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啪,手掌按住信紙在桌面上攤開以后,拿了只毛筆,圈了圈幾句道德經婦德經。
滿口信口雌黃的衛道人士,想說他怎么不先說說他自己?
念夏在旁撅著嘴角,一樣覺得這個三皇子真是神經,即便給人當了妹婿基于長幼輩份從來也沒有妹婿當面以長輩身份去說老婆姐姐:“大少奶奶,這種事看著當笑話算了,奴婢幫你找個地方把這信燒了,奴婢絕對把它燒成灰。”
李敏唇角勾勒,手指間轉悠了一圈毛筆桿兒:“燒成灰那不行,人家到時候還會借機說三道四,把信送回去三皇子府上得了。”
“原信送回去?”
“是,順道幫我講個故事給三爺聽。三爺聽完就明白了。”
那個男人該明白自己干的事有多么的神經病!
不久,三皇子里府里迎來了李敏派人把書信原封不動送回來的使者。那個小廝將信遞給馬維之后,說:“我們大少奶奶說還有個故事要講給三爺聽。不知道三爺愿不愿意聽?”
馬維心里立即都浮起了不妙的預感,急忙剛要拒絕說不要,順帶趕緊將信處理了,以免朱璃發現信被李敏退回來心情會更加不好。
屋里頭,朱璃低沉的聲音傳了出來:“讓他進來。”
馬維連把信藏進兜里的機會都來不及,硬著頭皮把人帶入了里屋。
小廝跪在地上,按照李敏教的話說:“我們大少奶奶說了,這個故事三爺聽完,肯定心情好了。”
“說!”他倒想看看她善辯的口才能給他說些什么。
小廝清了清嗓子:“從前,有個漁夫,不,是兩個漁夫在河邊撒網撈魚。一個書生從旁邊路過,一邊蹲在旁邊看漁夫撈魚,一邊嘴里不斷地說了,一會兒說魚該平分,一會兒說,魚不該平分。兩個漁夫回頭,問那書生:你買不買魚?書生愣了下,說:不,我——”
這是什么故事?
馬維一下子都抓不到頭腦。但是,李敏的故事里肯定有玄機的。
果然,朱璃冷冷質問:“你家大少奶奶的故事,就這個結局?”
“大少奶奶說了,說三爺想聽結局也行,只怕這個故事結局讓三爺心情又不好了。三爺想聽嗎?”
“說!”他難道還會怕她罵他!
“兩個漁夫像看傻子一樣看了會兒書生:你不買魚你在這里做什么?”
原來笑點在最后面。馬維忍俊不禁的一刻,捂上自己嘴巴時,才知道李敏指桑罵槐的意思了。李敏這張嘴夠厲害,罵人不帶臟的。
書生是指朱璃了。你朱璃既然不買魚,不是想趕著娶李瑩回家,趕著湊合她們兩姐妹的事干嘛,不是多管閑事,任誰看都是傻子。
表面上看是傻子,其實,明眼人都知道他朱璃是個偽君子,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
那小廝聰明,看著朱璃臉上黑浪滾滾,拔腿就跑,跑回護國公府給李敏回話。
馬維都想撤了,眼看從沒有見過自己主子這樣的臉色。
朱璃的臉色像是天崩地裂的前兆,黑到不行了,怒火沖天,要一炮升天的態勢。
“好!”朱璃猛的一拍身邊的桌幾,桌上的瓷器上下震動之后無一摔到粉身碎骨。
馬維低著頭不敢應聲。
朱璃起身,回頭,看到馬維懷里塞的那封沒有能塞進去懷里藏起來的信,伸出玉指將其抽了出來以后,冷笑兩聲:“本王是傻了,是傻了才寫了這封信。”
馬維不敢說,確實這封信本不該寫,自己主子本也不該再去答理李敏的任何事的。
朱璃轉手五指捻碎了自己寫的信紙,看著紙屑隨風飛到了天空散去,心里頭猶如李敏說的那樣,氣一過,反倒是好了些了,淡然道:“備轎子,本王要到尚書府看看三小姐。”
馬維臉上當即一松,跑了出去給他備轎。
半炷香以后,得知朱璃到來的李瑩,帶著綠柳等人,在門口跪著迎接。
朱璃到了李瑩小院子的門口,腳步略顯遲疑,踏進去以后,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等于又進了一步。
在那里看著他停住在門口的李瑩,連忙站起身吩咐:“把三爺帶到大堂,我換身衣服后過去。”
聽到她這句話,朱璃退也不是,只能是走進了她的小院,自然是不敢進她的閨房,只在小院子里的涼亭坐坐。
抬起冰玉的眸子,看著李瑩走上了臺階。李瑩沖他盈盈福了福身:“瑩兒拜見三爺。”
“快坐吧,你身子不好,本王也只是過來看看你。”朱璃說。
李瑩聽到他那句身子不好,幾乎黯然淚下。可是淚一流,會污了臉上的傷口,急忙用帕子拭掉眼角的淚珠。
朱璃這時候,方才發現了她左臉上被紗布捂住的一塊地方,下面應該是傷口。沒想到這個傷的位置是這么顯眼,朱璃心頭是一愣,張口:“瑩兒受苦了。”
“不——”李瑩低頭,啜了聲淚涕,“能為三爺受任何苦,瑩兒都覺得不是苦。”
朱璃伸出的手握住她的手指,握了握,道:“本王是來遲了。改哪天,本王會與小王爺說清楚,再要找鞭子抽人,本王任他抽就是。”
“三爺,不要,瑩兒會心疼的——”李瑩急忙搖著頭說。
“坐吧。”朱璃垂下眸子,放開她的手指,望回院子里的其它地方。
李瑩知道他不喜歡煽情,連忙遵照他指示坐了下來,命人上茶。
朱璃想了會兒,大概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話,道:“你姐姐嫁出去以后,都沒有回過府中嗎?”
“我華兒姐姐在宮里是宮廷命婦,沒有辦法回來的,三爺不知嗎?”李瑩邊答邊在嘴唇上輕咬了一口。
知道他是問李敏不是問李華。他心里居然看到她的傷之后在想李敏。
朱璃想的是,如果按照李敏的醫術,可不可能治好李瑩的傷。說李瑩想多了,倒不如說李敏那句話是對的,是他發神經了,才會想到讓她給李瑩治傷。
兩人坐了會兒,一陣無話。大概是想到院子里風涼,病人不能刮風,自己在這里的話病人又只能陪著。朱璃隨即命人備轎,準備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