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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中午孟家廠子里的員工食堂加了兩個大菜，一個紅燒魚塊，一個黃豆燜五花肉。
大家知道這是老板的妹妹過預考了，全都跑來恭喜孟福德跟何金秋。
廠子里熱熱鬧鬧的，弄得像過年一樣。
也就今天孟常麗剛好去市里辦事去了，不在廠子里面，不然估計得買兩串鞭炮掛在大門口放一放。
孟書蘭還叫了胡碧芳跟班里幾個關系不錯的同學過來吃飯，大家都過了，趁著這個機會，有人買了汽水拎過來，剛好熱鬧一番。
吃飯的時候，顧寒松跟孟書蘭坐在一起，眾人看在眼中，那就是一對璧人。
如今，兩人雖然沒有定親，但關系已經攤開了。
這樣反而還好，眾人都默認了，也就沒人問了。
這次吃飯，鄒少均也來了，只是看著孟書蘭跟顧寒松有些沉默。
雖然他已經明白有些事情沒有可能，但看到孟書蘭跟顧寒松坐在一起，兩人側頭說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樣子，還是忍不住會心里悶。
這種悶是一種得不到的遺憾，以及對別人的羨慕。
飯中，孟丹紅來了，提著一兜子水果，被何金秋帶了進來。
孟書蘭見到她就下了桌子過去接人。
孟丹紅很高興，見面就說：“二姐，恭喜你啊。”
剛剛大伯娘已經跟她說了，二姐不光過了，還是年級第一。
孟書蘭點頭，接下她手上的東西說：“先過來吃飯吧。”
“好。”
孟丹紅一張臉紅撲撲的，即興奮又激動。
她終于過來了，大伯跟大伯娘沒有笑她趕她，而是將她接進來了。
孟丹紅這次是從村里過來的。
因為她在縣里讀書，學校公布預考成績的時候要比這邊早兩天，她前天就看到結果了，當天下午就收拾東西坐車回了家。
這兩天，因為預考沒過的事，孟家二房的氣氛死氣沉沉，丁桂香還在床上躺了一天，說腦殼痛。
昨天晚上，丁桂香總算從床上起來了，吃晚飯的時候就問女兒，問她想不想再復讀。
丁桂香實在不想女兒回家嫁人，那樣一輩子都不可能走出這個地方了。
孟丹紅聽得卻是差點將手里的碗摔了，“媽，我不讀書了，讀不進去，不是那塊料。”
自己考得那么差，在班級里就是墊底的存在，這樣母親還要自己復讀，她是嫌錢多得沒地方放了嗎？
可家里目前這情況，連二哥娶嫂子都要到外面去借了，哪來的錢送她復讀？
孟丹紅不讀。
丁桂香一聽，抬手就去拍女兒的腦袋，“你不讀書能干什么？回來嫁人？還是要去地里干農活啊？你會做嗎？讀了十幾年書地里的活你會干嗎？”
昨天丁桂香知道女兒預考沒過都沒發這么大火，就是氣，氣得心肝痛，人犯暈。
今晚，她好不容易想通了，不如再讓女兒讀一年，考不上大學，怎么的上個中專吧，好歹能脫離農村。
只是孟丹紅根本不愿意。
好不容易熬過了這次，她才不要復讀呢。
自從放棄學業之后，孟丹紅已經對讀書跟考大學產生了一種心理抵觸，一說這事她就會生氣，就會煩。
丁桂香打女兒，孟丹紅就躲，就往外面跑。
這大晚上的，丁桂香也不想女兒跑出去給人看笑話，指著孟丹紅說：“你跑啊，你跑，你趕緊給我跑，今天出了這個門，以后就永遠不要回來了，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不孝的東西。”
丁桂香坐在門檻上，眼淚直往下流。
一直悶頭吃晚飯的孟家二叔見狀，也是看不下去了，就來勸丁桂香，算了算了，不讀就不讀了吧，讀不進去也沒辦法，到時也是白花錢。
丁桂香一聽這話就炸了。
“長的都是腦子，人家孟書蘭都能讀進去，她怎么就讀不進呢？她要是不讀書，你說她能干什么？地里的活，家里的活，這些年來她干過多少？啥也不會，書又讀不出來，以后就算嫁人了，婆家都會嫌棄，這日子能過好嗎？”
丁桂香越哭越大聲，又開始呼喚老天爺了，說她命苦，生個女兒不聽話，又說老天爺不幫她，花了這么多錢，女兒卻沒有過考。
先前被丁掛香拍腦袋的時候，孟丹紅真想就這么跑了算了，去鎮上，去找二姐。
但是現在，見母親哭得那么傷心絕望，她心里也難受，做不到那么灑脫了。
孟丹紅慢慢走了回去，對丁桂香說：“媽，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讀書這條路我真走不下去，你別再逼我了。你看看如今這個家，看看哥哥跟嫂子，不為自己，你也得想想他們吧。
繼續這么供著我，不光你累，他們也會跟著受苦。
媽，算了，我的人生，我自己負責。
這次沒過預考，讀書這條路就到此為止了。
至于以后，我也想過了，準備去鎮上，去大伯娘跟大姐她們開的廠子里找事做。”
這件事情孟丹紅本來有些不敢提的，怕家里不同意。
可現在也是沒法子了，先打消家里繼續讓她讀書的想法再說。
“你去那邊的廠子里做事？”丁桂花不可置信地看著女兒，“你傻了？以為人家能要你？笑話死你差不多！”
當初孟書蘭高考落榜，丁桂香明里暗里可沒少笑話大房那邊。
這下，報應到自己身上來了。
孟丹紅淡淡一笑，“媽，這就是我的事了，你別操心。”
“你……”
丁桂香還想說點什么，孟丹紅打斷她，“媽，就這樣吧，如果我在大伯娘那邊找到事做，你就不要再逼我去讀書了。行嗎？”
丁桂香沉默了，最近這幾月大房那邊又是招人又是建廠的，都快飛上天去了，村子里的人擠破了頭都想過去撈一份工作。
可惜人家不是隨便招，鎮上還開了課堂，免費培訓，之后還要考試，過了考的人才能在廠里安排一份工作。
這兩個月，為了在那邊找份工，全村的男女老少都輪著去鎮上參加培訓了，可也就過了那么幾個人。
老實說，見到人家風風火火地去拼那份工作，丁桂香也是非常心動，聽聞工資已經漲到四十多了，比普通工人都要強。
可是……
想想兩家人以往鬧的那些矛盾，她哪好意思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