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翠芝和白崇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好一會兒，白景洲總算弄清楚了事情原委。
原來他二伯娘因為可憐韓勇妹妹韓大妮受韓老婆子苛待，眼看著那孩子走路打飄、臉色寡白，瘦的都沒人樣兒了，就隔三差五讓白景雁偷著給韓大妮帶家里賣不完的豆制品吃。
韓大妮舍不得自己吃完，每次都偷偷帶一大半回去給自己娘和兄弟吃，韓家人因此十分感激白景洲二伯一家。
當時還受制韓老婆子的韓勇為了報答他們，幾乎每天都偷摸給他們家送柴火。
為防韓老婆子和他那些奇葩親戚找白二伯一家的麻煩，他每次都是白天把柴火撿回來捆好，藏在山腳沒人去的偏僻之處，然后等到晚上天擦黑，村里沒人走動了，他再去把柴火拿回來，送到白二伯家門口。
兩家因為這事兒有了交集，等到韓大江一家分出來單過，韓老婆子管不到他們了，他們就開始隔三差五的給白二伯家送東西。
什么自家種的水靈小青菜，什么韓勇在山里弄到的野味、果子、蘑菇、野雞蛋，什么韓猛在村尾雜樹林撿的干柴......
雖然都不是多值錢的東西，但兩家卻因此越走越近。
白景洲二伯娘齊氏是個精明但卻不失厚道的人，她很喜歡韓勇娘和妹妹的性格、人品，而白景洲二伯白崎、三堂哥白景康也和韓大江父子很有共同語言。
至于白景雁，這姑娘靦腆，話少，孝順，付出的多索取的少，是那種壞人見了想欺負，好人見了想保護的單純性子。
韓勇和她接觸的多了，兩個同樣勤快能干、善良本分的年輕人不知不覺就彼此看對眼了，但他們卻誰也沒好意思把話挑明了說。
白景雁把心事藏在心里，是因為她不想自己的行為給家里人惹麻煩，所以打小兒就一直小心翼翼地守著各種規矩，從不敢逾越哪怕一點。
韓勇則是因為深知自家的家庭情況遠不如白二伯家，所以并不敢貿然開口，拜托爹娘幫忙說合。
為了能夠娶到心儀的姑娘，他從去年冬天時局穩定之后，就一直起早貪黑的掙錢。
仗著身手好，他一直不辭勞苦的往山里跑。
農忙的時候時間緊張，他就抽空在周邊轉悠著狩獵山雞野兔這些小東西，順帶還會撿柴拿去鎮上賣。
不忙的時候，他就進深山狩獵大點兒的獵物，比如落單的野豬、野羊、狐貍、原麝等。
他本打算鉚足勁兒攢一年的錢，等冬天農閑時，再找媒人上門幫忙說親，卻不料齊氏突然就找了小柳氏幫自己閨女找婆家。
消息傳出來后，韓勇生怕自己遲了一步，錯失那樣一個好姑娘，于是就跟自己爹娘坦白了他的那份心思。
他爹娘雖然覺得自家和白二伯家門不當戶不對，人家夠嗆答應這門婚事，但卻還是因為兒子的苦苦哀求，厚著臉皮去找白二伯兩口子了。
要說他家在跑去白二伯家毛遂自薦的人家里，也不是沒有優勢的。
他家的優勢在于：
第一，韓勇長的好、人品好、勤快能干，是白家村出了名的好小伙子，對白景雁又是一片真心、滿腔赤誠。
第二，韓勇一家都是好相處、明事理、為人厚道、人品過硬的人，他們也都很喜歡白景雁，以后白景雁不用擔心受婆家磋磨，白二伯一家也不用擔心對方是奔著沾白景洲光來的。
但他家的劣勢也很明顯：
首先，他家家境遠不如白二伯家。
到他們家去白二伯家說親事時，他們家就只有十八畝田和一頭牛。
這十八畝田，有八畝是他們分家的時候分到的，還有十畝中田是這兩年他們全家鉚足勁兒掙錢，在開春之前又用家里的大半積蓄買下來的。
買完田地、牛和農具，他們家還剩不到二十兩銀子，但今年上半年韓勇又靠打獵、撿柴以及偶爾挖草藥攢了一共五十多兩銀子，也就是說，他們家現在一共有七十多兩銀子。
這數目放眼白家村，能比得上的人家也不會超過十指之數，但白二伯一家卻很巧的就在這十指之數以內。
如果只是這樣，韓大江一家倒也不是不能納入考慮范圍，但韓家卻還有個更加致命的缺點，也即是他家的最大劣勢——他家的親戚除了韓老爺子，其他人就沒有一個是正常人。不像白家，除了白景洲大伯娘，其他親戚個個都得力的很。
白崇告訴白景洲，“韓大江兩口子姿態放的很低，不僅承諾了如果親事能成，他們一家一定好好待你堂姐，而且還把家底兒一五一十都說出來了，保證如果親事能成，他們一家一定會把婚事辦的風風光光的。”
白景洲不以為意，“這些承諾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我堂姐就算找個家境更好，家里人口少、沒他們老韓家那些烏糟事兒的，她婆家難道就敢怠慢她、苛待她嗎？”
寧翠芝知道瞞不過自己這個精明兒子，遂嘆息一聲說了實話。
“你二伯二伯娘也是這么想的。他們兩家關系不錯，你二伯兩口子不好意思直接就一口回絕了，所以就說要自家關起門來商量商量再給他們答復。”
“他們原是盤算著等過兩天就找個過得去的理由，委婉拒了這門婚事，但這話被你堂姐聽到了，她當時就把水盆打翻了。一看她那臉色，你二伯娘還有啥不明白的？”
“你也知道你堂姐那個人，從小到大她都是受累在前，享福在后，哪怕一塊糖呢，她都沒主動開口說過她想要。”
“知道你二伯和你二伯娘都不看好韓家，她就哆嗦著說她沒事兒，她都聽她爹娘的。”
這要是換成那種打著“我是為你好”的旗號，強硬干涉兒女人生軌跡的父母，或者是那種重男輕女、想拿女兒給兒子換好處的父母，或許就直接順著她這話就坡下驢了，可白老二兩口子疼閨女呀。
閨女越是乖巧聽話，他們就越是看不得她不順心、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