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瑩瑩,就像是一個沒有穿衣服的人,以最難堪狼狽的樣子站在人前。
她的難堪,她的陰毒,讓人一眼就能瞧見。
柳三娘的力量如同火焰,將她靈識灼燒,瑩瑩似乎意識到了柳三娘要做什么,她神色驚恐,濃濃的絕望從口中發出:“不,不要,我不準,那是我的孩子,你怎么可以拿走她!”
“她是神賜給我的,你不能拿走她,你住手,你是妖怪,你是魔鬼,你不得好死啊——我詛咒你,我詛咒你斷手斷腳,瞎眼破相,不得好死……”
“殺了她,殺了她……”
瑩瑩尖叫著,她希望黑氣能夠將柳三娘殺死,只要柳三娘死了,就什么都好了。
瑩瑩瘋狂的掙扎,滿頭是汗水,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想要從柳三娘手中掙脫,可仍然分毫不動。
柳三娘聲音平淡:“她不屬于你,我會超度她,讓她再入輪回,沒有誰,可以這樣控制靈識,剝奪她們再入輪回的權力,就算是神,也不可以。”
一點一點,將纏繞在瑩瑩靈識之中的黑氣剝開出來。
柳三娘神色平淡,輕輕的念誦經文: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阿彌唎都婆毗
阿彌唎哆悉耽婆毗
阿彌唎哆毗迦蘭帝
阿彌唎哆毗迦蘭多
伽彌膩伽伽那
枳多迦唎娑婆訶(注:往生咒)
每一字經文都帶著一股力量,將所有的黑氣都凈化,最后消失。
瑩瑩崩潰大喊:“不,不要走,不要走。”
失去了娘,也失去了最后的依仗,瑩瑩大哭著,眼中帶著不甘的恨意,怨恨這個世界的不公平,為什么老天要這么對她。
為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寶,而有的人,卻是生來就是受苦,一直在受苦。
柳三娘看著瑩瑩:“真的不公平嗎?出生無法改變,但你種過善果嗎?到底是上天不公平,還是心中欲望太大呢?”
瑩瑩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柳三娘,她什么都知道,她只讓葉家人感應了一部分,但更多的不堪,葉家人卻不知道。
柳三娘這一句話,將瑩瑩最后的遮羞皮也扒了下來,她是個不堪的人,和她娘一樣,哪怕她們母女相依為命,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五歲的時候,瑩瑩很嫉妒村中的一個小姑娘,是村長的孫女,那年冬天,她看見小姑娘摔在了深水溝里,衣裳濕透,怎么也爬不上來,她看見了,但她沒有對別人說。
過分成熟的她,看著她掙扎著,后來,她知道那小姑娘還是被人救了,但是后來高燒太猛,最終還是夭折了,她聽人說,大夫說如果在早一些就好了,凍的太久了,身體都被凍壞了,所以高燒起來,藥石無醫。
她沒有種下過善果,所以,她得不到善良的回報,她種下了惡的果實,收獲的,自然也是惡。
葉家人本也好好的安置她們母女,但她們母女不知滿足,生生的毀掉了這一切,瑩瑩泣不成聲,她想起她們母女一開始想要的,就僅僅只是一個平淡簡單又溫馨的家而已。
是什么時候變味了呢,當這樣簡單的心愿放在眼前,她們卻沒有選,芬蘭說,娘一定要讓你過上被所有人疼愛的日子。
所有人是多少人?因為這野心,她連最疼愛的娘都失去了,哪怕沒有人愛她,娘也是愛她的啊。
瑩瑩抱著芬蘭,無比的悔恨和絕望:“娘,你醒醒,不要丟下我,你回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要娘好好的……”
害人終害己,芬蘭自盡的心決絕,沒有給自己留任何后路,她根本不知道,她死了,也什么都改變不了。
死亡,對于芬蘭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她一生苦,死前,是為了女兒,這一條命,是她最后能給瑩瑩的,她給了所有能給的,死后,便和前塵割舍,早已離開,連一點怨氣都沒有。
看著瑩瑩哭的這么絕望,葉家人心中也不好受,他們恨芬蘭母女,可也覺得她們很可憐。
但再可憐,也不能抹去她們的惡。
葉老太太皺了皺眉頭,讓秋氏去拿十兩銀子來,秋氏拿了銀子來,葉老太太拿給瑩瑩:“你走吧,找個地方,把你娘葬了,此事若是報官,你娘只能一卷草席丟去亂葬崗,你還要蹲大牢。”
不管瑩瑩記不記葉家的好,葉老太太只想快點讓她帶著芬蘭的尸體走,因為感應到那些記憶,雖然也恨這兩母女,但也覺得不過是兩個可憐人。
瑩瑩拿了銀子,她是萬萬不能讓娘去睡亂葬崗的。
心中的諸多不甘和恨,在越來越清楚的之后,只不過是她們母女自作自受,葉家本來就不欠她們的,反而因為她們受了這無妄之災。
葉老太太心好,現在都還愿意拿十兩銀子給她,瑩瑩是真羨慕葉妞妞,她磕下一個頭,沒有說話,艱難的背起芬蘭瘦弱的尸身,一步步的就出去了。
來到柴房,那了行禮,將芬蘭用被子包住便離開了。
葉老太太松了一口氣。
葉家人再看柳三娘的眼神,也變得尊敬起來。
哪怕葉妞妞的幾個堂哥多都比柳三娘大,看她的眼神也跟看個長輩一樣。
葉老二等人,也沒有把柳三娘當小輩,非要說把柳三娘當什么,大約就是教書的夫子一類人,無論年紀,都讓人不由的尊敬。
趙氏回屋了,葉老三連忙跟過去。
葉老太太真有些擔憂,在把人都趕出去之后,她擔憂的問柳三娘:“三娘,奶奶跟你掏個心窩子,這幾日,真是叫奶奶傷心傷神,也怪我不好,如果真的夠嚴厲,就不會準許他們在外風花雪月了,奶奶真的很擔心,妞妞的爹娘會……會分開嗎……”
葉老太太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幾個兒媳,但出了這事情之后,她不確定了,無論是耿氏還是秋氏趙氏,都很敬她,可她們心中,也有永遠不能觸及的底線。
這一條底線,約莫就是這件事了,雖然已經清楚了,瑩瑩不是葉老三的孩子,可葉老三為了芬蘭母女,已經傷了趙氏的心,趙氏會原諒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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