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汴京,楚王府。
銀安殿仿佛被一支馬匪隊肆虐過,地上散落無數碎裂的瓷片,撕毀的字畫,四分五裂的桌椅。
一眾青衣下人打扮的人站在殿外瑟瑟發抖,不少人眼圈烏黑,鼻青臉腫,顯然剛挨過揍的模樣,眾人正驚恐又忐忑地望向銀安殿內。
殿內正中,趙孝騫半躺半坐在一張完整的椅子上,只覺渾身酸痛,尤其是胳膊,痛得抬不起來。
而他的對面,坐著一名五十許的白須老者,正一手捋須,一手搭在趙孝騫的脈搏上。
趙孝騫與老者兩兩對視,目光觸碰,一眼千年。
兩人之間的沉默已有一會兒了,氣氛有些尷尬。
趙孝騫欲言又止,幾番心理建設,仍在腦海里修改開場白。
老者仙風道骨,白須飄飄,好一副老神仙模樣,可惜一只眼圈烏黑,花白的頭發略有些凌亂,無端折煞了幾分仙氣。
良久,趙孝騫終于幽幽地開口。
“大夫,我大抵是病了,橫豎睡不著,這悲傷沒有由來……”
老者顯然是大夫,聞言老臉微微一抽,然后指了指殿外一眾面露驚恐鼻青臉腫的下人。
“世子多慮了,他們的悲傷才叫沒有由來。”老者淡淡地道。
然后老者翹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繼續淡淡地道:“老朽的悲傷與他們一般無二,皆是沒有由來。”
趙孝騫抬起一只胳膊,朝殿外的下人們揮手,臉上露出歉意的微笑:“包意思啊。”
下人們紛紛垂頭,連道不敢。
沒錯,趙孝騫是世子,北宋楚王府的世子。
神奇的是,這個身份趙孝騫也是兩個時辰前才知道。
兩個時辰前,一夢千年的趙孝騫迷迷糊糊睜開眼,赫然發現周圍的環境無比陌生。
更令趙孝騫驚悚的是,幾名穿著道袍的道士正摁著他的手腳,而一名穿著紫色道袍的老道士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水,打算強行往他嘴里灌,這畫面跟電詐集團噶腰子一樣一樣的……
正常人遇到這種情況會怎么辦?
趙孝騫不知道別人會怎么辦,反正他不會坐以待斃任人宰割。
遇到犯罪分子當然要奮起反抗,反抗不過再跑。
于是趙孝騫果斷出手了。
“蛋來!”
隨著一聲厲喝,趙孝騫驟然偷襲,一手狠狠拿捏住了紫袍老道的要害。
招式有點下作,但……趙孝騫躺在床榻上,紫袍老道站在他床前,兩人所處的位置實在太完美了,不拿捏他都對不起老道的風騷站位。
紫袍老道發出凄厲的慘叫,捂著褲襠,兩腿呈內八字倒下。
另外幾名年輕道士也沒被放過,趙孝騫抄起屋里的一張胡凳,橫掃千軍落花流水,動作特別帥。
奇怪的是,無論紫袍老道還是幾名年輕道士,被趙孝騫揍了之后卻沒人敢反抗,他們神情惶恐,只敢抱頭躲避,嘴里不停叫著“世子饒命”。
趙孝騫可不管那些,畢竟莫名其妙身處陌生環境,醒來還被人摁住手腳給他強行灌藥,此時的他一門心思只想殺出重圍,逃離這個犯罪集團的老巢,然后報警。
道士們見趙孝騫瘋了似的揍他們,眾人不敢反抗,但逃命還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道士們跑出屋子,逃命似的逃命。
趙孝騫宜將剩勇追窮寇,抄著胡凳不依不饒地追殺。
從后院一直追到王府銀安殿。
人沒追到,后面卻跟了一大群穿著青衣的家仆,一邊追著趙孝騫一邊大聲呼曰“世子不可,世子冷靜”。
趙孝騫已有些上頭,于是在銀安殿內大發神威,不管是誰,敢靠近他半丈之內必被爆狗頭。
片刻之后,王府內的下人們被他揍了個遍,趙孝騫占了大便宜,只有他揍人,別人不敢動他,只是圍著他。
銀安殿內一片狼藉,王府雞飛狗跳,狼奔豕突,就連王府看門的狗都被他扇了倆嘴巴子。
正大殺四方之時,忽聽殿外一道欣喜的聲音,混亂中趙孝騫扭頭望去,卻見一個圓滾滾又矮又肥的肉球滾了進來。
“醒了?醒了!哈哈,天佑吾兒……”
話音未落,趙孝騫二話不說一記凌空飛腿。
肉球剛跨進門檻就倒飛出去。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這記飛腿后座力很大,趙孝騫也倒飛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地。
下人們頓時一擁而上,制住了趙孝騫的手腳。
整個王府被趙孝騫興風作浪,風平浪靜后,銀安殿仿佛變成了臺風過后的一片廢墟。
平靜下來后,趙孝騫發現了一個事實。
這里好像不是什么電詐集團,而是北宋。
現在的他,身份好像是楚王府的世子。
于是便有了開頭的一幕。
老大夫給世子搭脈看病,下人們拖著傷軀收拾善后,趙孝騫表情麻木,正在拼命消化自己已穿越的事實。
眼前的大夫姓孫,是一位太醫,趙孝騫在銀安殿大發神威時,這位被請來給世子瞧病的孫太醫恰好跨進銀安殿,于是適逢其會,喜提一記鐵拳。
摸了許久的脈,孫太醫收回了手,捋須悠悠地道:“世子無大礙,身子單薄了一些,氣血不夠旺,多曬太陽多熬練筋骨便可,老朽開一副方子聊為滋補……”
趙孝騫此刻的心情很復雜,兩個時辰了,他還沒從穿越的事實中緩過神來,表情看起來有些呆滯。
見孫太醫起身準備寫方子,趙孝騫忽然伸手拽住了他。
“大夫,您再仔細瞧瞧?”趙孝騫的眼神有些不甘。
孫太醫不解:“世子貴體還有何不適?”
“有。”
“哪里?”孫太醫表情凝重地坐了下來。
趙孝騫嚴肅地緩緩道:“這里其實不是什么大宋,對不對?這里應該是一個異世大陸,大陸上各種國家王朝,而我,只是小家族里的一個廢材,毫無修真的資質。”
“一段傳奇的故事就此開始……”
孫太醫眼皮猛跳,動作有些氣急敗壞地再次搭上趙孝騫的手腕。
“老朽醫術不精,差點誤診,世子的腦子怕是有問題,老朽再看看。”
“剛才在殿內被我踹飛的那個肉球,莫非是家族里閉關的元嬰老祖?”
“那是你爹,他只是胖了點。”孫太醫忽然笑了,笑得有點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