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太子作為曾經的將軍嫡子、現在的帝國儲君,教他的老師必然是頂頂好的,就只說他用過的舊物所代表的特殊意義,就已經足夠得到賞賜的人挺直腰桿、揚眉吐氣了。
除了太子殿下用過的全套四書五經,那書箱里還有新鮮出爐的大燕律法,《毛詩》《周禮》《孝經》《史記》《漢書》《后漢書》《三國志》《資治通鑒》《戰國策》《左傳》《公羊傳》《谷梁傳》《晉書》《宋書》《南齊書》《梁書》《陳書》《魏書》《北齊書》《周書》《隋書》《南史》《北史》《唐書》《梁唐晉漢周書(又稱《五代史》)》《齊民要術》《山海經》,以及鼎鼎大名的算經十書。
所謂算經十書,是指《周髀算經》《九章算術》《海島算經》《張丘建算經》《夏侯陽算經》《五經算術》《緝古算經》《綴術》《五曹算經》《孫子算經》這十本書。
站在白景洲另一側的林父也掃到了書單上的這一長串書名,饒是他出身耕讀之家,自己族中就有大量藏書,卻還是被來自京城的這份厚賜給驚得差點兒沒能維持住原本那副莊嚴肅穆的表情。
一邊在心里暗暗驚嘆白景洲和顧文萱是真有本事,竟能得皇家那對父子如此厚賜,一邊林父又忍不住心里癢癢的,想著之后一定要跟自家學生借來這些書籍抄錄、研讀。
顧文萱不知林父心中所想,她這會兒正聽穆翰之介紹其他東西。
原來除了上述幾種,皇帝還賞賜了他們一大箱真·文房四寶——半箱宣紙、兩匣湖筆、兩塊端硯、六塊徽墨,以及一整套銀鑲珍珠頭面、一整套赤金累絲頭面。
這里要說一下,一套頭面一般包括:一支頂簪、一對鬢釵、一對長簪、一支挑心、一枚分心、一對掩鬢、一對耳墜、一對手鐲、一對戒指,花鈿、小釵、啄針若干對,數量越多越精致奢華。
這里面比較讓人陌生的啄針,是指簪首與簪腳成直角相接,且簪腳尤其纖細者。啄針簪腳多是銀制,簪首紋樣最常取用的是草蟲,如蜜蜂、蜻蜓、蟬、魚蝦蟹等。
皇帝賞賜下來的這兩套頭面就樣樣都有,且還十分精致華美。
“陛下本來是想直接破格征召你到司農寺,授你上林署令一職的,為兄知你胸懷大志,便將你有意科舉入仕的事情稟了上去。”
大燕司農寺的上林署令為從七品下的芝麻小官,掌苑囿園池,植果蔬,以供朝會、祭祀及尚食諸司常料,還要負責在冬季藏冰、仲春啟冰,手底下管著約么三十來個小官小吏。
白景洲進獻棉花種植方法有功,皇帝如果想要破格任用,給他個官身,司農寺確實是上上之選。
如果不是白景洲有意走科舉正途入仕為官,這個上林署令的崗位確實最適合他一展長才。
雖然沒有功名傍身,走野路子進入官場,他這輩子想要做到四品甚至三品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科舉這種事,誰又能拍著胸口打包票,說自己一定能夠搏個兩榜進士出身?
尤其白景洲還是個農家子,根本拿不到好的教育資源。但白景洲之前的所作所為,卻讓人并不覺得他是不知科舉之路如何艱難。
一個能夠因為穆翰之承諾了他,會把東西獻給能夠盡快將棉花的種植方法推廣出去的大人物,就分文不取的贈予他種植方法,并且還把手里現存的棉花也全都低價拋售給他的人,皇帝并不認為他會是那種不知天高地厚、一味盲目自大的人。
在皇帝看來,以他的氣度和胸襟,他不愿意走野路子進入官場,想來是真對自己走科舉一途入仕有信心。
有本事,還有志氣,這讓皇帝對白景洲到底能夠走到哪一步不由期待起來。
“陛下很高興,不僅夸你有宏才遠志,而且還讓太子親自挑了這箱書籍賞賜于你,讓你好好讀書,早日通過科舉正途入仕為官。”
聽了穆翰之的這番解釋,眾人這才知道,原來那箱子書籍竟還是太子親自挑選出來的。
包括白里正在內的村民們只覺得白景洲這怕不是祖墳冒青煙了,縣衙過來的大小官員卻立馬就用看肥肉的眼神兒看著白景洲,給他評估斤兩了。
眾人不知道的是,在換上這批書籍之前,皇帝原本打算賞賜給白景洲的,是一大箱子的上好綾羅綢緞。
還有原本他打算賞賜給白景洲的金葉子、銀元寶,也被他重新替換成了更有價值的宅邸、鋪面。
懂行的人都知道,州城但凡好點兒的產業,都不是你有錢就能買到、買到就能守住的,但皇帝賞賜的卻又另當別論。
有了這道圣旨,穆翰之幫白景洲他們精挑細選出來的宅邸和鋪面就妥妥是他們的了。
除非哪天白景洲開罪了皇帝陛下,不然其他人可不敢打那宅子和鋪子的主意。
皇帝賞賜的一整套銀鑲珍珠頭面、一整套赤金累絲頭面也是一樣,他家女眷只要把這兩套首飾當中的任何一件戴在頭上,那些識貨的大戶人家女眷就必然不敢輕慢甚至羞辱她們。
至于那些沒見識的暴發戶,穆翰之相信以顧文萱的能耐,她肯定不會讓自己和身邊的人在那種人手里吃虧。
可以說,皇帝調整過的這份賞賜,是真正為接受賞賜的人顧慮到了方方面面。
白景洲是個聰明人,他感受到了皇帝的這份厚愛。朝著皇帝所在的方位遙遙拱手,白景洲道:“讓陛下費心了,景洲慚愧。”
見此情景,知縣、縣丞等人紛紛夸贊白景洲年少有為,跟來的小尾巴彭旭安,以及剛剛和白家村諸人一起接了圣旨的穆靖之則一臉的與有榮焉——白景洲可是他們最先結交的,他們的爹和哥哥都得排在后邊。
激動過頭、高興過頭的白家人和有些憂慮、神情凝重的顧家人形成鮮明對比,白家人都快高興傻了,根本沒有注意到顧家人正為白景洲的身份改變而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