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太陽快要落山時,李父,李母,李老二,還有李家村的村長,趕到了公安局。
得知兒媳婦死了,還時被李家最有出息的大兒子給殺死的,李母當即就雙眼一翻,暈死過去,是有經驗的女公安掐她人中,才掐醒的。
醒來后,李母躺在地上,嚎啕大哭。
李父也熱淚盈眶。
李二老也一個勁兒的掉眼淚。
只有李村長還保持著一份清醒,他先是問了李政權的案子,得知他可能要判死刑后,他遺憾的唉聲嘆氣,又問起李大寶。
公安同志說,“李大寶已經被我們的同志送回家去了。”
李村長詫異,“他們住哪兒啊?你們不是說,李政權被學校開除了嗎?”
“據我們調查,李紅紅在兩年前就買了房子,李大寶目前就住在自己家。”
原本還在掉金豆子的李老二,一聽到大哥還買了房子,他立馬道,“公安同志,我大哥家在哪兒,能不能帶我們過去,我侄兒突然遭到了這么大的打擊,我很擔心他,想盡快去看他。”
李父問,“同志,我家老大是不是還關在這兒,我們想見他一面行不行?”
“這個當然行。”
很快,李家人就見到了李政權。
李政權瘦了一大圈,眼睛都瘦成骷髏眼了,胡子拉碴,邋里邋遢的,整個人哪里還有當初做老師時的溫文爾雅的樣子,現在的他,跟個在大街上翻垃圾桶的流浪漢似的。
李家人看著他,又哭了一頓。
李村長恨鐵不成鋼道,“你糊涂啊,你怎么就走到了這一步,好好的工作都被你作沒了,聽公安同志說,你還另娶了個城里媳婦,你說說你,兩個媳婦住一個屋子還能消停?”
“你呀你呀,你可是咱們村唯一一個大學生,你知道村里有多少人羨慕你嗎,我們還以為你在城里日子過得好,沒想到……哎,你呀,你是一步錯,步步錯。”
“就算工作丟了,城里媳婦丟了,紅紅還愿意跟你過日子,你怎么就不好好跟她過,你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兩口子,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李母哭著道,“我可憐的兒啊,你現在要怎么辦喲,你還能不能出來啊?”
李政權眼睛濕潤,懺悔道,“爸,媽,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我也不想打死紅紅,我喝了點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嗚嗚,爸,媽,我是出不去了,大寶以后就交給你們了,兒子求求你們,幫我把大寶供出來,咱們那地方,想要走出那大山,就要多讀書,考出來,你們一定要告訴大寶,讓他好好讀書,將來上大學,好好工作成家立業,別跟我似的好好一把牌,卻打的稀巴爛,都是我太貪心造成的。”
許是死到臨頭了,李政權終于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而他一切的錯,都是貪心所致。
當年要不是他成了老師后,就看不上李紅紅,想娶個城里媳婦,又不想李紅紅回村里嫁給別的男人,他就把她接來城里,讓兩妻住一屋。
他想左擁右抱,想要既要又要。
他很無恥。
很不要臉。
之前不覺得,可現在,他腦子好像清醒了一半,再回想起自己以前干的事,他想要既要又要,他覺得羞愧難當。
他愧對魏欣欣。
愧對李紅紅。
也愧對兩個孩子。
李政權死到臨頭,一直在牢房懺悔,可后悔也晚了,他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不能再回頭重新走。
李家人見到李大寶,抱著李大寶狠狠哭了一頓,然后住進了李家,只是李家太小,就兩間正房,一間房間,一間是堂屋。
另外,是一間廂房。
廚房是用幾塊板子,另外搭的。
李大寶睡在廂房,大房間是李政權和李紅紅的房間,現在李家父子和李村長住,李母和李大寶睡一個屋子。
早上,李二老早早的就起來了。
他出了屋,就在院子里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眼中滿是驚喜和貪婪之色。
院子雖小了點,但萬市緊挨省城,房價高,就這個小院子,買也要上萬塊錢,這才剛剛進入九零年代,農村萬元戶還很少,李家村那么偏僻的地方,別說萬元戶,千元戶都沒幾家。
李父李母也看到這個房子,李父和李村長一大早就出去了居委會打聽房子的事情,但令他們驚訝的是,居委會同志說,這棟房子在前兩天剛剛過戶到了李大寶的名下。
兩人回來時,就問了李大寶這事。
李大寶說,“爺爺,奶奶,這個房子是我媽留給我的,是我媽起早摸黑辛辛苦苦擺地攤賺到的錢買的,我舅一分錢沒出。”
“我舅離婚時,凈身出戶,身無分文,是我媽好心收留他,跟他領結婚證,還養著他,只是我舅太不爭氣了,嗚嗚,他就知道喝酒,天天喝的醉醺醺的,喝醉了就打我媽。”
李大寶哇哇大哭,為自己媽抱不平。
“他不去找工作,天天找我媽拿錢買酒喝,喝醉還打人,他憑什么打死我媽,嗚嗚,我媽死了,是他害我成了沒媽的孩子,嗚嗚……爺爺,奶奶,這個房子是我媽留給我唯一的念想,我不會賣,也不會離開這兒,我要在這兒守著我媽。”
正打算哄他買房子的李老二:“……”
李父李母:“……”
他們知道,大孫子這是怨恨上大兒子了。
也是,親眼看到親爹打死親娘,孩子心里都會不好受。
也難為這孩子了。
李母心疼的抱著大孫子,嚎啕大哭起來。
李父唉聲嘆氣,“你不想走,那就留下來,我和你奶奶留下照顧你。”
李父是瓦匠,既然大孫子不愿意走,那他們就留下,這幾年,城里蓋房子的多,他有手藝,走到哪兒都能找到活干。
而且,萬市的工價,比他們鎮上高多了。
李老二眼珠子轉了一圈,說,“爹,我也留下吧,這萬市的工價肯定比咱家那邊高,留下來,我還能多賺幾個錢。”
李父拿出一根黑漆漆的煙棍,放在凳腿上敲了敲,磕出里面的煙灰,然后從兜里掏出一小包煙葉,捻了點,塞進煙棍里。
他吧噠吧噠,抽著煙。
似乎在思考。
過了許久,他似是下定決心,“那你就留下,家里有你媳婦看著,也不會荒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