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氣橫
虛青打了個寒顫,如此古怪的小僧,他怎可能是黃仙仙的孩子。
當年為了絞殺黃仙仙,他和師兄不惜一切代價才將黃仙仙收入魂棋中,當年的村子,也在天火中燒毀的一干二凈,那厚厚的灰足足能淹沒人的腳。
黃仙仙的孩子,怎么可能活下來,哪怕他被那么多的生靈護著,可那么多的生靈,全都被燒成了灰燼,最后剩下的,都只有一圈森白發燙的骨頭。
用劍刺下去拔出來,劍上殘存的血跡能一瞬間被蒸干,怎么可能活得下來?
可看著悟俢冰寒的眼眸,虛青知道他說的是實話,虛青垂下眼眸:“你是來報仇的嗎?你如此強大,為何到現在才動手?”
悟俢笑意很輕:“誰說我現在才動手?”
虛青一愣,他抬眸看向悟俢,看著那笑意面容眼里的殺意,腦中好似被狠狠一擊,想起了他和虛然經歷過的許多次死里逃生。
悟俢輕聲道:“有一年你和虛然被困雪境,九死一生,有一年你和虛然被困死水潭,九死一生,又一年你和虛然被困地中,還是九死一生,太多次了。”
虛青的記憶被勾起,他看著悟俢心中發怵,他不敢看他,這太可怕了,他咽了咽喉嚨,干澀的喉嚨生疼。
那一次次經歷生死險阻的記憶,他根本沒想過這會是別人的手筆。
悟俢說的很平淡,只言片語說的好似別人做過的事情一樣。
虛青卻感受到從悟俢身上散發出來的徹骨恨意。
“有佛曾渡我,我滿腔仇恨,怎能消散,你們不死,我這心頭之恨就消不了。”
那么多次,看著仇人一次次的從絕境之中出來,他的心里,是如何的憤怒。
虛青心底已經是絕望,師兄要殺他他逃不了,悟俢現在要殺他,他更加逃不了,命已經被掌握在別人的手里。
虛青想起黃仙仙死的那么慘烈,他低下沉重的頭:“我已經落入你,要殺要刮悉聽尊便,這一次,我再也逃不了了。”
那么多次的絕境逢生,是因為有虛然的魂器在,而他自身沒有很厲害的法器,現在又這樣受傷,哪能有能力抵抗。
悟俢嗤笑一聲:“我自然是要殺了你的,只不過不是現在,你們師兄弟總是成雙成對,死又怎能分開死呢。”
虛青艱難的開口:“你要帶我去找我師兄嗎?他那么急切的要去躲藏起來,只怕不好找,而我現在這樣,只怕是支撐不到你找到他了。”
悟俢看著垂老的虛青:“你還死不了。”
悟俢伸出手,他修長的手指指向虛青的眉心。
虛青只覺得一陣劇痛,有熱熱的血液順著鼻子流下來,可他動彈不得。
他畏懼面前的小僧,卻仰仗他而活。
一股力量注入身體,虛青覺得自己垂死的身體漸漸活了,如同枯木逢春,他迫切的想要多吸收一些力量,貪婪的眼神看向悟俢。
悟俢神色冷淡,收回了手指,哪怕虛青眉心鮮血如注,可他的手指干干凈凈的,不沾一滴。
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格外的好看,他收回手攏于白袍袖子中去,轉身后,冷沉的聲音傳來:“起來,跟著我。”
虛青本想說自己站不起來,可他一動,發現僵硬的身體有一股力量支撐,他看著悟俢的背影,生出了逃走的想法,可這個念頭一起,腦海里,如同千萬根鋼針將他扎穿,疼的他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悟俢連頭也沒回,只是發出了一聲輕嘲的笑意。
好一會,虛青緩和了過來,才跟上了悟俢的腳步。
虛青多次想問這是去找誰,可話到嘴邊還是沒有問出口。
他有強烈的直覺,他活不了。
悟俢對他們師兄弟的恨意,積壓了很多年,他等的時機到了,死之前,他和師兄還會見面,虛青是知道虛然想成神的。
可他不會成功的,死之前還能看見這一幕,也算是無憾了吧。
二月二,古老的日子龍抬頭。
人們供奉慶祝和祈福,但從各地,飛來無數黑壓壓的一群東西,等到近了,人們才看清楚,那些是黑色的蝗蟲,一個個有手拇指那么大。
一股一股的瘟氣直沖天上。
柳三娘起身出了院子,看著天空皺了眉頭。
如此的氣息,胡玉和柳元元都有所感。
“尊者,這……”
作為世上的生靈,他們都感覺到了心頭濃濃的不安,那是危機來臨的第六感。
靈識感受越強大的人,越能感受到這其中的危機。
有的人在瞬間就淚流滿面,心頭像是壓上了一塊重重的石頭,窒息又絕望。
柳三娘淡淡開口:“柳元元和胡玉回京去吧。”
胡玉和柳元元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見了愁色。
柳元元微微額首:“好。”
胡玉想使脾氣留下,可她看著柳三娘,怎么也說不出口,她低頭:“好。”
胡玉心里難受,所以幾乎是瞬間就哭了,她伸手抓著柳三娘的袖子:“尊者,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不知道為什么,胡玉感覺特別的難受,就好似,就好似要再也見不到一樣。
柳三娘看著胡玉的眼睛,好似什么都知道一樣,她微微淺笑:“回去等我,我會回來。”
胡玉淚汪汪的點頭,嗚咽聲不斷:“嗚……好。”
林杰面色平淡站在柳三娘身邊,不知不覺間,他又長高了不少,都有柳三娘高了。
胡玉哭著,眼淚像斷線的珠子滾落:“小杰,你一定要好好保護你師父啊,也要照顧好自己,我,我先回去等你們。”
林杰點頭:“好。”
胡玉依依不舍,可還是擦了眼淚和柳元元一起離開了,兩人的身影只在天邊化為一道殘影。
等到胡玉和柳元元離開了。
柳三娘對著楚硯開口:“晚上想吃什么?”
楚硯捏了捏柳三娘的手心:“都可以。”
柳三娘笑了:“那我做點魚吧,明天我們就啟程。”
楚硯看著柳三娘,目光極其的溫柔,輕聲的應了一個字‘嗯’。
林杰默不作聲,幫忙添柴燒火,夜里,四周都很安靜,林杰卻輕輕起身下床,開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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