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分。
王機玄帶著一身酒氣，扶著額頭回到了第二基地的指揮室。
清脆的女聲播報：“老板抵達指揮中心。”
正站在一堆波形數據中的牡丹立刻關了投影儀，笑嘻嘻地湊了過來，嬌滴滴地喊了聲：
“見過人王陛下！”
“去去去！”王機玄沒好氣地罵著，“少給我提這四個字！”
“是因為還沒登基所以覺得名不副實嗎？”
牡丹輕輕眨眼：
“那就，拜見準人王殿下？”
王道長差點一腳飛過去，牡丹趕緊一臉乖巧地跪坐認錯。
將酒氣逼出體內，隨手蒸干，王機玄依舊有些頭疼地坐去了自己的老板椅中。
一旁機械體女仆端來了等候多時的醒酒茶。
王機玄漱了漱口，輕輕嘖了聲：“牡丹你說，這一步步，從我在神木中沉睡開始到現在，包括我拜師、赤蛇遇到麻煩引出落杉前輩……會不會都是白古前輩安排好的？”
牡丹笑道：“誰說不是呢？大概率是安排好的。或者換個說法，這位前輩在未來不同可能性中看到了這些可能性，然后把老板你放在了一個交叉路口，老板您遵循自己的性格和認知做出了自己的判斷，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啥意思？我的性格也被他算好了？”
“差不多呢。”
牡丹撇了撇嘴：
“反正我是覺得，有些事太過于順遂，此間最大的機緣都被我們取走了。
“百分百是有人在背后推動嘛。”
王機玄仰靠在老板椅中，眼底帶著幾分思索。
“算了，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距離白古前輩跟我們約定的見面時間還有多久啊？”
“還有……呃，老板，要不您看看這個。”
“我看啥，我心里煩，”王機玄沒好氣地道，“好端端的我還想在仙界混混日子，結果成什么人王圣體了，這是我想要的嗎？我真的會快樂嗎？我的快樂，是無拘無束喝茶聊天修行……呃。”
王機玄話語戛然而止。
無他，他仙識已察覺到了一股緩緩綻放的道韻。
王道長扭頭看去，角落中出現了一個淺淺的門戶，兩道人影一前一后沖了出來。
“王哥”
王機玄渾身汗毛炸開，剛想一腳朝這喊話的來源踹過去，一個柔軟的身子已是撞在了他懷中。
王機玄的眼神立刻溫柔了下來。
他身體僵了幾秒，鼻尖嗅到了陣陣芬香，又低頭看向那一襲深藍色、微微卷曲的長發，不由得用力擁住了她。
艾米娜。
她此前嘗試過許多符合仙界的名字，但最終還是習慣艾米娜這個代號；
除卻艾米娜，還有一個五號，不過她跟王道長有過親密關系后，很少會讓五號出來了。
王機玄將她用力抱起來轉了兩圈。
艾米娜雙手環住他脖頸，那立體的五官、細膩的肌膚，仿佛藏了星海的眼眸，傾訴著自己的滿腔柔情，不管不顧便主動吻了上來。
王機玄已經看到了鄭士多后面的兩個人影，但他并不是煞風景之人，低頭認真回應著。
鄭士多見狀樂呵呵的。
他地球人兒，又是刃獸災害長大的，這種場面見多了。
但鄭士多背后的月神宮主人白古、火神宮宮主凰久凌，一個淡定地轉身看向別處，一個則是皺眉抬手扶額，似是有些不忍直視。
“咳咳！”
牡丹在旁干咳提醒：
“艾米娜小姐，仙界文明并不開放，他們在一些觀念上還是有些保守的。”
艾米娜這才意猶未盡地與王機玄分離開。
王機玄瞇眼笑著，搶先問：“還好嗎？”
“嗯，”艾米娜輕輕點頭，“我只過了大概幾十年的時間，體感來說，你渡過的歲月太久遠了……有把我忘了嗎？”
“沒有一刻。”
王道長認真道：
“我被孤獨折磨到要發瘋時，都是靠回想跟你渡過的旖旎光景。”
艾米娜那雙會說話的眼輕輕眨了眨，找到了一種久違的羞澀感。
她雖然很想挽著王機玄的胳膊，許久都不松開，但她也知道現在外面的情勢并不算多好，先辦正事要緊。
鄭士多在旁嘖嘖稱奇：“可以啊王哥，現在越來越會了！”
“嗯？”
王機玄上下打量了幾眼老鄭，笑罵：
“你怎么才這點實力，打得過仙兵嗎？赤蛇和小婷可是都真仙了。”
鄭士多指著艾米娜：“她也打不過仙兵，你咋不說？”
“這是我家女眷，”王機玄將艾米娜拉到背后，“她那份我來打就行了。”
鄭士多頓時一臉嬌羞：“其實，我也可以做你家男眷。”
一束紫色的射線爆發、熄滅，鄭士多身形倒飛了出去，撞在墻上，狠狠地跌落在地，整個人變成了焦黑色。
傷害不大，侮辱性較強。
牡丹淡定地吹了吹右手的炮管，優雅道：“對老板開黃腔會被干掉的哦。”
鄭士多哆嗦了幾下，趕忙向前一口一個牡丹大王萬歲、牡丹大姐好久不見。
王機玄搖搖頭，對這家伙也沒多搭理。
沈瓊霖、赤蛇、小婷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按小分隊的慣例，后續自然免不了一頓豐盛的團圓飯；牡丹已經安排自己的手下開始張羅。
“前輩，”王道長拱手行了個道揖，訕笑著道，“這次沉睡，可折騰的我夠苦的。”
白古瞇眼笑著：“但你現在心境更穩定了，不是嗎？”
“確實，”王機玄嘖了聲，“不只是心境穩定，心底的欲望也快消失了，現在只剩下了幾個執念。”
“那不就挺好的。”
白古熟門熟路地走向了一旁的會議室：
“這次提前過來，也是為了安頓這位火神宮宮主。
“凰道友，這位就是王機玄，人王圣體擁有者，機械文明的締造者。”
白古身后的那位紅衣女子略微點頭。
王機玄也不由多打量了幾眼，這位當代仙界資歷最老的大羅金仙。
她看著像是沒有負傷，氣息也沒有半分頹然。
這般高手，五官絕美、氣質超絕，本就已是‘標配’，而今日的凰久凌卻與此前不同，她瞧著……更少女了？
王機玄最初還以為自己感覺錯了，但仔細感應，發現凰久凌確實是如少女一般。
眉宇間霸氣外露，但自身身形、面容，都如二八少女一般。
涅槃。
王機玄忽然想到了這個字眼，自身的離火劍意也在輕輕顫鳴。
“鳳凰族的涅槃神通，當真厲害。”
凰久凌含笑點頭：“人王圣體的厲害之處，我倒也是領教過數次了。”
白古道：“這邊來聊吧，我提前現身，就是因為凰久凌之事，本來……還想多給白凝那小妮兒點機會，可惜啊，她還是太端著了。”
王機玄：……
艾米娜：……
牡丹抬手扶額：“大羅金仙都這么任性嗎？決定性因素這么隨意真的沒問題嗎？”
一旁鄭士多嘖了聲：“就知道你這老爺子沒安好心！我王哥是不可能心噠！”
白古笑而不語。
王機玄有點無力吐槽：“前輩，說正經的，現在我已經被人族架起來了。”
“坐下聊。”
白古優雅地坐去了回形沙發的一角，翹起了二郎腿。
眾人各自湊了過來，也不必客氣，也沒多少規矩，各自找了個位置落座。
凰久凌好奇地打量著指揮臺附近。
白古簡單為他們說起了埋下王機玄、赤蛇、小婷后，他的視角發生之事。
眾人聽的不由入神。
畢竟，白古是在縱覽全局，此間很多事，王機玄不清楚、牡丹也所知不全，而白古看的通透。
半個小時后。
王機玄抱著胳膊靠在沙發中，艾米娜蜷縮坐在他身旁的沙發角落，吃著牡丹剛送來的點心。
白古已差不多為他補全了信息。
此間信息差最大的，就是上次婆羅現身的烏龍事件。
婆羅是為了牡丹搞的無敵艦隊來談判，王機玄還以為是他們的堵塞天道計劃。
現在堵塞天道計劃還在推進，恰好用來配合他們的無敵艦隊打開仙界大門。
白古還說了兩件王機玄比較關心的事。
其一，地球那邊已被白古用歲月大陣護住了，包括千世盟韓笑在內的幾名天仙、兩名金仙護持在地球處，暫時不會出問題。
其二，婆羅已經算是初步整合了百族勢力，現在百族四仙宮內部不知道有多少婆羅的棋子，暗教上下徹底成為了婆羅的傀儡。
這股力量整合起來，還挺恐怖。
白古又補充道：“他們接下來的動向，明面上圍攻戮仙宮，暗地里會去打千世盟。”
“千世盟？”
王機玄問：
“我們要不要提前通知他們撤離？”
“不用撤離，”白古笑道，“千世盟此前與世隔絕，現在就算混入了幾個暗棋，也不過爾爾，并不難對付……我在那里布置了數十萬年，就是為了消耗婆羅的部分力量。”
王機玄又問：“前輩你剛才提到了量劫，說婆羅出來整合這些勢力，也是為了應對真正的量劫，那量劫是什么？”
“你還沒悟到嗎？”白古反問。
王機玄老老實實搖頭。
他這人，主打就是一個實誠：“沒悟到。”
“其實是源于混沌海。”
白古輕嘆了聲：
“你在仙界也有段時日了，所接觸的都是仙界頂級高手，應該已經知曉，曾在數百萬年前，一批大羅金仙失蹤之事。”
“嗯，”王機玄回答，“落杉居士提過此事，她還說，自己熟悉的一批高手都不見了。”
白古道：“按照我現在的推測……此事也只能是推測，他們是被坑殺了。”
“坑殺？”凰久凌略微變色，“誰做的？”
“道友應該是當年親歷之人吧。”
“不錯，我火神宮有四位大羅金仙聯袂而去，”凰久凌低聲道，“此事也算是上古隱秘，不得輕易外泄，當時是有個說法，混沌海內正在醞釀下一場量劫，那將會是覆滅整個仙界的量劫，無數先天神魔將會摧毀整個仙界。”
白古道：“這傳聞我在過往歲月中聽聞到了。”
凰久凌繼續說：“當時我們曾聯手推演，這并非傳聞，而是一段預示，天道給的示警。”
“然后數十位大羅金仙深入混沌海？”
王機玄皺眉問：
“這跟各族圣體消失，誰先誰后？”
“先數十大羅高手進入混沌海，爆發大戰，集體消失，而后過了數萬年，各族圣體開始出現異樣。”
白古列了個清晰的時間線：
“圣體出現異樣之后，婆羅誕生。
“再之后，渡過了相對平和的上古紀元后半段，三百萬年前爆發了終結上古的一戰，人王戰死、各族圣體徹底消失，此后經過十萬年動蕩，開辟出了八大仙宮，現在的仙界秩序成型。
“總的來看，這幾件事是連續的，背后有一條因果線。”
凰久凌皺眉問：“道友的意思是，天道騙了所有大羅，坑殺數十大羅、收回各族圣體、婆羅誕生？”
“我現在懷疑，”白古嗓音變慢了許多，他也有些遲疑，“婆羅開始是沒有形體的，他只是天道誕生的一團意識體，那些大羅金仙的道則碎片，以及各族圣體傳承的道則碎片……它們組成了婆羅的形體。”
“由虛轉實。”
王機玄喃喃了句，恍然有所領悟。
他身形微微后靠，眼前劃過了婆羅冷笑的雙首面容。
凰久凌問：“那，婆羅到底想要什么？”
“不知道，”白古聳聳肩，“我只能在過往不斷觀察，但在這東西直接現身前，我都只能間接觀察。”
王機玄問：“前輩，婆羅在凡塵大開殺戒，是不是為了什么計劃？”
“聰明，你猜猜看，他想做什么？”
王機玄看向牡丹。
白古頓時笑瞇了眼。
“不錯，是牡丹。”
“啊？我？”正幫艾米娜梳攏長發的牡丹不明所以，“這跟我有什么關系？”
“是你給了婆羅靈感，大概是。”
白古道：
“他們此刻正在數十個小天地中瘋狂生產機械體，每個機械體都被灌注了一個靈魂，這個靈魂被天道之力與機械體完全粘住了……好消息是，他們暫時沒掌握大型戰艦的建造方法，壞消息則是，每個被灌注了靈魂的機械體都相當于天道的觸角。
“別的量劫我不敢說十拿九穩。
“但婆羅口中的那場量劫，就是與當初失蹤的那數十上百位大羅金仙、太乙金仙（圓滿等待晉位的金仙）高手有關。
“而現在，婆羅引發的量劫很快就會降臨。
“很神奇對嗎？仙界也會爆發智械危機，還是會法術的大量智械！”
牡丹的眸子各種放光；
王機玄嘴角狠狠抽搐了幾下。
他頭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