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不殆錄第44章 國子求學后篇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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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國子求學后篇


更新時間:2024年07月02日  作者:仁者為鬼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仁者為鬼 | 南朝不殆錄 


江州,陳霸先和王琳的對抗仍在持續。

不過雙方都沒有出動本軍,各以依附己方的勢力相斗。

五月。

新吳余孝頃等屯二萬軍于工塘,連筑八城以逼南川周迪。

周迪恐懼請和,并送兵糧。

王琳部將樊猛等所奉之命是征兵糧于周迪,以觀其所為。

既然周迪服軟,樊猛等欲受盟而還,不必浪戰,無謂地折損兵力。

余孝頃貪其利,打算借著王琳的兵力乘機滅了周迪,不許請和,樹柵圍攻。

由是樊猛、李孝欽、劉廣德等將領與余孝頃不協,軍心開始渙散。

高州刺史黃法氍、吳興太守沈恪、寧州刺史周敷合兵來救周迪。

周敷從臨川故郡截斷江口,分兵進攻余孝頃別城。

曾經力戰蜀軍,率三十人瞋目喝住蕭紀數百親衛的樊猛此次不戰而走。

周敷屠其八城。

余孝頃等皆棄舟引兵撤退,周迪追擊,敵將一網成擒,僅劉廣德乘流先下得免。

周迪收其軍實,器械山積,虜其人馬,并不交公,盡數自納。

獻俘建康,李孝欽、余孝頃降伏。

陳霸先送歸樊猛于王琳,遣吏部尚書謝哲前往曉諭禍福。

六月。

先挫王琳一陣,陳霸先敏銳地把握住了局勢流向的變化。

當即詔令司空侯瑱、領軍將軍徐度率舟師為前軍,以討王琳。

這是除了他自己御駕親征之外,能夠派出的最好陣容了。

侯瑱、徐度既為前軍,自然還有后軍,此番當與王琳一決。

從入夏到盛夏,侯勝北和他的一干同窗身兼羽林郎和國子學生的雙重身份,繼續值守和求學的生活日常。

四月,輿駕祠太廟,羽林郎儀仗。

第二天,蕭方智死了。

唉,愿生生世世莫再生于帝王家。那個十三歲的宋順帝劉準臨死就是這么說的。

太宰吊祭,司空監護喪事,羽林郎儀仗。

第三天,輿駕幸石頭,餞別司空侯瑱,羽林郎儀仗。

侯勝北在近處觀察陳霸先的表情。

雖然他不太懂帝王心事,總覺得和以前自己眼巴巴地看著蕭摩訶操練,卻不能親自下場有點相像。

當了皇帝一舉一動皆受矚目,哪里還能隨意上陣,只能將將,不能將兵嘍。

五月,陳霸先去大莊巖寺舍身,還是羽林郎儀仗,在廟外守了一晚上。

好端端的,學淽姊的爺爺干嘛呢?

還好陳霸先沒入魔,只是裝個樣子,第二天群臣表請就還宮了,不知道掏沒掏錢贖身。

不過以陳霸先的節儉,絕對不可能用國庫的錢贖身,便宜那些和尚的吧?

侯勝北想歸想,對于本朝佛教之盛暗暗心驚。

連陳霸先這等人物,登基時都要供奉佛牙,還要舍身寺廟,表示對佛祖的崇信。

國子學的那些老師,從祭酒周弘正起,大部分都是儒佛雙修,就沒哪個是不信佛的。

要是有人跳出來誹佛,只怕會被千夫所指,口水淹死。

暑氣蒸騰,身為羽林郎既要頂著炎熱值守殿閣,侍衛天子出行,再加上國子學的繁重課業,本來是一件十分辛苦之事。

然而侯勝北從學習之中尋到了樂趣所在,也就不以為苦。

比如二月沈泰叛逃一事,當時侯勝北認為此人就是純粹一個賣主小人而已。

可是為什么沈泰會在這個時機叛逃,究竟是由何觸發的,卻是一無所知。

等到在國子學進修數月,侯勝北回過頭來重新閱讀陳霸先問罪沈泰的詔書,才若有所悟:

“漢口班師,還居方岳,良田有逾于四百,食客不止于三千……若有男女口為人所藏,并許詣臺申訴。若樂隨臨川王及節將立效者,悉皆聽許。“

嗯,沈泰有良田四百,肯定不是畝是頃,否則怎么養得活三千食客。

四萬畝地,畝產三石計,年收十二萬石。

乖乖,一個二千石的刺史就有那么多的糧食收入,朝廷那點俸祿根本看不上啊。

勞力一日食六升,一月需糧十八斗,一年就是二十余石,十二萬石可養五、六千人。

貪官無疑了。

小時候無知,聽故事里動不動就起十萬大軍,現在明白了就連養活數千人馬都頗為不易。

侯勝北忍不住想回家問問,阿父食邑的西江縣產糧多少,夠不夠養得起自家部曲。

轉念一想,嗐,始興郡那莊子那片地,不都是自家的嘛,那時候就已經養得起千人了。

阿父歷任蘭陵太守、南徐州刺史,帶的兵越來越多,不過直屬部曲也未超五千之數。

怪不得上次出陣,須得匯合吳明徹、沈泰、周鐵虎、程靈洗等人,才有兩萬軍力。

然而各路人馬如果不能齊心協力,難免出現指揮不靈,溫存實力不肯死戰的問題。

這就是部曲制的天生缺陷吧。

現在的侯勝北,一時還想不出有什么辦法可以解決。

再擼一擼事情的先后次序。

臨川王陳蒨去南皖,名義上是提防王琳,可是已經有司空侯瑱都督諸軍,陳蒨去南皖是干什么呢?

男女口為人所藏……隨臨川王及節將立效。

陳蒨是去清查人口,收編部曲的吧。

怪不得沈泰要叛逃了,這賣主小人,陳霸先秋后算賬,收拾得好!

兜兜轉轉一圈,雖然又回到了原點,最后還是憑借感情好惡看事情。

不過原來朦朧的世界,在掌握了知識之后,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就會展現出新的一面,這一發現讓他欣喜不已。

經過數月的觀察,陳霸先應該對眾人的表現感到滿意,安排了一個新的任務。

此前各家的部曲舊兵,一部分人陸陸續續逃回了建康,陳霸先下令交還所屬統御。

南朝兵制為部曲制,一國軍力中相當大的比例是各家私兵,和北朝部落兵制有相似相通之處。

部曲制的起源有三:

其一以宗族為核心,雜糅附從賓客、鄉黨以及流民,筑塢自保稱霸一方。

如三國許褚聚少年及宗族數千家,共堅壁以御寇。李典從父李乾合賓客數千,家在乘氏。

其二為宗賊部黨。主要是一些平民,為躲避戰亂或拒服租稅徭役而逃入山林之地,聚集在一起形成部曲。

如二百多年前縱橫北方的乞活軍,就是兼具官民兩重性質的武裝力量。

其三為寒族俠士憑借名氣招募的義從。

如東吳甘寧少有氣力,好游俠,招合輕薄少年,為之渠帥。

而南朝自三國東吳起,部曲制又有些許特殊之處。

孫氏是外來勢力,對本地豪族基本采用授兵、奉邑、復客的優待拉攏之策。

授兵又稱給兵,一般起授二千人,騎五十匹。

奉邑是隨著授兵,劃撥提供軍賦食邑的地區,此片區域的稅收就是軍隊的軍費,往往是由該將領擔任太守。封爵越高,能夠養活的兵自然就越多。

侯安都封西江縣公,此前又任南徐州刺史,這就是侯家部曲的財政來源了。

復客是賜予兵主的私家佃客,不出租役,只對兵主負責,屬于私家勢力。

授兵與奉邑國家有權收回,復客則不隨授兵奉邑易主而轉移。

基于這些政策,軍隊一旦授予,基本上只有兵主的族人能夠接收,最直接的就是父子之間傳承,就連主上也難以干預影響。

這次周文育、侯安都等被擒,情況較為特殊。

陳霸先若是問罪,收回兵馬奉邑也勉強能說得過去,最多被說吃相難看,但是卻增強了中央實力。

既然陳霸先寬宏大量沒有追究諸將責任,部曲歸還由各家統轄,也就理所當然了。

周寶安年長,這幾個月改頭換面,幾乎換了個人一般,陳霸先甚喜,除員外散騎侍郎。(注1)

侯勝北還未到弱冠之年,不予官職,代任軍主,管理自家的上千部曲。

好在他從軍已有三年,軍營之事頗為熟稔,日常事務處理起來倒是得心應手。

只是敗兵的心氣頗受打擊,有不聽號令者,有自暴自棄者,毫無士氣可言。

侯勝北與軍官交談以收其心,嚴格操練紀律,又自掏腰包發下賞賜,最后斬了幾顆實在不聽話的人頭示眾。

侯小將軍在軍中薄有微名,有侯曉、蕭摩訶等人輔助,荀法尚閑來無事也來幫忙,總算把這支部隊重整了起來。

這段時間來客座講課的是太府卿,權知領軍事趙知禮,他是嶺南起兵跟隨陳霸先的舊將,眾少年不敢造次,乖乖聽講。

太府卿管理貢賦的收藏支出,趙知禮就從軍事相關的冶鐵和糧食說起。

“你們不會以為缺少軍械和糧食,部隊還能作戰吧?”

趙知禮環顧掃了一眼,眾少年連連點頭。

侯勝北想起前一陣子計算的兵糧之事,更是豎起了耳朵。

“還好,沒有這樣的愚將。”

趙知禮點點頭,開始講課:

前朝設冶令三十九,戶五千三百五十。皆在江北,江南唯有梅根及冶塘二冶。

歷經百年,江南又開建康東、西二冶、鐵硯山、茅山、剡縣等地,冶鐵能力大增。

前朝江淮決堰,取用東西二冶鐵器,大則斧鬲,小則鋘鋤,計數千萬斤沉于堰所。

南方鐵礦甚多,以武昌最為發達。

前朝陶弘景《古今刀劍錄》有云:三國孫權曾采武昌銅鐵,作千口劍、萬口刀、各長三尺九寸,刀方頭,皆是南銅越炭作之。

嶺南本不產鐵,由于東士多賦役,百姓從海道入廣州,大開鼓鑄,因此嶺南也開始鑄造兵器。

趙知禮補充解釋道:“當然你們不要誤會,覺得我朝的冶鐵能力就勝過北朝了。北方的澠池、商山、牽口冶均是大冶。其他如萊蕪、并州、臨邛等地的鐵器,同樣有名。”

又說糧食。

徐、揚二州土宜三麥,”三麥”乃是大麥、小麥、元麥,本是北方產物。

晉朝開始督促在南方投秋下種,至夏而熟,繼新故之交,于以周濟,所益甚大。

如今南徐、兗、豫及揚州、浙江西屬各郡,悉數種麥,各郡勤課墾殖,尤弊之家,量貸麥種。

秫、麻、麥、粟、菽等北方作物歷經二百余年,已遍布江南。

菽麥等耐旱耐寒,水稻一收,轉向稻麥兼收,對我朝積蓄糧食大有益處。

糧食源于田地,南朝歷代以來堅持興修水利,圍湖墾田。

練塘溉田數百頃。

新豐塘溉田八百頃。

獲塘溉田千余頃,后更名吳興塘,加疏浚,溉田二千余頃。

單塘溉田千余頃。

其他如赤山塘、吳塘、及南北謝塘等,浙東漕渠長兩千里,灌溉良田不下萬頃。

趙知禮總結道:“這,就是江南魚米的由來。“

再說各州經濟。

前朝米谷布帛賤,欲立常平倉。

出上庫錢五千萬、揚州千九百一十萬、南徐州二百萬、南荊河州二百萬、江州五百萬、荊州五百萬、郢州三百萬、湘州二百萬、司州二百五十萬、西荊河州二百五十萬、南兗州二百五十萬、雍州五百萬。

合計共萬萬錢,各州實力,可見一斑。

江南民戶繁育,地廣野豐,一歲或稔,則數郡忘饑。

揚州有全吳之沃,魚鹽杞梓之利,充仞八方,絲綿布帛之饒,覆衣天下。三吳饒沃,兇荒之余,猶為殷盛。鄠、杜之間,不能比也。

荊州國之西門,跨南楚之富,戶口百萬,居上流之半,地廣兵強,資實兵甲居朝廷之半。

“荊揚二州的實力,無需我多說,你們都該知道。”

眾少年聽得熱血澎湃,原來我朝實力如此強大。

只是趙知禮明明在講褒獎之詞,不知為何卻有些唏噓感慨。

只聽他繼續講課下去。

江州沃野墾辟,家給人足,蓄藏無缺,故穰歲則供商旅之求,饑年不告臧孫之糴。建康之外的三大糧倉占其二,豫章倉、釣磯倉均在江州,錢塘倉則在揚州。

巴蜀土境豐富,其賦丁男歲谷三斛,女丁半之,戶調絹不過數丈,綿數兩,事少役稀。

可惜之后刺史莫不營聚蓄,多者致萬金。武陵王蕭紀,治益州十七年,貪污克剝的財物不可勝計,以黃金一斤為餅,百餅為簉,至有百簉,銀五倍之。即金萬斤,銀五萬斤。

趙知禮說到這里,嘆道:”如今揚州和江州飽經戰火,民生凋零。荊州和巴蜀落于敵手,我朝實力只有昔日三成不到。能否恢復舊領重振國勢,將來就要看你等的了。“

看著趙知禮意興闌珊地講完課離去,侯勝北暗暗乍舌,才對國家之力有了數字的認知。

一個常平倉花費萬萬錢,一州金銀以萬斤計,數千萬斤的鐵器拿去填河,要不是真實的例子擺在眼前,一般人實在難以想象。

但是本朝國力只剩下昔日三成不到,讓他大為驚訝,又不禁帶著一絲惶恐。

《孫子兵法》侯勝北還是背過的。

凡用兵之法:馳車千駟,革車千乘,帶甲十萬,千里饋糧;則內外之費,賓客之用,膠漆之材,車甲之奉,日費千金,然后十萬之師舉矣。

打仗打的是兵,是錢,是糧。

就算能起十萬大軍,沒錢沒糧可維持不下去。

和北齊決戰之時,陳霸先拿出了全部的力量。

侯勝北很清楚那個數字:五萬五千……

幾個糧倉也暗暗讓他上了心,仔細在輿圖上琢磨了一下位置。

建康是都城不用說了,肯定要儲蓄糧草以備不時。

錢塘倉、豫章倉、釣磯倉分別依靠震澤、彭蠡澤的大湖,水利條件優越,又位于江南的中心地帶,可以方便地將糧食運往中原地區,保障用兵所需。

連年征戰,只怕是糧倉都吃空搬空了吧。侯勝北惋惜地想道。

不過糧食只要有三五年的太平日子,無災無禍的豐收幾次,重新囤積起來還是比較容易的。

看來還是要盡快討平王琳等不臣勢力,抓緊休養生息哪。

國子學的老師大部分侯勝北都很喜歡,可是也有個別惹他討厭的老師。

國子博士沈文阿就是這么一個人。

侯勝北本來對他沒有特別的好惡,講課也就聽著。

反正他教授的《儀禮》就是那么回事,告訴人們在何種場合下應該穿何種衣服、站或坐在哪個方向或位置、第一第二第三……每一步該如何如何去做等等。

《儀禮》文字艱澀,不可能記得住。繁縟復雜,非有專門職業訓練并經常排練演習者,不能經辦這些典禮。

有需要的時候,就找專門人才辦唄。反正侯勝北不打算把時間花費在記憶這些破事上。

可是沈文阿說著說著,提到簡文帝讓他編纂《長春義記》時,收集了大量的異聞填充其中,言語中頗有不屑之意。

侯勝北的火一下子就冒了上來。他愛屋及烏,哪里容得別人諷刺蕭妙淽父皇,于是私下打聽關于沈文阿的小道消息。

這一打聽,果然有黑料。

侯景之亂時,簡文帝派遣沈文阿招募士卒,入援京師。

臺城陷落后,沈文阿退保吳興,兵敗流竄于山野。

叛軍求之甚急,沈文阿窮迫不知所出,急得登樹自縊。

幸好遇到鄉里鄉親,沈文阿不用自殺了,自投而下,折其左臂。

之后陳霸先任命他為原鄉令,巧了,就是去接任姚察。

人家姚察當年才二十出頭,就把一縣打理的井井有條,縣民至今還稱道念想。(注2)

你沈文阿都快六十歲了,也沒見有什么政績啊?

等到陳霸先受禪,沈文阿棄官不干,回到武康表示抗議。

當時陳霸先大怒,發使往誅殺。

幸得同族沈恪與陳霸先有舊交,請使者寬其死,面縛鎖頸請罪。

陳霸先畢竟還是寬宏大量的,視而笑曰:”腐儒復何為者?”

遂赦之。

罵得好,讓侯勝北覺得心有戚戚焉。

逃亡舍不得自殺,當官不肯為民負責,表示抗議卻又請罪,最后還不是屈膝從了?

真要有骨氣,咋不一路堅持到底呢?

下節課,侯勝北故意用夾板布匹綁了左臂,做出斷臂狀,在課堂大聲道:”昨日,路遇一腐儒,余毆之。該腐儒復不何為也。“

眾同窗不知他為何要諷刺沈文阿,但是自己人總是要幫襯的,群起而哄。

氣得沈文阿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額頭青筋爆起,匆匆下課離去。

侯勝北回家后,向蕭妙淽得意地說了此事,隱隱然有邀功之意。

蕭妙淽玉指點了他腦門一下,嘆息笑道:”小弟還是淘氣,因為人家語帶譏諷,就做出這等事。“

她回憶往事:”父皇喜好文學,《長春義記》《法寶連璧》只是游戲文章之作,并未想要傳世,你不必在意的。”

終知侯勝北這么做都是為了自己:”七夕將至,小弟陪我一起乞巧吧。只是又要辛苦你,采集七色花水與我梳洗了。“

侯勝北大喜,這便是淽姊的獎勵了,歡呼一聲,興沖沖地準備去了。

詔令臨川王陳蒨西討王琳,興寧縣侯荀朗隨行,以舟師五萬發建康。

陳霸先于冶城寺為侄兒送行。

破殼而出的永定新陳,茍延殘喘的天啟舊梁,新舊時代的交替,尚需一戰。

《地名對照》

工塘:今臨川縣東南

梅根:今貴池市東北梅龍

冶塘:今武昌縣東南,又有一說在常熟冶塘鎮

釣磯:今都昌縣南釣磯

震澤:今太湖

彭蠡澤:今鄱陽湖,一說鄱陽湖不是古彭蠡澤,為漢書引用有誤,稱呼遺留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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