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穩重點第七百八十章 臨別坦言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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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章 臨別坦言


更新時間:2025年07月10日  作者:賊眉鼠眼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賊眉鼠眼 | 世子穩重點 
趙煦不一定是仁義的帝王,但他是一個好人。

這是趙孝騫對趙煦的評價。

元祐即位,被太皇太后把持朝政多年,趙煦隱忍十年,咬著牙等到太皇太后薨逝,親政第一年便果斷推翻了元祐年間的所有政策,廢舊復新,整個朝堂被他生生掉了個頭。

曾經風光無限的舊黨官員,一個個被拉下馬,或被罷免,或被貶謫。

故意將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的章惇拜為宰相,就是要借章惇的手,對舊黨官員下刀,讓朝堂在短時間內換了新天。

那一年的趙煦,才剛滿二十歲。

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能有這般手段,已經很了不起了。

對待他看重的臣子,趙煦從來不吝器重信任。

為了趙孝騫,趙煦打破了祖制,迎著無數朝臣的反對甚至是唾罵,堅持將趙孝騫封為皇城司勾當公事。

那一次的封官,不過是趙煦在試探朝臣的反應,皇城司直屬皇帝,嚴格說來,給趙孝騫這個實權官職只能算是天家內事。

但因為這次的封官,趙煦大約明白了朝臣的底線,于是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將趙孝騫提拔到他理想的位置上。

最后當趙孝騫掛帥持金,麾下十萬雄師,朝堂上的反對聲音已經很小很小了。

這一切都是趙煦在籌謀,因為對趙孝騫的信任,他獨自承擔了許多壓力,趙孝騫全都默默看在眼里。

因為這份信任,以及趙煦曾經為他承受的壓力和非議,趙孝騫才會選擇卸下兵權回京,而明明那個時候,是趙孝騫最有實力的時候。

趙煦是好人,趙孝騫也是。

好人總是命不好,因為束縛太多,情與義,忠與孝,都成了捆綁住自己手腳的繩索。

壞人不需要考慮那么多,壞人做事只為自己,拋卻良心的人生,無疑是輕裝上路,無拘無束。

至于后來趙煦對他的猜忌,趙孝騫剛才說的是心里話,他確實能理解。

這是一個皇帝的本能反應,就像一根棍子當頭砸下來,任何人都會不假思索舉臂格擋一樣。

趙煦的命不好,他短命。

趙孝騫不知道自己未來的命好不好,他只是不想做虧良心的事。

“官家,不必對臣說抱歉,臣真的能理解,換了我坐在這個位子上,說不定做得更過分,官家對臣已經很仁義了。”趙孝騫輕聲道。

趙煦笑了笑,道:“子安不恨朕就好,這些日子朕經常在想,當初把你封到這么高的位置上,究竟是對是錯,如果你仍只是曾經的楚王世子,你我的兄弟感情干干凈凈,不摻一點雜質,那該多好……”

趙孝騫笑道:“楚王世子太不起眼,那時官家可能根本發現不了我。”

“也是,想來朕還是沒錯的,幸好發現了你,和你的一身本事,大宋社稷才有今日的局面。”

“……朕在九泉之下,見到列祖列宗,也能無愧無怍地告訴他們,朕發現了一個人才,是咱們趙家的子弟,他為趙氏基業做了很多事,他讓咱們大宋揚眉吐氣了,祖宗若知,一定會夸我。”

趙煦說著,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

趙孝騫黯然垂頭,他已忍不住淚水滑落。

趙煦卻突然問道:“子安,朕逝后,朝中必有議論,新君人選懸而未決,你認為何人可為新君?”

趙孝騫搖頭:“臣不想摻和天家事。”

“你也是天家人,不妨說說,你說的話,朕向來都是認真聽的。”

趙孝騫嘆了口氣,道:“朝臣熱議的人選,是端王和簡王兩位,二王各有優缺點,臣實不知如何評價。”

趙煦微笑道:“那兩人你都看不上?”

“臣怎敢如此狂妄,實在是關乎社稷國祚,臣不敢妄議,否則將成大宋千古罪人。”

見趙孝騫死活不肯表態,趙煦的眼神微微有些失望。

沉默片刻,趙煦盯著他的眼睛突然道:“子安,你曾幾何時,有沒有想過當皇帝?”

趙孝騫一驚,后背的冷汗頓時潸然滲出,濕透了后背的衣裳,臉色都變得蒼白起來。

“官家,臣怎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頭……”趙孝騫矢口否認。

趙煦笑得很隨意:“朕已是將死之人,不管多犯忌諱的話,今日但說無妨的。”

“臣沒有想過當皇帝。”趙孝騫堅持否認。

這種事是打死也不能說的,情義歸情義,命這一塊也要好好保護……

趙煦輕嘆道:“數月之前,朕書信召你回京,當時朕很怕你不回來,怕你找各種借口,比如身體養傷,比如養寇自重,你能想到的所有借口,其實朕都已幫你想了一遍。”

“那一陣子,朕真的很焦慮,你若不回京,朕實不知如何對你,更不知這大宋江山會變成什么樣……”

“那時的朕,甚至都做好了你割據燕云十六州,自立為諸侯國的準備,甚至,你若所圖更大,說不定會揮師南下,直逼汴京,把朕這個皇帝殺了,你來當。”

趙孝騫驚惶跪下,急道:“官家,臣怎會行此大逆之事!”

趙煦嘆道:“子安,今日此時,你我不是君臣,只是兄弟,我們說點兄弟間可以說的話,這些話,朕會帶進陵墓里。”

“朕寫那封書信勸你回京,其實朕心里是沒做什么指望的,朕一直認為子安是絕頂聰明的人,而卸下兵權孑然回京,是最愚蠢的決定,朕將心比心,若換了朕是你,恐怕也會找盡理由不回來。”

“手里握著十萬兵權啊,天下尚懼何人?甚至你當時若舉臂一呼,揮師直逼汴京,勝算也不小,畢竟那時你麾下的兵馬天下無敵,無人可擋。”

“子安,那個時候,是你機會最大的時候,朕現在仍然想不通,你為何會選擇回京。子安,為何?”

趙孝騫沉默半晌,索性也放開了道:“臣沒別的想法,官家這些年待臣甚厚,因為官家的器重和信任,臣才有手握十萬兵馬的機會,才能成就這些功業……”

“說是知遇之恩也好,說是兄弟情義也好,臣不想辜負官家的信任,更不想做被天下人唾罵的亂臣賊子。”

趙煦露出欣慰的微笑:“子安,朕沒看錯你。”

“端王和簡王,朕其實一個都看不上,端王陰鷙昏聵,簡王暴戾不仁,他們若為新君,大宋將不知是何等模樣,你我君臣辛苦創下的基業,或許會在他們手中一朝盡毀。”

“子安,不說祖制,也不提什么長幼嫡庶,朕其實真心認為,你才是新君最合適的人選……”

一句話如石破天驚,震得趙孝騫腦中嗡嗡作響,半晌沒回過神。

趙煦見他震驚的表情,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如同惡作劇得逞似的。

“很意外,是嗎?朕怎么能有這種想法?”趙煦挑眉笑道。

“官家,開不得這種玩笑的。”趙孝騫苦笑道。

“子安,你自己說,論心性,論謀算,論兵事,論聲望,你哪一點不比這二人強?大宋如果在你的手中,朕堅信它一定是遠邁漢唐的盛世。”

“朕這些年唯獨只為你打破了祖制,其他的宗親子弟可沒這個資格,為什么?就是因為宗親之中,唯有子安你的本事最強,別人不及你萬一。”

“大家都姓趙,可姓趙也有遠近親疏,說實話,宗親里的那些子弟,朕也看不上,包括那幾個兄弟。”

趙孝騫心中驚疑,緊抿著嘴不說話,他還不清楚趙煦為何突然說起這些,究竟有何用意。

趙煦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今晚的話特別多,他仿佛要耗盡力氣,將他想說的話一次說完,然后無憾地離去。

“兄終弟及,本是祖制,可朕不知為何,竟有些不樂意,子安,如果不提祖制禮法,朕心中的新君人選,你是最合適的。”

“官家莫說了,臣實在承受不起。”趙孝騫苦笑道。

趙煦眼眶漸紅,哽咽道:“朕的茂兒若還在,想必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茂兒已死,朕萬念俱灰,新君之屬,朕已無心決斷……”

趙煦扭頭看著趙孝騫,突然道:“子安,燕云的兵權應該還在你手里吧?”

趙孝騫再次大驚,急忙道:“臣回京的當日,已向樞密院交卸了兵權。”

趙煦搖頭,緩緩道:“朕的意思你應該懂,兵權交給了朝廷,但燕云大軍仍能因你一句話而起兵,這些年你經營河北,麾下將士對你甚為服氣,你這個人本身就是一塊調兵的虎符,比虎符更管用。”

趙孝騫震驚無言,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這個皇帝,其實什么都知道。

“子安,朕現在心里很矛盾,既覺得應該遵從祖制,從端王或簡王里選取一人為新君,又覺得朕與你多年辛苦創下的基業不易,江山所托非人,則一朝盡毀,遺禍百年,那么朕與你這些年的辛苦算什么?”

“子安,你告訴朕,我該如何是好?”趙煦無力地靠在床頭,眼淚止不住地滑落,眼神有慚愧,也有不甘,更多的是一種迷茫,不知大宋未來何去何從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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