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香秀和豐安土地公走上前來,兩人雖不知陳實用什么辦法把他們從天牢中救出,但還是拜謝。
陳實扶他們起來,笑道:「若無楚道友所傳的外道和功法,又豈能打動天庭中貴人,將你們釋放?楚道友不必謝我。」
楚香秀恍然大悟,這才明白陳實為何讓他傳授功法和外道,原來是要用功法和外道來救他。
遠處,幾位金甲神人向這邊走來。
陳實為楚香秀斟酒,笑道:「他們應該便是來迎接你的,前往泥犁大世界。這一杯酒,慶祝道友逢兇化吉,擺脫牢獄。」
楚香秀伸手端起酒杯,手有些顫巍巍的,這個瘦瘦高高的少年嘴角動了動,卻不知該說什么是好,敬了陳實,仰頭一飲而盡。
陳實又勘了一杯,笑道:「你師父你也無須擔心,豐安郡土地的職位如今依舊空懸著,為了讓你安心,天庭必然會重新任命他。」
楚香秀再度端起酒杯,道:「多謝。」說罷,又是一飲而盡。
不知是烈酒辣喉,還是其他什么原因,仰頭飲酒時他臉頰兩側有淚珠滾落下來。
陳實又斟一杯,道:「你此去泥犁大世界,必會立功,將來回到天庭,道友必然是功成名就。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便借此薄酒,為道友送行。」
楚香秀再飲一杯,只覺心口火辣辣的,放下酒杯。他本不善言辭,此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嘴里反復念叻的兩個字便是多謝。
那幾位金甲神人走近,其中一人道:「楚香秀,你被征召入伍了,立刻隨我們前往天河渡口!」
楚香秀道:「我師父呢。」
那神人道:「你師父也有差使,他本是豐安郡的土地,還回豐安郡去做土地。」
陳實笑道:「勞煩諸位神使稍候片刻,我與楚道友再說幾句話。」
那幾個神人對楚香秀雖然不耐煩,但對他卻是客客氣氣,為首的神人道:「陳公子盡管說,不差這一時片刻。」
陳實稱謝,道:「楚道友,你曾經一眼便看出我也是來自黑暗海,身懷外道。此事我頗為不解。我自幼修持,雖不敢說智慧圓通,但也頗為聰慧,我至今尚未發現我身懷外道。可否教我?」
楚香秀欣然,道:「我之所以能看出你來自黑暗海,身懷外道,是因為我察覺到你身上有與我相似的氣息。當年我前往泥犁世界,幾經坎坷尋到那里,吃了很多的苦,最終合道天地。我對泥犁世界的外道的理解,比其他人要深厚許多,因此能看得出來。」
陳實求教道:「類似的氣息是什么氣息?」
楚香秀思索片刻,也不知該如何說,道:「不如這樣,我以泥犁大道施展神通,與你交鋒,嘗試引動你體內的黑暗海外道。如何?」
陳實應允。
他早就見識過楚香秀的厲害,一手大道污染,讓豐安郡的金仙也不得不化作泥人!
哪怕是大勢至菩薩在豐安郡的金身,也要中招,金身被毀,化作泥菩薩。
雷部驅邪院的驅邪幡,也堅持不了多久,陳實和黑鍋聯手,也才能堅持兩日便會被化作泥人。
楚香秀道法之詭,陳實見過的人、物之中,除了元蟲,沒有能比得上他的,哪怕是天尊也不行。
此次交鋒,二人都不曾調動道境之力,只是憑借自身的力量出手。
楚香秀的功法喚作泥犁經世篇,這門功法已經原原本本傳授給陳實,而且配合功法的神通,楚香秀也毫無隱瞞。但楚香秀這番出手,還是驚到了陳實!
同樣是泥犁經世篇,從他手中使出和從陳實手中使出,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陳實眼中的世界扭曲,沉淪,從四面八方揚起,向他卷來,將他淹沒。
他足下一頓,混元道經爆發,陰陽道場鋪開,將劇烈變動的世界定住,以陰陽二氣逆轉這古怪無比的泥犁道場。
兩人道場碰撞的一瞬間,陳實立刻察覺到楚香秀的修為要比自己渾厚許多,對泥犁外道的理解,也超過他對陰陽二道的理解。
他的陰陽道場,非但沒有逆轉同化泥犁道場,甚至陰陽道場反被入侵,逐漸被泥犁道場同化!
只不過這種同化速度比較慢,想要完全同化,需要花費兩日之久。
在道場上,他已經落在下風。
而兩人倘若生死搏殺,斷然不需要兩日時間。可能在短短片刻,便分出勝負生死。
「我的陰陽二氣,已經修煉到合和、化生、并濟、混元的地步,哪怕是陰陽二氣瓶主人,在陰陽二道上的造詣也未必能勝過我。這豈不是說,陰陽二氣瓶主人遭遇楚香秀,也要吃虧?」
他腦海中電光石火般閃過這個念頭,同時手掌翻起,催動青龍吟,迎上楚香秀的攻擊「膨!」
兩人的掌力碰撞,道法的偉力肆意綻放,楚香秀身軀搖晃,向后飄去,步履落下,地面泥土翻飛,不斷炸開,卸去陳實這一印的恐怖力量。
陳實的這招印法,帶著東天青龍的道力,在力量上,凌駕在他之上,他的手骨幾乎被震碎,臂骨幾乎折斷,倘若不卸去這股力量,只怕會被震得七竅流血。
但是兩人的掌力碰撞的一瞬間,陳實卻看到一朵朵泥漿打入他的道場,侵入道場之中,像是一朵朵泥漿形成的花朵。
這些泥漿般的花朵,像是生出無數纖細無比的絲線,肉眼難以覺察,侵入他的陰陽道場之中,侵蝕他的大道紋理。
陳實心中一驚,他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古怪的事情。
他很快看到,大道紋理之中多出一些纖細無比的泥漿。
這個發現,令他毛骨悚然。
楚香秀止住頹勢,再度襲來,兩人以快打快,在短短時間,交換數十招道法神通。
楚香秀被震得雙臂抬不起來,雙手五指顫抖,指間和虎口都是鮮血,五臟六腑也有些受損,連忙道:「不打了,不打了!你現在應該能察覺到你體內的外道了吧?」
陳實站在那里,鼻孔突然有些溫熱,抬手抹去,手上居然是泥漿。
他的鼻子中流出的,居然是泥漿!
他覺得自己的視線也有些模糊,眼睛里也有泥漿流出!
與楚香秀交手,就是如此危險,倘若不能在短時間內將他格殺,只怕便會被他的外道入侵,要不了多久就會變成泥人!
陳實心神大亂,但旋即便穩住心神,閉上雙眼,內觀自己的道場。
楚香秀打入他道場中的那些泥漿,散發出的纖細的絲線,已經將陳實的大道紋理侵蝕了大半。這就是他眼鼻流出泥漿的原因。
陳實這番仔細觀察,卻發現有些奇怪的地方,只見道場之中,泥漿散發出的絲線并非無敵,有些地方,居然有奇異的力量與這種外道角逐爭鋒!
陳實大是驚訝。
他的道場,每一種大道紋理都是他千辛萬苦修煉而來,日夜打磨,才將道場煉得如此強大。
他竟不知,道場中還有這等奇異古怪的道力!
這種能與泥犁外道爭鋒的道力,到底從何而來?
他剛想到這里,卻見那股奇異的道力也分成絲絲縷縷,迎戰泥犁外道,雙方宛如名將,排兵布陣,攻守兼備,打得有來有回。
他體內的這股奇異道力,居然占了上風,在逐漸煉化泥犁外道的道力!
這并不能表明他體內的這股奇特道力,便能勝過泥犁外道的道力,畢竟這里是他的主場,而楚香秀也并未繼續進攻,給他煉化泥犁外道的時間。
過了片刻,陳實張開眼睛,眼中的泥漿逐漸消失,眼眸漸漸恢復清澈。
楚香秀頗為欣喜,笑道:「你注意到來自黑暗海的大道了。」
陳實還是有些不太明白,喃喃道:「我甚至不知這股道力來源何處。我不記得自己曾修煉過這等法門。」
他回憶自己這半生,除了死亡的那次,在陰間修煉魔道之外,其他時間,他都是在修煉來自華夏神洲的功法,以及大商時代的法門。
他的道法,也以陰陽二氣和魔道為主,里面并無如此邪詭的力量!
楚香秀想了想,道:「可能你在黑暗海合道,導致黑暗海的天地大道入侵你的身軀。
陳實搖頭道:「我合道的方式與眾不同,我是不合天地大道,而是讓天地大道來合我,應該不至于被異種天地大道入侵。」
楚香秀搖頭道:「你合道時,天地大道來合你,倘若其中包括不在你的陰陽二氣之中的大道呢?這種大道來合你之時,你是否能將之轉變為陰陽大道?」
陳實心神大震,喃喃道:「我的這種合道方式,有漏洞。我就是這樣被黑暗海外道入侵了———」
他頓時想到,自己借天外真神為神胎,合道西牛新洲,難道是那時被外道入侵?
楚香秀道:「豈能算是入侵?我們這些修行之人,合道之時,不也是要汲取天地大道中的養分么?你只是無意中修煉了這門外道,并非被大道入侵。倘若這樣就算作入侵,那么所有仙人都被入侵了。」
陳實聞言,稍稍有些心安。
說話間,陳實道場中的那種奇異道力還在驅逐煉化泥犁道力,讓他的視線逐漸恢復正常。
楚香秀與土地公道別,向陳實揮了揮手,跟隨那幾個神人前往西天蕩。
那幾個神人中有人留下,帶著土地公,前往雷霆玄省。
很快,天牢外便只剩下陳實和黑鍋。
陳實微微皺眉,內觀自身,發現道場中的清掃已經到了尾聲,煉化速度比他設想的還要快。
「楚香秀雖然幫我覺察到這種道力,但此種外道到底該如何修煉,如何運用,卻沒有說過,只能我自己摸索。」
陳實嘆了口氣,雖然他發現了這種道力,但壓力并未減輕。他也不知這種外道的性質,留在他的體內,到底是好是壞。
地仙界對外道視若洪水猛獸,人人得而誅之,只有少數人,如東王公,才覺得外道是讓仙道更進一步的契機。
「東王公的眼界見識,勝過我百倍!既然他也認為是契機,那么我便無須庸人自擾。
陳實帶著黑鍋,興沖沖返回天道居,取出浮羅村靈丹,心道,「這些靈丹,正好可以幫我領悟西牛新洲外道!對了,我在西牛新洲合道,被外道入侵,黑鍋也是在西牛新洲合道,只不過是在陰間魔域合道,它有沒有被外道入侵?」
他本欲詳細檢查黑鍋的道場,但隨即便打消這個念頭。
「黑鍋本來就像是一個外道。」
陳實服下浮羅村靈丹,只覺智慧暴漲,立刻專心致志鉆研西牛新洲外道。
不過,即便是智慧大增,道場中的那股奇異的道力也是晦澀難懂。待到這粒靈丹的藥力耗盡,陳實也沒有參悟出頭緒。
他又服下一粒靈丹,繼續參悟。
待到他將浮羅村靈丹耗完,已經過去四五日,他終于從奇異道力中參悟出一點頭緒。
陳實精神大振,心念微動,進入自己的道墟道境,
他多日沒來,道境依舊一片安靜祥和,陳實來到并邊,向并中看了看,并中魔道世界猶在,那株魔樹也在,像是長出了一些花骨朵。
陳實來到井中世界,仔細打量魔樹,的確是花骨朵,只是距離開花應該還早。
他離開并中魔界,走出道境,來到浮羅村。
浮羅村的村民們紛紛放下手中的活兒,齊齊轉頭看來。
「他又來了!」
「前些日子,不是剛過來魚肉過我們么?」
「后山還可以多埋幾個!」
陳實含笑走入村中,向眾人點頭示意,打著招呼。
「嘎!」鴨子走到他身邊,停下,仰頭側臉看他。
陳實覺得,這鴨子目光有些不善。
村里的人們目光也有些不善。
陳實探手抓住鴨脖子,拎起來,啪啪甩了兩個巴掌。
鴨子頓時老實很多,垂頭喪氣的下了個鴨蛋給他。陳實收了鴨蛋,放下鴨子,很是滿意的四下掃了一眼。
村民們迎上他的目光,心中一驚,急忙各自錯開。
鴨子也甩著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鄉親們不要慌!我不是來收租的!」
陳實滿面笑容,從路旁的桃樹上摘下一顆紅彤彤的桃子,頑童柏廬看著這顆桃子直流口水,這是他早就盯著的仙桃,只是一直沒有熟透,他等著熟透再吃,沒想到被陳實捷足先登。
陳實擦了擦桃毛,咔咬了一口,掛著笑容來到青碑下。
「還煉丹呢?」
陳實一邊吃桃,一邊向那煉丹的大漢笑道,「煉好沒有?我想再嘗嘗咱家的丹。」
一第二章來不及寫完了,大家不要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