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佩佩心中一緊,感受到自陳實體內傳來的殺氣。
這殺氣濃烈無比,將她周身鎖定,她的任何異動,都將迎來對方毀滅性的打擊!
她對陳實的了解不多,不知陳實有過什么樣子的經歷,但自陳實體內傳來的殺氣令她不敢輕舉妄動。
她腳下的世界叫做魚倉,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這個世界盛產一種銀魚,魚鱗魚肉透明,
只能看到一條龍形魚骨在水中游動。此魚深受地仙界的仙人的喜歡,每個月都會有星槎駛來,從這個世界運走一船船的銀魚。久而久之,便有了魚倉這個名字。
至于原來的名字,則漸漸被人忘記。
齊佩佩在魚倉世界修行,前后用了二百余年,終于合道飛升。這二百余年間,她只在一人身上感受到類似陳實的殺意。
當時齊佩佩即將突破大乘境,下一個境界便需要渡劫,她的成算不大,于是跟著師門中的師兄弟下山蒞臨,搜尋銀魚,打算賣給地仙界前來收購銀魚的仙人,換渡劫的法寶或者更高深的仙法。
地仙界的仙人喜歡食用銀魚,銀魚因此變得十分珍貴,很難尋到。
他們同門十多人,游歷大江大川,探索一個個秘境,也僅僅捕獲六七條。
突然有一天,齊佩佩的師弟姜云升發現了一些銀魚,齊佩佩聞訊趕過去,便看到一個村莊中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戶體,這些人都是普通人,看模樣裝束,應該是村民。
「師姐,找到魚了!」姜姜云升興奮的對她說,帶著她沖入一戶人家,掀開水缸蓋子,缸里有四條銀魚。
「其他人家也有!」
姜云升笑道,「有了這些銀魚,師姐便可以買到足夠厲害的法寶,對抗天劫了。」
她很是氣憤:「這些人只是凡人,何必害他們性命?」
「他們是給天河宗養魚的,不殺他們,天河宗肯定會尋上門來。」
姜云升道,「咱們出門在外,不能給師門留下麻煩!」
齊佩佩沉默,去其他人家搜尋銀魚。她的收獲頗豐,足以向收購銀魚的地仙界商人換取一件不錯的寶物,在她搜到一間柴房時,她感受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殺意籠罩著自己。
那是躲在柴房里的一個小女孩,眼神里滿是恐懼和恨意,更多的是殺意。
她的父母倒在外面的血泊中,為姜云升所殺,她的族人和同村人也悉數倒在姜云升的飛劍之下她的這股恨意和殺意,讓齊佩佩極不舒服。
「小妹妹別怕。」她柔聲勸慰這個小女孩,心中充滿同情。
可憐的孩子,從今起便沒有了親人。
她動了側隱之心,很想把這個小女孩帶回山上,傳授她道法,教她修行。
但這雙自光讓她太不舒服了。
她在柴房里搜尋一番,沒有找到銀魚,轉身離去,走出柴房時,外面明媚的陽光照耀在她的臉上,一下子讓她清醒過來。
「不能給師門留下麻煩啊。」
她的發簪悄然無息從頭頂飛出,化作一柄細劍,刺入柴房。
后來,她如愿以償的渡劫,合道,飛升,但每次回憶起此事,總會想起那小女孩充滿仇視和殺意的眼睛。
如今,她面對陳實,沒有看到陳實眼中的仇視,但卻真切的感受到了那種殺意。
沛然,鎖身,令她不敢動彈。
但與那個小女孩一樣,這股殺氣令她極不舒服。
她不知陳實經歷過什么,竟然養出這等令人恐懼的殺氣。
船夫沉聲道:「姑娘,是否需要在下出手。」
他盯著陳實,聲音洪亮,氣勢極強,頭頂顯現出一片道境,地域廣,各種道象,如大魔,黃魔,七寶林,八難亭等,正是金仙境的第四重道境!
他顯然也覺察到陳實的殺氣,被殺氣所驚,擔心齊佩佩受傷,這才有意出手。
同一時間,七星月宮中的那些宮女各自叱咤一聲,齊齊祭起仙劍,劍尖明晃晃,指向陳實。
她們身段娜翩然,腳步錯落,圍繞陳實形成一座殺伐仙陣,各自的道紋珠聯璧合,陣法嚴明、森然,雖是仙女布陣,卻殺機四伏。
齊佩佩盯著陳實的眼睛,笑道:「還不用你們出手。陳師弟,看來你是打算拒絕師尊的好意了。」
陳實面色誠摯,道:「姑娘最好不要妄動。你不知道,你我距離如此之近,意味著什么。」
齊佩佩淺淺一笑,悠悠道:「我聽奚穆然師兄說起過,他與你交手,你的修為雖然相去甚遠,
但是你的招法卻極為凌厲老道,令他頗為欣賞。但你還是真仙境吧?」
她面帶笑容,這時,魚倉世界處處升起霞光,大道霞光向月亮匯聚而來,形成一道道霞氣向她流去。
她的道境,就是魚倉世界。
這個世界,已經完全被她的道境籠罩。
「我已修成金仙境第二重道境,修成太極蒙天。」
齊佩佩笑吟吟道,「你的進步神速,根據你身邊的師弟師妹描述,你應該是真仙境第六重道境,修成上明七曜天。你是真仙,我是金仙,你我相差一個境界。我身邊的侍女都是真仙,你說你取我性命,不費吹灰之力?」
陳實面色如常,像是沒有察覺到自她身上傳來的越來越強的壓力,點頭道:「姑娘不要自誤,
壞了卿卿性命。」
齊佩佩笑一聲,抬手輕撩鬢角秀發,笑道:「你知道我為何選擇在魚倉世界的月亮上見你么?就是因為魚倉世界是我的道境。我身在道境之中,天地大道悉數為我調動,我便是魚倉世界的主宰。」
陳實嘆了口氣:「姑娘不要輕舉妄動。」
齊佩佩身后大道霞光沒入她的體內,讓她的氣息節節暴漲,她眼眸閃過一道寒光,衣袂飄動,
正欲出手,陳實兩根指頭已然襲來,閃電般插入她的眼眶!
齊佩佩閉眼,向后飛出,側頭,滿頭烏發炸開,一根根發絲如同一道道利劍,柔軟又鋒利,卷向陳實的脖頸。
「啪啪!」
她的后腦勺大震,兩塊頭蓋骨飛出,赫然是陳實的指力貫穿她的大腦,將她后腦勺洞穿。
同一時間,她的發絲也卷住陳實的脖頸,根根發絲鎖緊,切入陳實脖頸之中。
陳實對區區致命傷不聞不問,縱身而起,雙拳如飛,轟出一輪輪大日,直擊齊佩佩面門。
連續十聲爆響傳來,齊佩佩頭顱炸開,無頭身軀向后飛去,的一聲撞在七星月宮的墻壁上。
陳實抓住脖頸上發絲,將這些頭發扯下,脖頸鮮血淋淋。
他的四周,劍陣爆發,一柄柄仙劍從四面八方刺來,劍式千變萬化,令人眼花繚亂,如同墜入一團又一團不斷盛開的鮮花之中。
那花朵美麗,致命,的仙劍破空聲傳來,陳實連中十多劍,但落在他的身上,只是刺穿他的衣裳,卻未能刺穿他的皮肉。
他這次前往祖庭,向二郎真君請教不死仙法,將這門玄功提升到極致,完全可以與大羅金仙級的八九玄功媲美,甚至在肉身造詣上,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些宮女的劍陣雖然精妙絕倫,但境界不如他,法力不如他,招法刺在他身上,如同搔癢。
陳實手中多出一道玄黃劍氣,信手撥擋四面八方襲來的仙劍,他并非懼怕這些仙劍,而是不想衣裳變成破篩子。
「l一—」
他一劍刺入一個宮女的眉心,劍光一催,對方肉身元神俱裂。
隨即側步轉身,劍光自下而上撩去,斷去另一個宮女四肢,左手屈指一彈,那宮女心窩洞穿,
連同道境也被這道指力貫穿一個大洞!
一連串仙劍碰撞聲傳來,第三個宮女拼命抵擋攻來的劍光,旋即肉身力量盡消,撲倒在地,卻是短短一瞬間,她便中了數十劍,劍劍奪命。
就在她們激發劍陣,到陳實破陣,不過一兩個呼吸之間,便有十多位宮女葬身在陳實劍下。
剩下幾個宮女見勢不妙,立刻飛身而起,沖出七星月宮,向遠處逃遁。
陳實拋起手中的玄黃劍氣,劍氣飛出,被空中突然出現的一口紫色葫蘆吸了進去。
那養劍葫蘆中又有一道道玄黃劍氣飛出,分別向那六個宮女追去。
過了片刻,一聲聲慘叫傳來,六道玄黃劍氣飛回,依舊沒入養劍葫蘆中。
而在七星月宮中,船夫已然鼓蕩所有力量,催動神通,向陳實攻去。
他的神通霸道,剛烈,如同體內藏著一顆太陽,熊熊燃燒,催發生命力,讓自己的修為實力暴漲!
此功喚作朱雀焰明玄功,是一門極為不俗的功法,這船夫也并非普通仙人,相反在地仙界小有名氣,名叫屠蕩。他在地仙界沒有背景,但天資卻是極高,運氣也不錯,居然從李天王的天兵營中活了下來。
他在地仙界摸爬滾打幾年,幾經輾轉,遇到了齊佩佩。齊佩佩見他修為高,人又聰明,便許他富貴,讓他追隨自己。
屠蕩有了齊佩佩這個主子,要功法有功法,要靈丹有靈丹,要圣地有圣地,因此修為突飛猛進,實力不俗。
他也是托大,看到陳實一個照面擊殺齊佩佩,只恨來不及阻擋,待要出手,陳實已然解決了宮女們布下的劍陣。
「南天蕩魔!」
屠蕩暴喝,將朱雀焰明玄功提升到極致,大道法則凝結成無數朱雀,撲殺過來。
就在這時,他感受到面前的這個陳實宛如真的變成了天王,明明是屹立在七星月宮中,卻仿佛屹立在天地的中心,周天神,代表的一切大道法則,皆為他所調動。
大荒明道集,天地回心。
天地回心何所向?
這本就是無敵的一招!
二人神通碰撞,屠蕩只覺一股無上道力涌來,頃刻間便壓潰他的神通南天蕩魔,讓他的朱雀嚴明玄功無從抵擋!
「若是我也能得到大荒明道集,就好了———」
他剛想到這里,體內傳來里啪啦的爆裂聲,那是他大道法則破碎的聲音。
大周天星力貫穿他的身體,從他背后破體飛出,將七星月宮的宮門掃平,星光延伸到萬萬里之遙,如同一卷星河。
陳實收勢,平息激蕩的氣血,散去不死仙法,再度回到客人的位子上,正打算落座下來,想了想,便又來到主座上坐下。
「啪嗒。」
此間的主人,齊佩佩的無頭尸身從后面的墻上滑落。
陳實警了一眼,心念微動,頭頂浮現出道墟道境,幾個道童和仙子從道境中飛來,落在他的身邊,清掃四周的狼藉,只是戶體沒有動,依舊放在原位。
他們將七星月宮打掃一遍,清理干凈,又擺上宴席,陳實面前的案幾上擺滿珍佳肴,又提來美酒,一個仙子款款上前,為陳實斟上一杯。
這些道童仙子,皆是他的道象,并非真人。
而在陳實對面,也有一個案幾,同樣擺滿珍佳肴,也有仙子托著酒壺,沒有斟酒,而是靜靜等待客人。
過了良久,一輛麒麟駛出魚倉世界的星門,向著這輪明月駛來。
寶來到七星月宮外停下,奚穆然從寶中走出,警惕的打量四周,看了看飄蕩在星空中的那道星光長河,不由面色有些凝重。
他頓了頓,多看星光長河幾眼,這才走入七星月宮。
首先映入他眼簾的,便是屠蕩的尸體,接著是橫七豎八的宮女的尸體。
奚穆然的目光逐一從這些戶體身上掃過,又越過陳實,落在齊佩佩的戶體上。
最后,他的目光才落在陳實身上。
他嘴角動了動,沒有說話,而是來到陳實對面的客座,落座下來。
過了片刻,一些黑衣蒙面的善后仙人趕到七星月宮,收拾地上的尸體。
「收拾好了不要急著走,待會還會多出一具。」
陳實的聲音傳來,讓這些善后仙人各自一,齊刷刷的轉頭看向奚穆然。
他們是奚穆然召來的善后仙人。
陳實微微一笑,道:「奚師兄,好久不見。你請齊佩佩來殺我,未免小了我這個兵馬大元帥了。」
奚穆然嘆了口氣:「我的確是小了你,連累了齊師妹的性命。但好在我親自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