂冬倒是越來越喜歡,直播間里現身這樣的嘉賓。
不說“姿態正確”的話,只說“自己想說”的話。
許樂冬于是點頭道:“我原以為琳瑯貓,還要溫良恭儉讓地去解釋,自己本來就很喜歡歷史題材、去河西走廊旅行獲得靈感之類,沒想到她直接提出了一個更精準的點,為何要自證寫作題材的合理性?你們看作品本身不就行了么?”
琳瑯貓很干脆地認可:“冬姐,我喜歡和你交流,你愿意聽我在說什么,也聽得懂。”
“OK,那我們直奔主題,說你這本書,《萬里孤城》。歷史背景,是安史之亂爆發后,大唐鎮守西域的王師精銳,被抽調回中原勤王。原本由唐政府強勢控制的河西走廊,被吐蕃趁機占領。留守的小部分唐軍,也就是安西軍,成為孤軍。琳瑯貓,接下來,你說。”
“嗯,孤島,孤軍,孤城,一個‘孤’字,就是我這本歷史小說的調子基石。冬姐,你說的前情背景,還不夠慘,更慘的,是小說主體情節所依托的歷史年份,即,公元787至808的二十年。這二十年里,原本在孤島中,相依為援的北庭都護府與安西都護府,前者的鎮守大將軍李元忠,和吐蕃人竭力死戰,陣亡沙場。安西都護府的都護,郭子儀的后人郭昕,成了真正的孤城守將。
我的書,明線的主角,是一支去長安報信、請求援軍的小分隊,男主女主都是小人物,卻不服命運、向死而生。暗線的主角,就是真實的歷史人物,郭昕,他的身份是赫赫有名的安西大都護,實則也是小人物,是朝堂各派、胡地各族勢力較量中,被犧牲的小人物。郭昕這位白發老將軍,在漫天黃沙、四面胡騎中,于城門之上,帶領大唐安西鐵軍,戰至最后,全軍歿亡。”
“他們都殉國了?所以小說是悲劇結尾?”許樂冬插話問道。
琳瑯貓搖頭又點頭:“他們不是殉國,那個‘國’其實只是朝廷而已,衰唐的朝廷,早已不值得他們如此壯烈的行為。安西軍不斷派使者突破重圍去長安求援,朝廷除了空口許諾給守軍升官外,不出一兵一卒的中央軍,更是不給一個銅子兒雇傭歸化胡人。所以,我在書中會寫,郭昕和他統帥的安西鐵軍,最后為之心甘情愿殉身的,只是自己的信念。萬里守孤城,滿城白發兵,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
許樂冬等琳瑯貓囫圇著說完小說主旨,對著鏡頭展示《萬里孤城》的實體書,侃侃介紹:“聽了琳瑯貓的大致介紹,我很有信心,這本書會擁有真正的知音群體。有人看書,如大夏天喝冰可樂,單純圖個爽,管它是不是有營養。但也有很多人看書,能從更深層的文藝審美、人性觀察的角度,接受作品的悲劇氣質。因為,不知悲,焉知喜?不知死,何知生?孤勇者,不必打扮成年畫童子那樣,來取悅只喝冰可樂的人。”
直播助理適時地插話:“好,現在大家可以看到,屏幕右下角已經給出我們這本《萬里孤城》的實體書鏈接。”
接下來的時間,許樂冬繼續與琳瑯貓在鏡頭前自如地聊天,二人水平相當,又心照不宣,避免劇透更多的情節,而是圍繞著大唐經略西域的得失來談。
評論區起初充斥著“女作者也配寫歷史嗎”、“看小說最討厭代入真實歷史背景的胡說八道、一律差評”等留言,但漸漸被成交報喜的平臺記錄覆蓋了。
有個買家,一口氣買了30本,并留言:“我父親是當年參加緬甸遠征軍、抗擊日本侵略的小兵,那也是一支孤勇義軍,可惜那段歷史,沒有深刻而富有文學品格的華文作品表達。謝謝琳瑯貓,我會把買下的《萬里孤城》,放一部分在社區圖書館,另一部分送給和我閱讀喜好一致的親友。”
琳瑯貓看到留言后,立刻站起來,躬身致敬。
最終,許樂冬的這場直播,半小時內賣出了3000本《萬里孤城》,平均每分鐘100本的量,不輸于暢銷書現場簽售。
琳瑯貓對自己堅持題材轉型后的第一本書,不事先買水文營銷的情況下,就能在冬姐直播間獲得如此成績,十分滿意。
順利收官后,二人走出直播間。
已經成為冬姐公司骨干員工的云霧燈,帶著許樂冬的女兒子涵,迎上來,向琳瑯貓問好。
琳瑯貓似乎只有對著云霧燈這樣的后輩小姑娘,才會溫柔地展露笑顏。
她也看得出來,曾經敏感、自卑、受了欺負會走極端的云霧燈,如今的狀態很不錯。
“你寫文案的水平,已經nextlevel了,加油。”琳瑯貓鼓勵道。
又轉向冬姐的女兒子涵,像與成年人一樣對話:“你媽媽已經把你寫咖啡地圖的樣稿發我了,我正在給你聯系出版社和編輯,目前有回音的是上海文藝出版社。你直接加我微信吧。你媽媽剛才和我說了,你已經12歲,有自己的想法。我們倆先和編輯聊起來,具體如果要簽合同了,你媽媽再參與進來。”
許樂冬不掩對女兒的驕傲,摟過她的肩膀:“你有你自己想寫的作品,這是對媽媽最好的生日禮物。”
子涵與云霧燈,對視一眼,兩張青春的面孔上,都掛著神秘兮兮的笑容。
許樂冬公司其他幾位員工,也作如此神態。
“怎么了?不會是準備了生日party吧?行唄,今天咱們提前下班!”許樂冬笑道。
云霧燈快步走到儲物間門口,大喊一聲“是求婚儀式”后,就唰地拉開簾子。
小丁舉著戒指走出來。
“許樂冬,我想和你結婚,想做你的丈夫。”
他沒有用“冬姐”這個稱呼,更沒有說“請你嫁給我”、“請你做我的太太”,而是以對方為本位的措辭。
去年的立冬,他就表白了,但許樂冬提議他,用一年的時間再冷靜考慮考慮。
此刻,小丁揪了揪自己身上那件咖啡師圍裙,鄭重道:“許樂冬,這是我第一次見你時,穿的圍裙。那是2014年,我19歲,你29歲。從那一年,到你離婚的2024年,我一直想和你生活在一起,沒有表白,只是因為,你已經有家庭。許樂冬,我很認真地喜歡你,已經超過十年了,真的不必,再多一年來考慮。類似你比我大10歲、你不想再生孩子這樣的問題,對我來講,從來就不是值得去思考的問題。”
小丁歇口氣,繼續道:“剛才你在直播里,說得那么好,你說琳瑯貓不必自證女作者寫歷史文的合理性。我們也是一樣的,我們不必去自證什么姐弟戀的合理性,管那些閑言碎語干嘛,我們知道我們適合在一起,最重要。”
“對啊!”一旁的子涵接茬道,“媽媽,更何況,你怎么知道沒有人支持你呢?我和子濤,還有春瑩阿姨、茉茉阿姨、秋爽阿姨、云霧燈姐姐,都支持你!小丁叔叔的戒指,就是春瑩阿姨設計的。茉茉阿姨和秋爽阿姨,她們已經在太平湖準備好一個大場子了。”
琳瑯貓也看著許樂冬道:“冬姐,做人有幾個十年?已經錯過一個十年,就不要錯過接下來那幾個。”
許樂冬垂眸抿嘴的神態一松,終于扭頭對捧著蛋糕的云霧燈道:“吃完蛋糕,你得加班寫文案了。官宣,我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