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城里還有三萬馀廂軍,這是一支無法忽視的力量。
宋遼之戰時,邵靖魔下的五千廂軍的表現,令趙孝騫印象深刻。
那一戰,五千廂軍幾乎塊拼光了,可沒有一人逃跑后撤,每個人都在浴血激戰,咬著牙硬撐到援軍到來。
自那以后,趙孝騫對廂軍的印象大為改觀。
從戰斗力上說,或許廂軍尚不如禁軍,但從戰斗意志上說,廂軍一點也不比禁軍差。
從那以后,趙孝騫對廂軍大方起來,從來不克扣廂軍糧餉,同時慢慢給廂軍裝備皮甲和新的兵器,并且還將真定府的城防交給廂軍。
這些舉動下來,廂軍如今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當他們意識到被郡王重用,
從此不必再接受來自禁軍歧視的目光時,三萬馀廂軍幾乎改頭換面般振奮起來。
趙孝騫說的是大實話,魔下的將士需要什麼,就給他們什麼,很樸實無華的帶兵理念,事實證明效果不錯。
與蘇軾策馬進城,看著真定城內繁華的景象,蘇軾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此時已快天黑,本應是商戶打烊,百姓回家的時辰,可此時的街上卻仍然人流涌動,熱鬧無比。
街邊的商鋪門戶大開,許多夥計站在門前大聲吆喝叫賣,路過的百姓手里多多少少拎著幾樣小包裹,也許是剛買的零食,也許是給婆娘孩子買的幾尺花布,
又或許是自己嘴饞,偷偷打的一角酒。
西側的勾欄瓦舍里,傳來戲子們咿咿呀呀的唱詞或說書,人群不時爆發出彩聲,旁邊的青樓燈火通明,文人士子穿著綾羅綢衫,瀟灑地走進里面。
蘇軾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周圍的一切,表情愈發驚訝。
「去年奉旨出使遼國,老夫路經真定城,還在城里歇了一晚,記得那時的真定城可沒這般光景,城里沉寂,街上空蕩,人們有氣無力,像一座死城,今日卻.....」
蘇軾不確定地左右環視:「咱們進的是真定城嗎?」
趙孝騫笑了:「子瞻先生,這里確實是真定城,比以前繁華了一些——」
「為何會如此?也是你治理的?」蘇軾不解地問道。
趙孝騫嘆道:「我不過是無為而治,主要是朝廷三年免賦的政策,讓真定府緩了一口氣,快死的百姓和商人們,活過來了。」
蘇軾大為震動,目瞪口呆地看著周圍繁華的景象,喃喃道:「朝廷的賦稅,
如此之重嗎?所以,世間萬惡的根源,在朝廷?」
趙孝騫警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們士大夫在朝堂上打生打死,爭論著什麼新法舊法,哪一種對朝廷有利,但好像沒人想過,哪一種法對百姓有利。」
「其實,只要你們高高在上的朝臣們下來民間看一看,住幾日,體察一下民情疾苦,自然會得到答案,可惜的是,很多人其實知道什麼是正確答案,但他偏偏堅持錯的。」
「就為了那點私利,就為了在黨爭中得到權力,他們寧愿味著良心站隊,也不思考是否該修改法令,讓朝廷的政策真正有益于百姓。」
「下面的百姓才是提供朝廷賦稅的人,他們若被什麼新法舊法坑死了,你們向誰收稅去,你們如何中飽私囊吃喝玩樂?農戶家養豬都知道把豬養肥了再殺,
朝堂諸公難道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嗎?」
蘇軾仿佛明白了什麼,道:「所以,子安賢弟在汴京時,一直游離于新黨和舊黨之外,無心插手參與,就是因為你兩邊都看不上,你有你自己的道?」
「道」這個字,太正式,我一個凡夫俗子,哪來的道」?我只不過憑本心做人做事,朝廷的新法也好,舊法也好,都有傷害百姓的地方,在我眼里,新法舊法都是一丘之貉,我何必插手參與?」
蘇軾沉默許久,突然朝趙孝騫長揖一禮:「愚兄今日受教了,多謝賢弟點撥。」
「子瞻先生曾經是舊黨一員,對新法頗為反對,今日是否改變了想法?」趙孝騫笑問道。
蘇軾點頭:「確實改變了許多,其實所謂的新法舊法,不如無法。」
指了指四周的繁華景象,蘇軾嘆道:「黎民若無賦稅,將是何等的自在從容,日子過得何等的愜意。」
趙孝騫嘆道:「免賦只有三年,朝廷更不可能對整個天下免賦,畢竟一個國家要運轉,是必須要收稅的。」
蘇軾道:「所以,老夫認為不能再糾結于所謂的新法舊法,應該讓那些良知尚存的朝臣們到地方上任職幾年,看看地方的疾苦,親身體驗新法舊法的優劣之處,回到汴京后再集思廣益,制出一部完善的,對朝廷對百姓皆有益的法。」
趙孝騫笑了:「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至少是個不錯的想法,愚弟贊同。」
不知不覺,一行人走到趙孝騫的宅邸外。
宅邸是新買的五進豪宅,門媚上高高掛著牌匾,上面寫著「河間郡王府」;
門前禁軍分列兩排,雁形排開。
見趙孝騫一行人到來,禁軍辨認之后,頓時大喜,紛紛躬身抱拳拜見。
伶俐的禁軍飛身跑進門內,向家里的三位主母通報去了。
蘇軾打量著門,嘆道:「這是你的府邸?」
「不錯,夠氣派吧?」趙孝騫眨眼。
蘇軾嘆道:「倒是不弱郡王之名。」
「跟汴京的各大王府比起來,已經算寒酸了,子瞻先生,請。」
二人并肩入內,剛走出照壁,迎面一陣香風拂面,三具溫香軟玉的身子貼了上來,裊裊和倆日本姐妹淚眼婆娑。
「官人一一一旁的蘇軾尷尬地咳了咳,很有風度地轉身,假裝看風景。
畏畏三女卻不顧別人的目光,使勁往趙孝騫懷里鉆。
「官人這一走又是倆月,如此狠心丟下我們姐妹麼?」裊伏在他胸膛,滿腹相思不知如何傾泄,狠狠一口咬在他的肩頭。
「松嘴!」趙孝騫疼得兩眼睜大:「我特麼是美食麼,一見面就咬。」
四人抱成一團,重逢的畫面有點怪,人多了一點。
良久,趙孝騫才引見一旁回避的蘇軾。
倆日本姐妹面對宋人,似乎有一種天生的自卑感,明明也算是日本皇室苗裔,出身夠尊貴了,但在大宋的官員名士面前,卻小心翼翼志志不安,生怕被人歧視。
聽說這人竟是名滿天下的蘇東坡,倆日本姐妹愈發惶恐,規規矩矩地行禮。
「你們聽說過老夫?」蘇軾有些意外。
平氏微微一笑,道:「子瞻先生的詩詞名滿天下,許多佳作漂洋過海,也傳到了日本,許多日本的貴族都以吟唱子瞻先生的詩詞為榮呢。」
趙孝騫望著蘇軾笑道:「子瞻先生若手頭緊,不如去日本一趟,什麼都不必千,設個小亭子賣門票,見你一眼收十兩,跟你說句話收二十兩,若能逼得你罵一句臟話,噴,那可就貴了———」
「混帳話!」蘇軾笑罵道:「老夫再落魄,也斷不屑用這種法子弄錢。」
趙孝騫嘆道:「看來我的名氣還不夠大,以后要多搞點事,爭取也達到子瞻先生的地步—..」
「然后呢?」
「然后我去日本,設個小亭子賣門票—」趙孝騫嘆道:「掙錢嘛,不寒穆,怎麼掙都不丟人。」
平氏嘻嘻一笑,柔聲道:「官人若去日本,不必如此辛苦掙錢,只要官人一聲吩咐,平家和源家自有萬貫錢財奉上。」
趙孝騫想了想,誠懇地道:「最近沒空,不如你給家里修書一封,讓他們自已把萬貫錢財送來?」
一旁的畏畏都看不下去了,伸手便捏住了他的臉蛋使勁擰:「官人要點臉行嗎?人家姐妹好歲也算你的側室,你連人家的父母都沒見,就要他們送錢來,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忙,忙!有空再去日本吧,等我先把遼國收拾了。」趙孝騫躲避著裊裊的魔爪。
倆日本姐妹眼中光芒一黯,但還是行禮拜謝。
短暫團聚后,趙孝騫下令府中開席。
一行人風塵仆仆趕回真定城,此時飯都沒吃,大家都餓壞了。
酒宴佳肴豐盛,但趙孝騫和蘇軾都累壞了,草草吃了一頓便散去,各自回房歇息。
臨散席前,蘇軾意味深長地警了他一眼。
趙孝騫正義凜然地直視他。
蘇軾冷笑一聲,裝什麼裝,你回真定城打算干啥的,以為老夫不知,今晚你算得償所愿了吧。
讓下人找了一間遠離后院的客房,半的蘇軾搖搖晃晃離去。
后院堂內,裊裊伏在趙孝騫懷里,已是兩頰飛霞,媚眼如絲。
倆日本姐妹也羞答答地垂頭,不時悄悄抬眼臀他一下,又驚慌地移開視線。
氣氛突然變得有點旖旎,就連燈光都好像變成了粉紅色。
「官人一路奔波辛苦,天色不早,官人不如—安歇了吧?」裊裊羞澀地道趙孝騫眉目間散發著一股浩然正氣,緩緩道:「說讓我安歇,你們這一副要把我吃干抹凈的樣子是啥意思?」
「就是———請官人安歇的意思呀。」裊羞澀地道。
「睡素的?」
畏畏點頭,抱住了他的胳膊:「睡素的,妾身保證不動。頂多—頂多只蹭蹭。」
趙孝騫驚,這話—好熟悉,但好像搞反了吧?
你說的,都是我的詞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