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綱鞭打唐陌，怒氣之下半點沒有留手，雖只是皮外傷，但衣衫之下后背傷痕交錯翻卷，府醫手上麻利的清理著傷口，心里在吐槽唐綱下手太狠，自己的兒子，打成這樣。
王氏攙扶著老太太親自去看，老太太的眼眶當即就紅了，“多大的事要將老二打成這樣？“
王氏扶著她出門，低頭壓著眼圈，“聽說是老大在任上胡作非為被彈劾，侯爺怕是心中有氣，老二這個混賬也不是個體貼的，這個時候說話沒個顧忌，惹他父親生氣，這才挨了打。”
“可母親，老大遠在千里之外，他做了什么誰曉得，怎么能怪到老二身上去？”
老太太這才想起，方才辛安也說了此事，“老大又怎么了？”
王氏將自己聽說的事告訴了老太太，“聽聞皇上已經派人去查，真相如何總要查過才知道。”
“我是不相信老大會貪腐，他離開之前侯爺給了不少銀錢讓他帶上，隔幾個月又會差人給他送些過去，他不應該會差錢才是，這里頭可能有什么誤會，朝堂上的事都不能看表面，眼下怕是也只能等待結果。”
老太太只覺得一陣陣眩暈襲來，好在這段時日養的好，尚能撐住，“當真是冤孽，我親自去問問，你在這里看著老二。”
這個時候老太太也顧不上辛安，迫切的想要知道內情，王氏不知，但唐綱一定知曉。
前院里，此時的唐綱也冷靜了下來，心里不免有些后悔，倒不是心疼唐陌，而是怕此事傳出去又惹是非，老二還要去當差，又該如何解釋？
“去看看如何，用好些的藥，莫要耽誤了明日當差。“
他想，不過是皮外傷，嚴重不到哪里去。
張管事還沒走老太太這個時候來了，唐綱忙起身，“母親還沒歇息？”
“這個情況我還能睡得著？”
老太太徑直坐下，“你給我說說，老大到底如何，彈劾他的事是捕風捉投影還是確有其事，你不要給我說你不知道。”
“這些事兒子自行處理就是了，母親無需擔憂。”
他心里埋怨王氏，不應該小題大做驚動了老太太，若是老太太有個萬一，豈不是更亂。
“若你能自行處理，也不會將老二打成那樣。”
老太太冷眼看著他，“你就說老大的事你是不是提前就知曉？”
唐綱沒有說話，一臉凝重，就這個態度老太太差點沒暈過去，“看來是沒冤枉了他。”
“如今皇上是什么態度，能否將此事大事化小？”
唐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告訴老太太唐榮早前就被彈劾過的事，當時皇上已經給了他機會，他也派了人前往松陽縣，“還是晚了一步，趙通今日彈劾的事沒一件是冤枉他的，若是尋常事倒也能周旋，可此時根本就沒有善后的可能，松陽縣上千戶的人口，堵不住。”
“證據確鑿只是時間問題，若是再有苦主上告，能活命已是僥幸。”
這些話他很艱難才說完，“兒子無力阻攔此事，心中惆悵，偏老二那個混賬還在出言不遜，兒子怒氣之下才請了家法。”
老太太沒再說話，對比唐陌眼下的她更要操心侯府的未來，“你父親一身軍功滿身病痛才換來一個爵位，當年皇上本是要封賞一個伯爵，是老郡王力保才給了侯爵，原本爵位可世襲三代，三代之后若無大功便會降爵，可如今到你這里才兩代。”
唐綱垮了肩膀，心頭如有千斤巨石，老太太頓了片刻，再次抬眼看向唐綱，“去負荊請罪吧，老大是保不住了，總不能爵位也保不住，如此，你我母子百年之后如何有臉去見你父親。”
道理唐綱都很清楚，可他還想做最后的掙扎，“事情并未到最后那一步，若是老大是被下面的人蒙騙的，最多是個失察之罪，若是兒子和母親全力保他，這爵位依然能落到他頭上。”
“若現在我們就舍棄他，他就真的什么都沒了。”
“那孩子這一年多以來就沒過兩日平順日子，娶個媳婦還是那樣的德行，如今又遭了這樣的事，若我們不拉他一把，他就真的完了。”
老太太就那么直直的，看了好久，看的他目光不自覺的躲閃，最后側臉避開，“兒子只是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想要護他一回。”
老太太冷笑，“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乎你的顏面，你心里曉得你虧欠老二，不愿讓人說把精心培養的長子不如你嫌棄的次子，說你教子無方。”
“說是護老大，不如說是想護你這張臉。”
老太太是懂他的，毫不留情撕開了他的遮羞布，“你以前偏心老大我不說你，五個手指還不一樣長，當父母的少有一點不偏心的，可眼下不是你繼續糊涂的時候。”
“這般情況老大如何還能襲爵，就算你我強行保他，朝廷也不會再給他機會，撐死一個閑散的差事掛個名頭，如此侯府還有何未來，將會成為整個京城最大的笑話。”
一旦看清楚局勢的老太太無比的清醒，比唐綱更有決斷。
“侯府不是只有他，還有老二，我看老二就不錯，這一年以來表現的很是出色，你捫心自問，他有今日你幫襯了他多少？”
“娶妻娶賢，一切都是老大自己的選擇。”
若是當初不鬼迷心竅娶了陶氏，如何會走到今日這般田地。
一步錯，步步錯。
“明日你就去請罪，就說是之前派去的人現在才傳回了消息，今晚上就莫要睡了，盡量讓自己憔悴些，主動提出擼了他的世子名頭，換成老二。”
“你主動提總比被動好，無論如何爵位不能有失。”
唐綱閉上了眼，好半晌才點了頭，“兒子知道了。”
老太太長長的嘆了口氣，又見他蒼老憔悴的好些，心里也心疼，沒有繼續說他，“你想想要怎么說，府中的事這兩日不用操心。”
王氏那里總是要給個交代的，這個時候她老太婆自然不能繼續當瞎子。
這個時候唐陌傷口已經換了藥，人有些不太好，已經睡了過去，老太太上前仔細看了，又關懷了好幾句，辛安扶著獨自站在床前，“府醫說晚上要盯著，傷的有些重，怕高熱，好在這個天氣還算適合傷口愈合。”
老太太看著這對夫妻心里也不是滋味，一個大肚子一個趴著不能動彈，“晚上讓來來守著，你可不能有事，好好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