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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事情問清楚了,但拿下的這些閑漢們自然不可能放他們走。
冰井務才是他們最終的歸宿,相信劉單那陰陽人會好好款待他們的。
于是趙孝騫當即令陳守將閑漢們送去冰井務,而他,則領著禁軍去了張小乙的家。
事情是昨晚發生的,據閑漢們所說,張小乙咋晚挨的揍不輕,混亂之中也不知被揍成什麼樣了。
于情于理,趙孝騫都應該見見張小乙,問明情況。
張小乙的家很好打聽,畢竟他算是州橋一帶的大哥,在州橋范圍內隨便拉個閑漢,一問便知。
很快趙孝騫便知道了張小乙的住址,帶著蔡攸和禁軍朝他家走去。
穿過汴河邊的大道,再經過幾條陰暗的小巷,張小乙的家就在小巷的深處。
趙孝騫越往里走,眉頭皺得越深。
他沒想到張小乙住在這樣的環境里,周圍的民居說是屋子,其實跟鴿籠差不多,低矮潮濕,破破爛爛,像一片剛經歷摧殘的廢墟。
按理說上次給他一千兩銀子,足夠他在汴京城買一間稍微體面的屋子了,然而張小乙終究忘不了本,錢都拿去救濟窮兄弟,自己縱是發了財,日子仍舊過得遭了災似的。
七彎八拐,趙孝騫等人終于在一間低矮的民居前停下。
一扇搖搖欲墜的破門緊閉著,稍微用點力就能推開,但趙孝騫還是禮貌地敲了敲門。
里面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一名老婦人摸摸索索地打開門,睜著空洞的雙眼,兩手小心地探向前。
趙孝騫情知這位老婦人便是張小乙的母親了,盡管她看不見,但他還是禮貌地長揖行禮。
「晚輩趙孝騫,拜見老夫人,晚輩是小乙的朋友,今日來拜訪他。」趙孝騫含笑道。
老婦人愜了一下,隨即笑了:「小乙的朋友很多,你是最講禮數的,應是讀過書的富貴朋友吧?」
「可惜你們來得不巧,小乙昨晚便沒回來,托人給老身帶了話,說是接了一趟活兒,去尉氏縣給客人送一車貨,約莫要過幾日才能回。」
趙孝騫愣然,隨即明白過來。
昨晚張小乙怕是傷得不輕,擔心老娘傷心,不忍老娘見他凄慘的模樣,畢竟眼瞎的人,心并不瞎。
于是張小乙才托人帶話,跟老娘說了謊,打算在外面養幾日傷再回家。
趙孝騫自然也不會戳穿他的謊話,含笑道:「晚輩倒真是來得不巧,今日只是路過貴府,打算與小乙聚一聚呢,倒不曾想小乙接了活兒,老夫人,晚輩來得冒昧了。」
說完趙孝騫伸手入懷,兩錠十兩重的銀子塞到老婦人手里。
老婦人手心感受了一下,認出了此物,急忙驚慌地推脫拒絕。
「使不得,使不得啊!無功豈能平白受祿?快快收回去。」
趙孝騫握緊老婦人的手,誠摯地道:「老夫人聽晚輩解釋,這錢是我上月向小乙借的,當時需要錢周轉,小乙仗義,二話不說便借我了。」
「今日手頭寬松了,除了來看看您和小乙,也是特意為了來還錢的,這本是小乙的錢,您應該收下。」
老婦人動作一滯,半信半疑地道:「真的?」
「真的,欠錢還錢,天經地義,您若推脫,豈不是陷晚輩于不義?」
老婦人遲疑半響,這才小心地收下,滄桑的老臉也露出了笑容。
趙孝騫不便多留,與老婦人閑聊幾句后便告辭。
直到趙孝騫離去,老婦人突然想起了什麼,喃喃道:「趙孝騫?他剛才說他叫趙孝騫?難不成是我兒遇到的那位貴人?」
「哎呀!那是我兒的貴人啊,貴人怎會欠小乙的錢?分明是平白送的呀,這可真是.」」
出了巷子,趙孝騫和煦的表情漸漸沉了下來。
轉身望向陳守,趙孝騫道:「馬上去一趟皇城司,讓魏節派出人手,打聽張小乙的下落!」
陳守領命匆匆離去。
一旁的蔡攸皺眉道:「這事兒不大也不小,郡侯如何打算?」
趙孝騫冷冷道:「先看看張小乙現在是什麼模樣,再決定報復的程度。」
蔡攸嘆道:「此事涉及都水監,都水使的品級倒是不大,只有正五品,但愚弟擔心的是,郡侯實在不宜得罪太多官員,否則對郡侯未來的前程不利。」
趙孝騫沉默片刻,緩緩道:「官場結仇本應忌諱,但世事如刀,刀尖都頂到鼻子上了,若還妥協退讓,前程再光明無量,又有什麼意義?」
蔡攸停頓片刻,低聲道:「但張小乙曾經不過是個奔波生計的閑漢,郡侯為了他而大動干戈,官場結仇,值得嗎?」
趙孝騫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做人做事若只看利弊得失,人這輩子未免活得太無趣了,蔡賢弟,有時候跳出利弊得失的圈子,或許你就會發現,人世間還有許多事情,比利弊得失更重要。」
「區區一個閑漢,我為他大動干戈,沒別的原因,不需要講什麼大道理,我是這麼想的,所以這麼干了。」
尋找張小乙的下落并不難,尤其是皇城司要找的人,更是不在話下。
一個時辰后,汴京外城宜秋門外的一家低矮的屋子里,趙孝騫終于見到了張小乙。
張小乙躺在充滿霉味的床榻上,一條腿半聾拉著垂下床沿,一只胳膊也軟軟地吊在胸前,臉頰腫得像豬頭,根本辨不出原來的模樣,渾身的傷痕更是觸目驚心。
昨晚被伏擊后,張小乙在幾名兄弟的保護下沖出重圍,由于受傷嚴重,張小乙不敢回家,幾個窮兄弟找了這間破爛的屋子讓他暫避養傷。
走進屋子,趙孝騫靜靜地看著張小乙,目光很平靜。
張小乙瞇眼半響,終于認出了他,嚇得急忙掙扎起身要行禮,趙孝騫將他按了回去。
「噴,你是多招人恨呀,把你揍成這個樣子,你犯天條了?」趙孝騫笑著調侃道。
張小乙眼眶頓時泛淚,嘆道:「郡侯有心,竟然打聽到小人的下落,我給郡侯丟臉了。」
趙孝騫嗯了一聲,道:「挨揍的是你,我丟啥臉,昨晚何時事發的?」
張小乙想了想,道:「子時左右。」
「出了事為何不讓人給我傳信?」
張小乙哽咽道:「郡侯對我有大恩,恩尚未報,我怎敢再給郡侯添麻煩,事涉都水監,是官面上的人物,郡侯若為我出頭,難免與人結仇,誤了郡侯的前程。」
趙孝騫嘆了口氣,喃喃道:「都特麼說「前程,我這輩子是為前程而活的嗎?」
拍了拍張小乙的肩,也不知是否用了力,疼得張小乙一咧嘴。
「先請大夫,治傷養傷,其他的事情,交給我來辦。」趙孝騫道。
張小乙垂頭哽咽:「我又給郡侯添麻煩了·——
趙孝騫微笑道:「一點也不麻煩,我只是天生命苦罷了,不幸遇到你們這些衰人,一個個著,我來給你們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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