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這一次,沒有下次了。
蔚仕來擦去蔚夫人的眼淚,沒有再多說就出去了。
蔚夫人擦了擦眼淚,收拾了一下就朝著蔚夢院子而去,她要好好照顧女兒,不再讓夫君有后顧之憂。
蔚夫人走進院子,蔚夢正拿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看,見蔚夫人進來,她對著蔚夫人驚訝道:“娘,爹拿給我的符紙怎么變黑了,好奇怪哦。”
蔚夫人心驚了一下,那符紙,是用來保平安的。
她拿出自己的,還是好好的,蔚夫人把好的符紙放在蔚夢手中:“好好收著。”
同樣的錯誤,她不會再犯;了,做錯決定的后果,她根本承受不起,做人,就要懂得知足。
蔚夢點點頭,她也有十四歲了,這些事情,爹娘雖然不說,可是她都明白,一想起自己在不知道的時候已經經歷了一場大難,她也是很后怕。
幸好沒事。
京中最為富饒的地段是東城,這里有皇族皇子的皇府,公主府,將軍府,還有一些商賈大戶,每一處宅子都極其的大。
柳三娘和楚硯一直跟著那人到了這里,她抬頭看著上面金閃閃的兩個字:梁府。
門前的兩尊石獅子,口中含著兩顆鐵球,柳三娘卻能看見,那是兩顆金球,只是外面鍍上了鐵銹而已,財門穩坐便是聚財。
她還未上前敲門,里面的門就開了,是下人驚慌的朝著外面跑,似乎是府內出了什么事情。
柳三娘沒有猶豫,便朝著梁府內走去。
精致的宅子有好幾個小院子,但柳三娘卻是匯聚心神,直去主院,拐彎,遇見岔路,她也不需要猶豫,宅內最好的地方,一定是主院,主次不可亂,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一路人遇見了一些驚慌失措的下人們,似乎是發生了什么大事情,柳三娘和楚硯的存在感都很低,人們很難會注意到他們。
來到主院,便能聽到哀嚎聲音。
“我的兒啊,你怎能離爹去啊,爹到半百才得了你,你怎么就這么狠心啊,我的兒,你若沒了,爹這眼睛好了,又有何用啊……”
粱進青老淚縱橫,提淚橫流,撲在床前痛哭。
下方跪著的女人也顫抖著肩膀哭著,丫鬟們跪在屋內,一邊哭一邊發抖。
粱進青到了中年才得了一個兒子,現在突然夭折,這簡直就是挖了粱進青的眼珠子,她們這些個伺候的丫鬟,恐是小命難保也。
小主子無聲無息的就沒有了性命,她們都害怕的不得了。
聽著粱進青那一聲聲的哀嚎,像是老狼喪子一般哀嚎,像是蒼老的孤雁,失去了心愛之物發出哀鳴,一聲聲的,讓人心碎。
躺在床上,有些胖的男孩,雙目緊閉,嘴唇已經沒有血色,任憑粱進青怎么呼喊,都沒有任何反應。
粱進青只覺得老命都要隨之而去了,長出一只眼睛的喜悅都隨著兒子的出事蕩然無存,都說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流血不流淚,可那只是因為未到傷心處。
唯一的兒子夭折,這簡直就是把他的心都掏出來,他怎能不流淚,怎能不痛。
“他還有救。”
柳三娘走到床邊,看著雙目緊閉的小人兒,在這一刻,她明白了,原來,這就是付出的代價,就是舍棄的心愛之物,小小的人兒身上,沾有不屬于他的血孽。
柳三娘清冷的聲音讓粱進青不由的朝著她看來。
柳三娘看著粱進青的眼睛,緩緩開口:“你子女少,疾厄宮主殘缺,你的眼睛該是殘缺的,如果你要有雙眼,便只能用你兒子的命去補,妙音讓你舍棄的代價,并不是錢財,而是你兒子的命。”
粱進青睜大眼睛看著柳三娘,一臉的不可置信:“你,你是誰?你為什么會知道?”
柳三娘淡淡道:“我是柳月。”
粱進青頓時恍然大悟:“你,你就是那個柳姑娘,斷言妙音姑娘半月之內腐爛的柳姑娘?”
柳三娘點點頭,她將屬于妙音的血孽歸還給她,血孽纏身,妙音會由內而外腐爛,她作的孽,會化為債來找她償還,她沒想到,妙音會散播惡種,將血孽轉分到別人身上去。
柳三娘看著粱進青又道:“你是要眼睛,還是要兒子?”
粱進青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柳三娘說什么,他當即道:“我當然是要兒子啊,柳姑娘,你,你的意思是,我選擇了眼睛,我的兒子就會沒了是嗎?妙音姑娘所說的代價,根本就不是什么錢財,而是人命是嗎?”
柳三娘點點頭,大夫都治不好的,怎么可能重新長出來呢,只有以命換命。
粱進青頓時就哭著求:“柳姑娘,你有辦法救我兒子對不對,我就這么一個兒子,求求你了,眼睛我不要了,我就要我兒子。”
新長出來的眼睛干凈,不像是他的另一只眼睛,有血絲會渾濁,新長出來的眼睛明亮,有神,他舍不得,也為此欣喜若狂過,可如果這是他兒子的命,他心抽痛著,他可以不要眼睛,但不能失去兒子。
柳三娘伸出手,輕輕的覆住那一只明亮有神的眼睛,這世上,只有一種善,卻是可以有千萬種惡。
粱進青渾身顫抖,他感覺到了痛苦,那種把眼睛生生挖出的痛苦,這比之前眼睛長出來的時候都要痛,他簡直都支撐不住要昏厥,可他又昏不了,太清醒了。
就像是老天爺在懲罰他做錯事,感知都被放大到了極限,能夠清楚的感覺到,眼睛的剝離。
眼眶之中空空的,粱進青大口大口的喘氣,他另一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柳三娘。
柳三娘攤開手心,那一只眼球,緩緩的變成了一個人形,這是粱進青兒子的靈識,粱進青神色緊張,自身的痛苦都顧不上:“柳姑娘,快,快救救我兒子。”
柳三娘神色平淡,在她手心的靈識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粱進青看著,都心疼的哭了:“龍龍,我的兒子,都是爹不好,都是爹的錯。”
此刻,粱進青都恨不得能替兒子承受這痛苦,可他只能看著,只能期待早點結束這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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