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恩人磕頭!”
河岸之上,幾個獲救孩子的父母,帶著孩子挨個給李深、大眼叔等人磕頭,特別是被李深救活的孩子,一家三口都給李深跪下來,嚇得他連忙把人攙扶了起來。
就在混亂的人群中,一個青衣小帽的男子出了人群,沿著河岸上了大路,很快就進到城中,然后在城門口雇了輛車,一路飛奔來到皇城附近。
青衣小帽的男子下了車,只見對方大概四十歲左右,面白無須,長相還算端正,就是一雙眼睛眼白多眼黑少,也就是俗稱的三白眼,讓他的整張臉看起來不太舒服。
打發走車夫,青衣小帽的男子徑直來到皇城門口,向守門的禁衛出示了腰牌后,十分順利的進到皇城。
中年男子輕車熟路的穿過幾重宮殿,最后來到了一處宮殿前,這里是鐘粹宮,為歷代太子居住之地,所以又稱為興龍殿。
男子進到興龍殿,穿過前殿來到后面,這里竟然是一片演武場,只見太子朱厚照站在場中,對著數十步外的靶子張弓搭箭。
“嗖”的一聲,朱厚照手中的長箭飛射而出,正中靶心。
“殿下真是好箭法,飛將軍李廣也不過如此!”
只見中年男子快步上前,一臉諂媚的夸贊道。
“劉伴伴你怎么回來的這么早,不是讓你打聽那個人的消息嗎?”
朱厚照看了對方一眼問道。
“啟稟殿下,奴婢親眼見到與那人有關的一件異事,所以才特意跑回來向您稟報!”
這個被朱厚照稱為劉伴伴的男子,自然就是后世有名的大太監劉瑾,當然他現在還沒有那么大的權勢,只是朱厚照身邊的一個心腹太監。
“哦?你看到了什么?”
朱厚照再次張弓搭箭,瞄準遠處的靶子問道。
“奴婢親眼看到,那位李探花竟然妙手回春,把一個淹死的孩子給救活了!”
劉瑾語氣夸張的說道。
“呯”
朱厚照手中的長箭射出,但這次卻脫靶了。
“你確定他能讓人起死回生?”
朱厚照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劉瑾問道。
“十分確定,當時狀元倫文敘也在,那個孩子落水后沒了呼吸,倫文敘看過后也說沒救了,但那個李探花卻只是在孩子的胸口按了幾下,然后那個孩子就活過來了。”
劉瑾舉手發誓道,若非親眼所見,恐怕他也不會相信。
“嘁,那是因為孩子根本沒死,也就是假死,所以才能被救回來!”
朱厚照卻輕蔑的一笑道,他平時雖然不喜讀書,但對假死這種事還是知道一些的。
“原來是這樣,還是殿下您懂得多,不像奴婢啥也不懂!”
劉瑾再次拍馬屁道,宮里這么多的宦官,他能混出頭,并且取得朱厚照的信任,靠的就是這門馬屁功夫。
“不過就算是假死,能把對方救活也不容易,看來這個李深還真有兩把刷子!”
朱厚照收弓而立,摸著下巴自語道。
“能讓殿下您夸獎,這是李深的榮幸!”
劉瑾繼續做一個合格的捧哏。
“我想親眼見一見他,劉伴伴你有沒有辦法讓我出宮?”
朱厚照忽然一拍巴掌道。
“啊?殿下這……”
劉瑾一下子傻了眼,做為太子,朱厚照是不能隨便出宮的,除非是得到皇帝陛下的允許。
“啊什么啊,這么點小事你都辦不到,本太子要你何用?”
朱厚照臉色一沉,立刻不高興的道。
“這個……”
劉瑾能夠得到朱厚照的寵信,當然不是酒囊飯袋,只見他很快就靈光一閃道。
“殿下,我倒是有個辦法,就是不知道成不成?”
“你快說,成不成的我自有判斷!”
朱厚照面色沉靜的道。
于是劉瑾湊到朱厚照耳邊,低聲將自己想出的辦法講了一遍。
“好辦法,我覺得可以一試!”
朱厚照聽后興奮的一拍巴掌,隨后又夸贊了劉瑾幾句,喜得對方笑開了花。
“好香!好香!家養的雞味道就是不一樣!”
李深站在廚房外,聞著里面飄出來的雞湯味大聲夸贊道。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不就是一只雞嗎?”
李如意看到李深得意的模樣感覺好笑,出言嘲諷道。
“那可不一樣,以前的雞都是買的,現在這只是別人為了感謝我的救命之恩送的,味道當然不一樣!”
李深挺直胸膛,一臉驕傲的道。
他救了村里的孩子,人家父母為了表示感謝,特意送來了一只大公雞,并且說了好多感謝的話,這讓李深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升華了,放到后世,高低也得評一個救人英雄的稱號。
李深可不僅僅是因為一只雞而高興,最重要的,還是村里人對他的態度。
以前村里人雖然都叫他少爺,但其實他們早就不是李家的佃戶了,這聲少爺只是看在以前的情面上。
當然后來李深考中舉人和探花,村里叫的這聲“少爺”,就多了幾分敬畏,而且是畏遠大于敬。
不過自從李深救了村里的孩子后,村里人再叫他“少爺”,就顯得親切多了,顯然敬大于畏了,這種變化雖小,但卻讓李深格外高興。
終于飯做好了,就在這時,寶兒才哼著歌兒回到家中。
“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晚?”
李如意立刻向兒子質問道。
“朱先生留堂,讓我們不許再去河上滑冰,還講了很多的大道理,一直拖到現在才讓我們離開。”
寶兒回答道。
“朱先生做的對,三個孩子差點淹死,昨晚村子里家家戶戶都在打孩子,要我說,就該狠狠的打,讓他們長點記性!”
李深這時插嘴道。
村子里的孩子都太皮了,夏天游泳、冬天滑冰,為了比誰膽子大,甚至直接從兩人高的樹上跳下來,可以說什么危險玩什么。
昨天滑冰的可不止那三個孩子,所以在事情發生后,村里的大人終于想起教訓自家的孩子,這也導致昨晚李家莊的夜空中,到處都回蕩著孩子挨打的慘叫聲。
“你這一說我倒是忘了問了,寶兒你有沒有去滑冰?”
李如意這時忽然一臉懷疑的向寶兒問道。
“沒有,我最乖了,怎么可能會去玩滑冰這么危險的事?”
寶兒將小腦袋搖成了撥浪鼓道。
“真的?”
李如意有些懷疑,但又沒有證據證明寶兒去滑過冰。
“娘,你怎么能懷疑自己的親生兒子呢?不信您去問大牛和二狗他們,他們可以證明我從來不滑冰!”
寶兒先是打親情牌,又舉手發誓道。
聽到兒子的話,李如意心中的懷疑幾乎就要打消了。
但就在這時,旁邊的李深卻呵呵一笑道:“姐,伱光是用嘴問,肯定是問不出實情的,大牛和二狗的話更不可信,他們肯定早就串通好了,不過我倒是有個辦法,可以驗證一下寶兒是否撒謊了!”
“舅舅,我勸你不要多事!”
寶兒聞言臉色大變,三分哀求七分威脅的大叫道。
“你有什么辦法?”
李如意一把將兒子拽到一邊,抬頭向李深問道。
“很簡單,他若是去滑冰了,肯定免不了摔跤,雖然冬天衣服厚,但還是有可能留下傷痕,所以你只要仔細檢查一下寶兒的大腿和屁股,另外還有手掌和手肘的位置,看看有沒有傷痕就清楚了!”
李深也是從小和父母斗智斗勇長大的,對這種事情自然是門清。
果然,寶兒聽到李深的話,臉都嚇白了,這讓李如意冷哼一聲,伸手提著寶兒就進了廂房,她要親自檢查。
片刻之后,廂房中就傳出寶兒撕心裂肺的哭嚎聲。
臨近新年,李如意也開始早早的準備年貨,光是鞭炮就買了一大堆。
對于李家來說,今年實在發生太多的事情了,李深的事情就不說了,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
李如意自己也不容易,公公偏心小叔子,導致她和丈夫被掃地出門,夫妻二人不得不白手起家。
所以李如意覺得他們姐弟二人可能犯了太歲,這才準備好好過個新年,把這一年的晦氣給沖掉。
李深也對大明的新年十分期待,想看看古人都是怎么過年的?
但也就在春節的前幾天,官道上忽然出現了不少的乞丐,剛開始還是零零散散,后來就開始成群結隊了,這時人們才知道,這些衣衫襤褸的人根本不是乞丐,而是流民。
原來就在今年秋天,河北與山東一帶又遇到了旱災,幾個州府幾乎顆粒無收,到處都是饑民。
朝廷雖然開啟了賑災,但饑民太多,那點賑災的糧食根本不夠,于是餓著肚子的饑民開始四處逃難,更有許多饑民干脆一路乞討,直奔京城而來,因為在他們看來,只要到了京城,朝廷不管也得管。
所以短短的幾天時間,這些流民就塞滿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朱祐樘為此大為頭疼,又不能放任不管,只能一邊下旨開倉放糧,賑濟災民,一邊號召民間的富人施粥,減輕朝廷的壓力。
對于朱祐樘來說,今年的春節肯定過的十分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