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歌的出身,還是比較顯赫的。
應歌的父親應伯年雖然是商人,但其爺爺卻是松州都督府總督,這也是應家能夠將生意做到大陳內外的根本原因。
也因此,即便是在宛邑,應家也有一座占地頗廣的豪宅。
同時,應家也是有爵位的,三等侯爵。
許進一路不疾不徐的花了一刻鐘,才抵達了應府,到了應府,倒也沒有出現什么豪奴欺客的狗血事件。
許進只是亮出了道院弟子身份令牌,就被請了進去。
而也就在許進抵達應府的時候,一系列的情報,從許進離開國道院開始,已經送到了蒼明星殿大陳星主張稹這里。
看到這情報,張稹卻是眉頭緊鎖。
有些猶豫,也有些沖動。
他的調令已經下達了。
三日后,蒼明星殿新任大陳星主就將到任,到任后,張稹就要前往星河戰場報到了。
具體的調任,比張稹想像中還要殘酷,他直接被調派到了星河戰場蒼龍軍第三衛任副將。
蒼龍軍,是一直沖殺在星河戰場的前線的軍團,別說是普通士卒,就是軍官的更迭率,每年都超過三成。
是他最不想去的地方,但星殿調令已經下達。
軍令如山,他違抗不得。
之所以這么糟,諸多原因,他已經不想了,越想越生氣。
但此時,他卻又看到了機會。
四日前,蒼明星殿生殺殿七長老黃克家已經傳下了一個名單,但凡是成功剪除名單上的任何一人,可算奇功一次。
奇功!
這要是換在他被貶之前,絕對可以升職了。
要是現在這當口再立一奇功,那么星河戰場前線是不需要去了。
只是,張稹雖然立功心切,但并不愚蠢。
他在想另一種可能——有沒有是大陳國道院在釣魚的可能?
許進,會不會是大陳國道院拋出來的誘餌呢?
這種可能性不小!
當下的局勢,雖然說各殿各方勢力的戒備狀態都已經解除,但哪一家都是外松內緊。
弟子出入,還是非常小心的。
許進一個秋考魁首,這會出門訪客,是誘餌的可能性,不小!
但謹慎是一回事,可是眼睜睜的看著一個立奇功改變命運的機會流失,又是另一回事!
星河戰場他也不是不想去,但按他的計劃,是突破到七階之后,再去星河戰場。
七階強者在星河戰場上,安全性就會暴增。
好幾年都不見得隕落一個。
但現在,計劃被打亂了。
現在他的,別說是七階了,修為堪堪突破到六階云樓中期而已。
若是再上五六年,他的修為勉強突破或者摸到六階云樓后期的門檻,戰死的概率也會大幅度下降。
可現在.
“查!給我動用暗子,查國道院高層的動向。”張稹不想放棄這個機會,馬上就下達了命令。
但是這個命令,馬上就被主管情報的副手給拒絕了。
“星主大人,我們在國道院是有幾個暗子,但這幾個暗子,壓根沒有調查或者監視國道院高層的動向的能力。
而且,國道院的頂尖高層的動向,也不是能夠監控和調查得到的。”
張稹一拍腦袋。
有點急了。
但這機會
上一次,他派去刺殺許進的,是一名五階聚斗六重的強者,據情報,是被許進用強力紋章給秒殺了。
極有可能是六階紋章。
但六階紋章,存世極少。
張稹覺得,許進手里應該不會有第二塊六階紋章了。
可這事兒,不能這么賭!
很快的,張稹就調來了兩名五階聚斗九重巔峰的強者。
五階強者,蒼明星殿派駐在宛邑的,不超過十人,大多數都是五階聚斗初期或者中期,后期和巔峰的,實戰極強的,就這兩位。
但是僅派兩人,又不保險!
張稹考慮的問題很多。
如果許進手里還有一塊六階紋章呢?
那極有可能令其中一名五階巔峰刺殺者退出戰斗序列。
若是許進身邊還有暗中護衛的強者呢?
最少應該有一位!
那派上兩位五階巔峰的強者去刺殺,不夠!
他還能調動一位五階聚斗六重的蒼明星殿的強者參戰。
這也是得益于星殿生殺堂堂主黃克家的命令,要不然,他一個即將調走的過氣星主,也調動不了這么多強者刺殺。
安排三個五階強者去刺殺!
但是張稹感覺還是不夠!
這里畢竟是宛邑。
若是就近有不開眼的五階強者過來搭一把手?
又或者暗中護衛許進的高手有兩位呢?
那還是要栽進去。
張稹甚至將他也算了進去。
但他卻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出手。
因為宛邑之內,六階強者是有數的。
更為重要的是,六階強者出手,已然能夠微微引動天地星力。
微微引動天地星力的后果就是直接驚動大陳國道院的大國師程月霄。
那位執掌的寶貝,可是能夠感知整個宛邑的。
在宛邑之內,驚動了那位,就是在找死。
只要拿到實證,程月霄就是殺了他,蒼明星殿也無法直接報仇。
刺殺的力量還是不夠啊!
要是強行刺殺,如果刺殺失敗,再搭進去一兩個五階強者的性命,不僅無功,還有過!
罪加一等的那種。
到時候,他就不是被派到星殿戰場隸屬于蒼明星殿的蒼龍軍了,而是會被直接調派到隸屬于蒼明落的罪殺軍!
罪殺軍,聽名字都知道這軍團的來歷。
基本全是蒼明星殿和大楚國之內代罪立功的修煉者。
不僅極卷,而且戰死率非常高!
那是誰都不想去的地方。
為了不出現更糟的結果,就坐視立功的機會流失,這讓張稹非常難受!
忽然間,張稹想到了同病相憐的好友。
天陽星殿大陳星主杜庭筠!
這位,最近幾個月和自己一樣倒霉,論起來,倒霉事要他差不多,而且好幾件都事關許進。
前幾天一次私會中,杜庭筠也說了他的調令下來了,要被調往星河戰場天陽星殿的射妖軍效力,位置比他好一點,直接是衛將。
但同樣的,天陽星殿的射妖軍,也是目前鏖戰前線的軍團。
杜庭筠想去嗎?
肯定不想去!
那杜庭筠想不想立功?
十有八九想!
“要不找他合作?就是不知道天陽星殿有沒有這樣的必殺名單?
應該有吧?”
一念及此,張稹就給杜庭筠發了一道星光傳訊,事態緊急,只能這樣聯系了。
“老杜,想不想立個奇功,再換個位置?”
“鬼才不想!但奇功,哪有那么好立的。”
“現在就有個機會.....”
應府,許進在門房的引導下,來到了應歌居住的院子。
僅僅踏進院門一看,就可以看到奢華程度,但是按明紀星紋的反饋,院內的十余道氣息,都非常的緊張壓抑甚至是低沉。
“許公子,大公子最近心情不太好,若有什么不當之處,還請見諒。”
急忙趕來的管家給許進提前打了個預防針,就去親自通傳了,然后許進就聽見了罵聲。
“不見!”
“我不是說了嘛,我誰都不見!”
“我這副鬼樣子,你讓我見誰,怎么見!
趕緊讓走,就說我死了!”
一頓罵,直接讓管家一臉尷尬的走了出來。
許進卻是輕嘆一聲。
理解,應歌的遭遇,他非常非常的理解。
原本是國道院的真傳弟子,舉族矚目的天才大公子,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已經早早的鎖定了應家下一代家主之位,應氏下一代族長之位,不出意外也是他的。
但現在,什么都沒有了。
連身體都殘疾了!
“許公子,對不起,大公子不想見你。但還是請你諒解。”
管家是知道許進身份的,一邊說一邊紅著眼睛抹淚道,“大公子突逢巨變,本來就很難受,但最近,打擊卻是一個接著一個。”
“打擊?怎么說?”許進的眉毛驟地一揚,聽管家這么說,竟然有人欺負應歌?
“哎!”
管家將許進拉到一旁,長嘆了一聲,“豪門貴族嘛,也怪不得家主和族長!大公子的吃穿用度自然是好的,但原先大公子享有的族內的修煉資源,族長下令已經全部用來支持給天賦僅次于大公子的三公子了。
偏生三公子應戰,是應府二爺家的,與大公子從小不對付!
前些天來探望,更暗里點了幾句風涼話,明為安慰,實為刺激!
讓大公子極為難受!”
管家一邊說一邊抹淚。
許進聽著卻是暗嘆,這就是真真實實的豪門內斗!
尤其是這個偉力歸于自身的時代,一旦失去實力,那地位就會一落千丈!
也就是應歌之父應伯年還在,要不然應歌的境遇恐怕會更糟!
“這也就罷了,還不止如此!”管家又抹起了淚。
“還有?”
“肯定啊,豪門內宅,其它各家的公子小姐,全是捧三公子應戰的,捧也就罷了,很正常。但有些人,想著討好三公子,就借探望大公子之際,明為安慰實為刺激!
這不,連家主都被氣病了!”管家說道。
這下,許進也很生氣了。
這就是拉踩了!
你捧人無所謂。
但拉踩應歌,就太過了。
可是許進生氣又能如何?
豪門內宅的事情,并不是許進能夠介入的!
“哎,大公子也是為人太善了!
這些還不止,此前與大公子定親的韓家,韓氏女韓惜原計劃是今年年底就成親的!
直接上門退親了。
退親也就罷了。
家主也是明事理的人,誰讓大公子遭此大難,連人都殘了呢。
就同意退婚了。
可這韓家”
說到這里,管家胸膛都起伏起來。
“如何了?”
“這韓家,竟然.竟然直接托人去了二老爺的府上給三公子應戰說媒去了!
這.欺人太甚!”說起這個,應府管家都快被快巔了。
這事兒,就是許進這個外人聽了,也覺得一股郁氣從腳底直沖腦門。
這韓家,真的是太
“那你們應家的二老爺同意沒有?”許進問道,這也是關鍵。
說到這里,管家面容都有些扭曲了,“二老爺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將說媒人給打出去,反而談了許久!
所幸的是后來太爺也就是族長聽聞此事,讓人將說媒人趕走了。
可是這事兒,還是傳到了大公子這里”管家又是一聲無奈長嘆。
隨后抹了一把眼淚,“許公子,讓你見笑了,你的心意,我會給老爺和大公子轉達,大公子最近心情如此,還請諒解。”
這算是送客了。
許進眉頭卻是一皺,想了想,卻是直接向著庭院深處走去,卻是要直接進去。
管家見狀,連忙要攔許進。
“你是想你家大公子一直如此?還是振作起來呢?
若想你家大公子振作起來,就別攔我。”許進說道。
管家一愣,想了想,就猶豫著閃到了一旁。
幾息之后,許進推門而入。
剛進門,就看到一個大號的痰盂就撲面砸來,同時傳來了應歌的罵聲,“說了誰都別進來,聾了嗎?
連你們都開始欺負我,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
就見應歌雙腿和右臂俱無的應歌半躺在凌亂無比的床上。
忽然間,沒聽到碎響聲,應歌意識到有異,想看,但只能仰一下頭,卻又看不到。
只能用僅存的左手支撐,卻剛剛起身,卻又支撐不穩,直接滾落在地!
不過,應歌已經看清楚了來人是許進了。
“大大師兄,你還來干什么!快走,快走,不要耽擱修煉”
下一瞬,應歌直接頭臉埋在被褥中大哭起來。
許進沒說話,默默的放下手中的東西,就那樣坐著,撫著應歌的背部,看著應歌哭。
應歌大哭了足足一刻鐘,哭聲慢慢的變成了嘶吼。
仿佛將這半個月來的委屈與痛苦,一并的哭出來一樣。
許進也明白,只是宣泄了一點情緒而已。
要想就此振作,卻是難!
“大師兄,謝謝你能來看我!你能來看我,就說明你能記得我,我已經很開心了!道院弟子中,你是第三個來看我的。”
“前兩個是誰。”
“紀紅鯉與汪九皋。”
“嫌我來晚了?”
“沒,大師兄還能記得我這個師弟,我就很知足了”
說話間,應歌又哭了起來。
人生境遇,如魔似幻般,應歌這些天的遭遇,仿佛天堂地獄一般。
以前他天賦好強大之時,見識到的盡是人世間之美好善良!
如今他打落凡塵。
見識到的,看到的卻全是他此前不曾領略的丑惡與卑劣!
許進繼續讓應歌,這一次,等應歌哭完了,許進才輕聲問道。
“我觀你傷勢,沒傷到三座星宮吧?”
“沒有。”
“那你星力還在吧?”
“在呢。”
“那你看著我。”
應歌抬頭,不解的看著許進。
就見許進直接將星力化成繩索,然后忍著劇痛,用星力將自己的右臂和雙腿折迭式的捆綁起來。
將自己捆綁起來的剎那,許進立刻失去了平衡像是滾地葫蘆一樣倒地。
模樣也比應歌好不到哪里去。
但下一瞬,許進腰間和臀間星力忽然間微微爆閃,許進瞬地從跌倒坐了起來。
掌心中星力連吐,許進就快速的移動起來。
隨后,許進就在屋里快速奔行起來,飛星步的星力在不同的部位爆開,讓許進前進轉向后退甚至是空翻!
起初還跌跌撞撞的。
但卻越走越順,越走越快,到后來,已經化成了一片幻影!
下一瞬,星光消失,許進看著應歌問道,“懂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