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妖:
三三向來安靜,此刻卻難得地拽著母親的衣襟討要蓮花燈,眼巴巴的模樣著實讓人心頭發軟。
那燈瓣染得嫣紅翠綠,在河里輕輕打著轉,將行進的樓船點綴得格外富麗堂皇。
小姑娘們猶愛這調調。
岑鳶彎腰抱起三三,柔聲哄,“你瞧,母親穿著這身衣裳太重了,咱們休整一下,晚上再帶三三出來放蓮花燈好不好?”
三三忽然被父親抱起,小身子瞬間僵住了。那雙眼睛濕漉漉的,一個勁兒往母親那邊瞟,就是不敢抬頭看抱著自己的陌生父親。
時安夏伸手捏了捏女兒頰上的軟肉,笑道,“父親問話,三三怎的不答?”
三三這才細細聲聲答,“嗯。”又想起早前母親的教導,又補了一句,“謝父皇。”
這是不熟呢。
可她的手卻很誠實,已經圈住了父親的脖子。
二二仰著小腦袋,扯了扯岑鳶的衣襟。
沒說話,意思卻不言而喻。
我也要抱!我也要放花燈!我也要父皇寵愛。
岑鳶一彎腰,左手穩穩將二二也抱起來。
一邊一個。
夜寶兒汪了一聲,尾巴快搖斷了,人立起,爪子扒拉著主人。
岑鳶低頭笑,“寶兒,你看我能抱你嗎?”
他叫夜寶兒“寶兒”,眼睛卻是看向時安夏。
那目光說不出的瀲滟。
時安夏霞色飛了滿頰,輕輕抿了抿唇,叫來兒子,“一一,帶著夜寶兒去玩。”
一一應一聲“好”,拍了拍手,“寶兒……”
時安夏:“……”
岑鳶忍不住哈哈大笑。
二二和三三不知爹娘在笑什么,反正也跟著笑。
一時,人在笑,狗在跳。
岸邊百姓便是遠遠看到樓船上抱著孩子的羽帝,笑容明媚溫婉的羽后,以及那只會笑的狗,狗旁邊還有一個孩子的腦袋。
這盛世的美景……原來帝后也是尋常人,有著尋常人才有的喜樂。
待樓船行至望石灘時,日頭已略略西斜。正午的典禮雖畢,兩岸的歡騰卻愈發熱鬧起來。
二人帶著孩子和狗在青羽衛護送下先行離船,登上御輦。這是按禮制允許的“帝后暫憩”,后續外朝宴由宰相主持,宴請百官和各國來使。
屆時,皇帝出席即可,皇后不必到場。
原本內寢還有個合巹宴,屬于帝后私密儀式。岑鳶和時安夏因早前就是結發夫妻,不必再走這過場。
如此,時安夏今日算是解脫了。
忙了大半天,一家人早就餓得饑腸轆轆。
時安夏那身翟衣足有二十余斤重,金絲堆繡的鳳紋壓得她肩頭發麻,九翚四鳳冠更是勒得額角生疼。
初時端坐鸞駕尚可忍耐,后來樓船上一站便是足一個時辰,后背的里衣早已被汗浸透。
剛踏進行宮寢殿,岑鳶便抬手止了禮數,讓南雁帶孩子們先去吃點東西。
他親自替時安夏解開冠紐時,指尖觸到她頸后一道深紅的勒痕,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北茴等人連忙捧來輕便的常服讓皇后在屏風后換上。
待所有人都退出殿外后,岑鳶塞了塊蜂蜜茯苓糕到時安夏嘴邊,“墊墊胃。你先陪孩子們歇著,待外朝宴完了,我來接你和孩子們去放河燈。今晚淮杏河定然熱鬧。”
“好。”時安夏這會子也不跟他客氣了,歪在軟榻上半晌不愿動彈。
岑鳶心疼,卻也喜悅,冷不丁俯下身子將她撈進懷里,“咱們以后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時安夏眼波流轉,指尖輕輕描摹著他衣襟上的龍紋,唇角噙著三分狡黠,打趣他,“皇上,您的三宮六院還空著,臣妾是不是要給你安排上?”
不然她這皇后管誰啊?
岑鳶捉住她的手,掌心貼著她腕間,“皇后若有余力操心這個,不如……”
“父皇!”一一抱著食盒撞開珠簾,北茴愣是攔不住這小子,“兒臣餓得能吞下一整頭烤……呃……全羊了!”
冷不丁撞上爹娘親熱的畫面……其實,只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爹娘。
一一主打一個臉皮厚,蹦跳著就蹭過來,嘻嘻笑,“宋先生跟兒臣說宮里規矩嚴苛,讓兒臣謹言慎行。其實在兒臣看來,這里除了比鐵馬城的宅子要華麗些,區別不大。”
岑鳶跟時安夏相視一笑,拎著兒子出去立規矩,不讓他打擾時安夏休息。
一一吱哇亂叫,總覺得拎著他這姿勢怎的如此熟悉?
但他依然沒發現父皇跟夜尋師父有何關聯。
直到聽見父皇在他耳邊說,“小屁崽子,床前明月光后面幾句是什么?”
一一瞪大了眼睛,“你!”
“你什么?”岑鳶把兒子抱起來往空中扔,然后接住,逗得兒子吱哇亂叫又咯咯笑。他嚇唬兒子,“答不出來,看我不揍你!”
“床,床前明月光,一一睡得香,夢見烤全羊,口水三尺長。”一一笑歡了,小屁股上挨了一巴掌,“誒誒誒,別打,別打,疑是,疑是地上霜。呀,你和夜尋先生是親戚嗎?”
時安夏吃了點東西,沐浴完感覺舒服多了,又攏著紗帳歇了兩個時辰才醒。
她本來以為自己換了地方會睡不著,卻不料睡得無比香甜。
若不是北茴來喚她,她還能繼續睡。
北茴邊侍候主子穿衣洗漱,邊笑道,“一一似乎知道少主……不,皇上,知道皇上是夜尋先生了。在院子里高興得蹦跳了好久,夜寶兒也陪他瘋,一人一狗真就是用不完的勁兒。”
時安夏伸了個懶腰,“我這精力是早不濟了。自生了孩子后,身子骨就大不如前。”
這還是孟娘子給她調理得好,若是調理不好,恐怕早倒下了。
說起這個,北茴低聲笑道,“說句大不敬的話,好在您上頭沒杵著個皇太后,不然明日您可還要受不少罪呢。”
若是皇太后健在,時安夏明日還得向其行六肅三跪三拜的朝見禮,體現“孝道”和“婆媳關系”的正式確立。
“其實也不輕松。”時安夏想到封后儀式,頓時又想睡覺了。
月上柳梢時,岑鳶如約從朝會上回來,帶著妻子兒女們去放河燈。
他們著常服出行。
北茴等人隨行。青羽衛護行。
到了望石灘,那里已被圍禁起來。
“先生!”六個身影齊齊向著岑鳶奔來,單腿跪地,“先生在上,受學生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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