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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瓊霖的人生轉折點總共有三個,分別是在七歲、十四歲、二十一歲,這背后還藏了許多靈能之都的秘密。
王機玄分成了三段進行觀察。
無他,沈瓊霖記憶中研究靈修者的那部分信息,讓他都感覺‘獲益匪淺’。
說回沈瓊霖的故事。
沈瓊霖二十一歲時抵達鐵壁堡,在這里已經住了六年多。
她是被六老放逐的。
在被放逐前,沈瓊霖已經是能夠直接與六老對接的特級研究員,手中握著三個重大項目:
灌注實驗生還幾率提升研究;
靈能機甲開發;
對靈修者神秘符號的運用探索。
按理說,像她這么重要的研究員,還被六老稱為天才中的天才,本該被靈能之都捧在手心。
但她二十一歲,風頭正勁的這一年,遭遇了一連串嚴重的打擊。
靈能之都最頂級的資源就那些,沈瓊霖拿了,其他研發團隊拿到的當然就少了。
不同的研發團隊,背后牽扯到不同的S級靈能者,甚至SS級靈能者勢力;
而六老被困于沉寂之球中已經有五十年,就算是在靈能之都,他們也有許多鞭長莫及之處。
六老的庇護很快就失效了。
最先出事的是沈瓊霖的母親。
母親被綁架,綁匪要求沈瓊霖服下,能夠影響人類正常思考能力的藥劑。
沈瓊霖選擇拒絕。
因為她明確知道,一旦自己失去科研能力,失去了存在價值,等待自己、母親、姐姐、弟弟的命運,將更加凄慘。
最終結果是,她母親被撕票,尸體被脫光衣服扔到了沈瓊霖的秘密研究所外。
沈瓊霖看著母親的尸體,默默脫下白大褂,沒有說一句話。
部分研究人員利用這件事,瘋狂攻擊沈瓊霖‘失去人性’‘完全沒有考慮過自身母親的安危’,進而延伸到,要求沈瓊霖掛職的實驗室,對沈瓊霖進行道德審查。
自那以后,沈瓊霖開始以實驗室為家,隔絕了對外的一切交流。
空曠的實驗室內,深夜時總會亮著一盞在角落的燈。
她在疲倦時,小巧的身子靠在椅子上,對著窗外的光污染天空愣愣出神。
她母親的事最終不了了之。
靈能之都的靈能監督隊,拉出了三四個貧民區的混混,作為結案的元兇。
接下來的幾個月,依舊是漫無邊際的騷擾。
沈瓊霖最大可能減少外出,可她一舉一動都在敵人的注視下。
六老層面的力量有過幾次介入,但每次,只能讓魑魅魍魎安靜幾天,隨后又是永不休止的攻擊。
姐姐一家被‘貶’出靈能之都。
弟弟被誤送入靈能灌注實驗,僥幸存活,成為了一個廢物靈能者。
沈瓊霖趕到后,看著已經被折磨成廢人的弟弟。
她依舊沒有說一句話。
如此幾個月后,沈瓊霖如期完成了自己手頭的階段性任務,精神已在崩潰邊緣。
六老中的一員對她的那次談話,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這就是你做的靈能機甲?”
“瓊霖,你知道嗎?我們人類面對一個必死的局面,而你和其他十二個研發團隊現在走的路,就是在這個必死的結局中找一條生路。”
“你現在的方向是錯的,靈能機甲只是表面利用空氣靈能,其他團隊研究的靈能機甲,已經初步使用晶核的力量。”
“靈修者與我們之間在博弈,他們只會一點點,像是擠牙膏般,給出我們需要的技術,讓我們給他們更多的靈魂,讓他們恢復力量。”
“你現在必須調整路線,你前期的實驗很完美,降低了灌注實驗死亡率,現在平均一百二十一個克隆體,就能誕生一個靈能者,你用這些克隆體靈能者做實驗,又怎么了?瓊霖,你無謂的堅持,跟人類的命運,到底哪個更重?”
“如果我們能掌握靈修者啟發靈能者的秘密,我們就能擊敗刃獸,就能擺脫他們賦予我們的枷鎖。”
“瓊霖,來爺爺這邊,爺爺好好跟你說……”
“抱歉。”
沈瓊霖后退兩步,皺眉看著眼前這個穿著長袍的老人,低聲道:
“我的價值應該是在科研上,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基本人格。”
老人訕笑:“你知道,為了保護你,我花費了多少心思?”
“這難道不是你們的問題嗎?高高在上的六老是統治者,但你們卻無法讓自己的命令落實下去,你們說的保護我,就是讓我看母親沒穿衣服的尸體,對嗎?”
沈瓊霖的情緒出現了波動,目光變得銳利。
老人嘆了口氣:“你的研究成果太耀眼了,很多人都把你看做怪物。”
“是的,我是怪物,”沈瓊霖低聲道,“但就算是怪物,也不該拿同類去做生物實驗。”
“克隆體靈能者不是你的同類,你是人類!”
“那你呢?SS靈能者,你是人類,還是怪物?”
“回去吧,我不想跟你多交流了,你只是十幾個團隊主研發之一。”
那老人將一摞紙質資料摔在沈瓊霖腳下。
沈瓊霖推了推當時還在的眼鏡,平靜地說道:
“你可以不珍惜我的研究成果,但我必須說明的是,只有我才能解開靈修者的秘密,你知道的,我是神域項目僅存的成果。”
言罷,她聳了聳肩,雙手揣在白大褂中,轉身離開了這個教堂建筑,被帶入了一輛運兵車。
沈瓊霖在實驗室中等了大概半天,就接到了整個實驗室搬遷至鐵壁堡的命令。
她沒說什么。
雖然臨行前很想去看望下弟弟,但最終還是轉身走了。
沒有關聯就是最好的保護。
沈瓊霖抵達了鐵壁后,記憶都是千篇一律,沒日沒夜的研究,不再去管任何遠方的消息,并在三年后自己操作、自己設計,承受了莫大的痛苦,完成了新型灌注實驗。
王機玄看完第一段,更多還是在感慨沈瓊霖的性格剛強,以及六老的無能。
六老跟一二三號靈修者的關系很微妙,更像是一種合作關系。
六老搞了十幾個研究團隊,去研究靈修者給的部分技術,沈瓊霖就是此間的參與者。
六老很失敗,他們連自己的地盤都控制不住。
靈修者也很失敗,他們連自己的高級靈奴都搞不定。
王機玄繼續在沈瓊霖的記憶中向前追溯,看到了她十四歲時的遭遇。
那時,沈瓊霖一家剛好是最困難的時候,姐姐還未考上研究員,父親死了以后,一家人從高檔社區搬到了平民窟的邊緣。
沈瓊霖當時并未展露自己的‘天分’,當時她處于癡呆的狀態,每天都是機械式的生活。
在那個狹窄的單人宿舍中,一家四口勉強過活。
母親的工作換了又換,能拿回家的物資越來越少。
沈瓊霖一直沒有出去工作,她離開家最遠的距離,就是走廊幾十戶人家共用的廁所。
因為營養不良,以及童年的遭遇,沈瓊霖十四歲時才進入青春期。
這時,她的母親和姐姐變得十分緊張,也在嚴格限制沈瓊霖外出。——她們覺得,沈瓊霖智力受損,如果脫離她們的視線,很容易被壞人欺負。
這樣的生活此前已經持續了幾年。
而王機玄在沈瓊霖的記憶中,看到了……許許多多的畫面。
沈瓊霖當時并不是傻了,而是,她無法分清幻想和現實,她沉溺在幻想的世界中無法自拔。
那個世界光怪陸離,有恒星的演變,有生命的誕生,有刃獸的身體結構奧秘,有無數閃爍的星辰。
把沈瓊霖從這個幻想中拽出來的,是一場意外。
那是她十四歲生日后的第三天晚上,兩個醉酒的混混尾隨放學回家的姐姐,就在他們家門口把姐姐摁住,試圖侵犯。
這在貧民窟并不算什么稀罕事。
姐姐劇烈掙扎,屋內聽到聲音的母親沖出來,但被混混輕松放倒。
弟弟躲在床底下捂著嘴不敢出聲,沈瓊霖卻像是從睡夢中驚醒了,她在窗邊湊著看了一會兒,看到了姐姐和母親被撕開的衣物。
領居們緊閉著門窗;
有好心人摁下了警報鈴。
沈瓊霖腦海中的無數幻想突然炸開,她痛苦地抱著頭,咬牙嘶吼著,拽出家里唯一一把菜刀,拉開屋門沖了出去。
她大聲尖叫,那兩個混混悶哼著開始暈眩。
那是很微弱的念力,但對付普通人已經夠用!
沈瓊霖提著菜刀沖了上去,刀鋒撕開了混混的肩膀,鮮血濺在她臉上!
被砍的混混沒有被激發兇性,反而陷入了莫名的恐懼,不斷大喊著向后逃竄。
母親和姐姐合力打走了另一人,拽著沈瓊霖回到了房間,顫抖著給房門上鎖,母女三人抱著哭成一團。
沈瓊霖沒哭,她只是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臉頰。
‘啊,我還活著。’
那次事件過后,沈瓊霖迅速恢復正常,情緒穩定、思維敏捷,除了不愛笑之外,與正常人沒什么兩樣。
找姐姐借閱了大量的書籍和研究資料,用一年時間自學了別人十幾年都不一定能完成的課程。
她的第一份實驗成果交給了姐姐,幫助姐姐成功進入了研究所。
一家人重新搬回了高檔社區,享受靈能者的庇護。
后面的事,就順理成章了。
沈瓊霖利用各類考試初出茅廬,成為了靈能之都的天才少女,又被六老選中,參與了機密項目研究,迅速淡出了靈能之都的公眾視線。
王機玄在沈瓊霖記憶不斷向前追溯。
他對沈瓊霖為什么會陷入幻想無法自拔的原因,十分感興趣。
很快,兩個大字出現在沈瓊霖記憶中。
神域。
那年,沈瓊霖七歲。
‘爸爸,我們去哪兒呀。’
‘霖霖,爸爸帶你去一個很好玩的地方。’
中年男人拉著沈瓊霖的小手,帶著她走入了地下的實驗室。
畫面一轉,沈瓊霖換下了她的公主裙,穿上了小號的無菌病號服,頭上光禿禿的。
中年男人站在玻璃窗外,對沈瓊霖笑著揮了揮手。
‘霖霖你感覺怎么樣?’
‘爸爸,霖霖怕,霖霖好疼……好多針在扎我……’
‘霖霖乖,霖霖病了,爸爸會全力治好你。’
一旁有研究人員問:‘教授,要加大劑量嗎?您的女兒是我們現在進展最好的個體。’
‘嗯,加大吧。’
沈瓊霖后來翻找檔案時才知道……
那不是治療,她也沒有生病。
她是父親的實驗素材。
沈瓊霖七歲時,被自己的父親帶入了實驗室,成為了‘神域’研究項目的實驗素材。
神域項目是十三所秘密成立、又不聲不響廢止的實驗,旨在利用靈能開發人類的大腦,從而開發人類腦域的力量。
這個項目的基礎,就是基于十三所對念力靈能者長期以來的研究和觀察。
部分學者將人類念力的誕生,歸結于‘腦域的深度開發’,相信人類只要不斷開發大腦,就能產生強大的念力,從而控制靈能,真正邁入神靈的境界。
靈能展示出了無限的可能。
而神域項目,就是十三所的研究員們利用靈能做的瘋狂探索。
沈瓊霖是第三批被選中的孩子,因為她從小就表現出了較強的記憶力和邏輯思維能力,被她父親著重培養三四年后,就被推入了實驗室內。
那是一段在沈瓊霖記憶中,單調、無聊、極其痛苦的歲月。
神域項目的開發過程,與靈能灌注十分相近,只是這個過程更加緩慢,痛苦更加漫長。
對沈瓊霖而言,她父親把她送入實驗室后,就在一次外出工作時被D5投擲的炸彈炸死,她在項目中也就失去了庇護。
她七歲那年的記憶……
王機玄只是匆匆暼過,沒敢深入觀看,也就是在神域項目后,沈瓊霖陷入了幻想世界,分不清現實和幻想。
她也是神域項目僅存的成果,其他孩子要么是在實驗過程中死了,要么是在瘋癲中自殺了。
王機玄簡單梳理下她的成長路線:
出生在靈能之都的高檔社區,過了幾年錦衣玉食的生活;
七歲被父親送入實驗室中作為樣本參與生物實驗,被折磨癡呆后送回母親身邊;
因為父親的死全家跌入貧民區,她癡呆了六年多恢復正常;
成為天才少女,進入秘密研究所,因為成果太過耀眼而家人遭遇不幸;
觸怒六老被貶鐵壁堡,在鐵壁堡中以自己為實驗樣本,驗證了自身改良后的灌注儀式并取得成功。
沒有愛情;
失去親人;
承受了無邊無際的痛苦;
被無休止的謾罵詆毀……
王機玄仿佛能看到這樣的畫面:
穿著白大褂的沈瓊霖站在黑暗房間的門口,朝黑暗中那僅有的一道光束眺望,光束照耀下,是那個留著短發的五歲小女孩,正跟一旁的中年男人玩著復雜的堆積木游戲。
‘霖霖長大以后想做什么工作呀?’
‘像爸爸一樣,做科學家!’
‘傻孩子,科學家有什么好當的,都沒什么自我。’
‘爸爸,什么是自我呀?’
‘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沈瓊霖默默關上了黑暗房間的門,視線變成了布道者體內那復雜的結構。
她轉身從手術臺走下來,心底帶著幾分好奇地問:
“X裝甲……傅堅老賊派你來的?戰斗姬還是戰斗基?”
‘嗯?戰斗姬和戰斗基讀音是一樣的,不是紙面文字,好像沒辦法區分。’
‘啊,好想得到D5的前沿機甲科技,現在靈能機甲開發瓶頸太大了。’
‘這個駕駛者是個靈能者?呃,這是什么技術,一張紙、空氣中的靈能、怎么會……操控靈魂!’
她心底不平靜地想。
王機玄打了個響指,手術臺上的沈瓊霖睜開雙眼,平靜的眼底帶著幾分思索。
“我剛才似乎在夢境中回顧了自己的一生。”
“那是我在檢查你記憶,”王機玄笑著道了句,“牡丹拿兩件衣服,維修服也好,這樣有些太不像話。”
“課題呢?”沈瓊霖皺眉問。
“吳滿,”王機玄道,“過來教這位姐姐畫符,對這位姐姐客氣點。”
“好的先生。”
“吳滿是獸語者的克隆體,”王機玄平靜地道,“但他是我見過心靈最純凈的人類之一……你也是。”
沈瓊霖略微撇了下嘴,沒有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