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遼國來說,張嵐和劉謙諒都有利用價值。
廁紙都有利用價值,何況是大宋的兩位官員呢。
但人的價值也有高低之分,劉謙諒太自信了,實際上,對遼國來說,張嵐的利用價值比劉謙諒高多了。
遼國沒有重文輕武的毛病,一個以游牧部落立國的國家,盡管立國百多年了,可他們還是比較崇尚武力的。
遼人不了解張嵐的個人武力,也不清楚他的謀略智勇等各方面的情況。
但遼人卻知道,張嵐裝著很多關于大宋的軍事秘密。
比如大宋在北方邊境的布防情況,大宋高級別文官武將的性格優缺點,各個城池的大概兵力,城池的守備,軍隊的戰力情況等等。
這些重要的軍事機密,遼人是很需要的。
所以張嵐的價值其實比劉謙諒高多了。
不得不說,讓張嵐這種人投奔了遼國,對大宋來說絕對是危害,也是極大的損失。
真定城內沸反盈天之時,張嵐領著十馀名部將,正在雪地里策馬緩行。
此刻的張嵐已經知道龍衛營進城的消息了,也知道劉謙諒那群官員已被龍衛營一網打盡,一個都沒跑掉,唯獨跑了他張嵐。
張嵐騎在馬上,現在突然很想笑。
與趙孝騫的這一場爭斗,趙孝騫或許贏了,但他也沒輸。
不過是換個地方重新開始,甚至比在大宋時的官職更好,也更被重視。
真正輸的人,是劉謙諒他們。
此時的劉謙諒他們想必正雙手抱頭蹲在地上,被龍衛營的將士們收拾,他們的家眷,他們的家產,都已落入趙孝騫手中。
而他張嵐,卻大搖大擺地奔赴更美好的前程。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咋就那麼大捏?
張嵐真的很想放聲大笑,沒錯,他很得意,也很自信。他覺得自己和趙孝騫都是勝利者,只不過勝利的方式不一樣罷了。
他的勝利像一條魚兒,在天羅地網蓋在他頭上之前果斷游開,逃過一劫,這也是勝利。
身后跟著他的十馀名部將情緒也不壞,張嵐向他們許諾過,大家都是袍澤,
投奔遼國后,定會保他們一個錦繡前程,
路行甚遠,離城已十馀里,在這漫天的風雪里,不出意外的話,龍衛營應該是追不上他們了。
前方再穿過兩個村莊,翻過一座山梁,便是遼軍的大營,那里有遼國的官員正在等著接應他們。
今夜的天氣實在很糟糕,寒風一陣陣地吹拂在臉上,像被無數柄小刀刮劃著名皮膚,眾人的臉龐生疼。
而前方的道路和光線也被大雪大霧所阻擋,根本看不清道路,下的馬兒好幾次翹超,差點栽到路邊的荒田里。
走了許久后,一名部將終于有些受不了了,指著前方依稀可見的光亮,
道:「將軍,前面似乎是個村莊,咱們不如進村暫避風雪,稍停再上路如何?」
張嵐果斷拒絕:「不可,龍衛營發現咱們逃了,定會派兵出城追捕,他們就在身后,你我不可為了一時之快而落入龍衛營手中。」
部將迎著風雪大聲道:「將軍,如此惡劣的風雪,龍衛營怕是追不了多遠,
咱們難受,他們也難受,稍微歇息一會兒誤不了事的,弟兄們都有點扛不住了,
總要讓咱們喝口熱乎的再上路吧。」
張嵐猶豫了一下,老實說,在這惡劣的天氣里趕路,他也有點受不了了,他甚至懷疑刺骨的寒風是不是把他的臉龐都刮破了,不然臉上為何一陣陣火辣辣的疼。
于是張嵐思索一陣后,咬牙道:「罷了,就進村歇息片刻吧,只允許待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后不可耽誤,馬上啟程。」
深夜,村莊里的人家早已睡下,就算沒睡的,這會兒也不會點燈,貧瘠的村莊沒人舍得浪費燈油。
張嵐等人進了村,放眼望去,發現只有村西頭的一戶人家有光亮,其他的房屋一片漆黑死寂。
沒別的選擇,張嵐等人只能朝僅有的那戶有光亮的人家走去。
沒多久,來到那戶人家門前,張嵐發現這戶人家的屋子很新,大門上竟刷著清漆,里面的房屋甚為寬敞,竟是一座三進的府邸,看起來似乎是村里的富戶。
張嵐頗有興致地微笑了一下,然后迅速與部將們交換了一下眼神。
歇息過后,這戶富人家的主人家仆怕是活不了了,反正是要逃出大宋境內的,不如臨走前再干一票,最后刮一筆油水再走。
至于里面的人,當然不能活,不然讓他們活著去告狀嗎?
站在門外,張嵐默默地退后了兩步,身后一名部將上前,狠狠一腳端上大門一聲巨響后,門內竟聽到一陣刀出鞘的聲音。
張嵐神色一緊,頓時凝重起來,立馬朝部將使了個眼神。
這座富戶人家里,應該有護院高手之類的人物,張嵐等人不敢暴露行跡,倒不是打不過,而是怕驚動村莊里的其他人跑出村報信,被龍衛營追蹤到的話,可就壞了大事。
「斯文點兒。」張嵐微笑地道。
既然有家仆護院,最后這筆油水怕是不好刮了,不如以禮相見,稍事歇息后立馬上路,不必節外生枝。
大門打開,一名穿著青衣的家仆走出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張嵐等人,冷冷道:「爾等何人,深夜端門,意欲何為?」
張嵐不慌不忙上前行禮,笑道:「在下是南邊應天府的商人,本打算去真定府販賣貨品,卻不料路遇風雪,道路難行,實在扛不住了,先在貴府歇息片刻,
吃點熱乎的乾糧再上路,還望此間主人行個方便。」
家仆打量了他們一眼,冷冷道:「我家主人不方便,你們另尋別處吧。」
說著便要關上門。
誰知門內一道女聲傳來,優雅從容地道:「讓他們進來吧,帶進前堂奉茶。」
家仆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門。
張嵐等人大喜,忙不迭道謝,大步跨進了院子。
走進院子,張嵐等人敏銳地發現,院子左右的回廊下,有不少家仆和護院模樣的人,他們每個人都握著刀,正眼神冰冷地注視著張嵐他們。
張嵐等人頭皮一麻,暗自慶幸剛才沒動粗,不然今夜絕對討不了好。
這真定城外的村莊,何時多了這麼一戶看起來神秘且強大的富人家?
家仆將張嵐的十馀部將領進了偏院的廂房,而張嵐,則被請入前堂奉茶。
進門后,張嵐便大吃一驚,目光變得呆滯起來。
堂內端坐一名女子,素衣素裙,不施脂粉,偏就這不著脂粉的清素模樣,卻猶令人神魂顛倒。
只因這女子太過絕色,是那種男人一眼之后,百年難忘的傾城佳女。
女子坐在堂內,見張嵐神情癡呆地看著她,女子微微眉,語氣清冷地道:「寒舍深夜來了貴客,請恕小女子招待不周。貴客請坐。」
張嵐回過神,癡傻般點了點頭,整個人仿佛飄進了堂內。
此刻的他,腦子里不由自主冒出一個瘋狂的念頭來。
如此絕佳傾城之女,焉能埋沒于荒郊野村,而空等年華逝去,朱顏絕色若無悅己者賞識,實在太可惜,太浪費了。
這樣的人間絕色,正應配他張嵐這般英雄人物,才是天作之合。
深夜,荒村,恰好敲開了這位絕色女子的家門,這是什麼?
這特麼是老天送來的緣分吶!
所以,今夜就算要冒風險與那些護院家仆拼命,甚至犧牲幾個部將,只要能掠走此女,那也值了。
張嵐咬了咬牙,暗暗做出了決定。
自己這般英雄好漢,正逢事業迎來了上升期,此女若委身于他,正是她的榮幸。
前堂內,張嵐剛坐下,一名丫鬟從屏風后走出來,手里端著兩杯冒著熱氣的茶。
堂內女子朝他嫣然一笑,朝他示意飲茶,然后自己端杯,優雅地以袖遮面,
淺淺地啜了一口。
張嵐見她這般優雅的姿態,作為武夫的他不由愈發神魂顛倒。
于是也端杯飲了一口,隨即張嵐驚訝地道:「好東西,這莫非便是來自汴京的明雨茶?聽聞此物風靡京師近一年,頗受世人喜愛,沒想到在下竟有此口福,在這風雪之夜一償所愿。」
女子嫣然一笑,道:「看來貴客也是見多識廣之人,茶若有知,定奉貴客為知己矣。」
張嵐眸光閃動,微笑道:「茶是雅物,能被它奉為知己,是在下之幸也,不過在下更希望的是,能被姑娘奉為知己。」
女子掩嘴輕笑,道:「貴客與小女子今日初識,這話未免孟浪了。」
張嵐此刻為了博美人好感,明明是武將的他,此刻將一生積贊的文的優雅句子搜腸刮肚地找出來了。
這模樣幸虧沒被他那幾個部將看見,不然定會受到驚嚇。
見女子嘴上說著「孟浪」,卻笑得那麼蕩漾,張嵐不由心旌動蕩,愈發神魂飛天。
這個女人,夠勁!老子一定要得到她!
「說了半天,在下還未請教姑娘貴姓芳名———」張嵐繼續文約約地道。
女子似乎帶著一股天生的媚意,淡淡地朝他一警,道:「小女子是汴京人士,姓趙,名叫———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