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閑等人已經開始收拾行裝,準備返回天庭。蕭度蘆等人唯恐土地公和楚香秀逃走,
又向雷部諸神討來各種封印,將二人里里外外封印一遍,限制他們的道法。
仲麟向雷部將士表明天機秀士身份,請求雷部能夠協同押送土地公和楚香秀前往天庭。
此次回天庭,勢必是大功一件,他們這些天兵因為破了泥菩薩一案,肯定個個有賞,
每月的靈丹和仙氣靈液都會多出不少,甚至說不定會被提拔。
雷部的神將們對他們也很是熱情,殷勤款待。
葛天師不知何時也出了關,親自接見陳實等人,勉勵眾人,道:「多虧有諸位道友,
雷霆玄省百姓才免于遭劫,一點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有雷部將土上前,發給火字營每個天兵一個小布袋。眾人打開看去,布袋中的東西不多,兩個三寸高的小玉瓶,一個是乳白色,一個是棗紅色。還有幾張雷部神將親自加持的五雷符,威力極為強大。
「兩個玉瓶,一個是雷注瓊漿,也是仙氣靈液,比瑤光池的靈液要好一些。另一個是我雷部的丹師煉制的天陽丹,助長純陽之氣,煉就純陽丹雷。」
葛天師笑道,「一點小小的土特產,還望諸位笑納。」
張閑連忙讓眾人收了,拜謝葛天師。
葛天師留下陳實,道:「陳道友少年英雄,破獲泥菩薩案,救我雷霆玄省百姓父老于水火之中,功德無量。此舉,也救了我,否則這雷霆玄省事,我便未必能坐下去。葛洪無以為報,也略備薄禮,還望笑納。」
一旁有神將奉上一塊玉佩,葛天師道:「此寶名叫丹陽玄壇,乃我在黑暗海中獲取的一塊太古珍玉煉制而成。這珍玉誕生于地脈風竅之中,風竅中罡風萬古吹拂,永不止歇,
將太古珍玉煉成奇寶。我將此寶煉成玄壇,祭起之后,立于玄壇之上,倒也諸法不侵。我與陳道友一見如故,此物便贈給道友,避這場開劫。」
「避開劫的重寶?」火字營的將士們各自心神大震,紛紛投來艷羨的目光。
陳實倒沒有覺得有什么珍貴,西牛新洲的乾陽山里,不輸于丹陽玄壇的奇珍有幾百個,都是他親手所偷。
「除了扶桑樹是巫契所偷。嗯,還有干娘也偷了兩件。」他心中暗道。
他接過丹陽玄壇,交給黑鍋,道:「天師,此次泥菩薩事件,疑點重重,尚未抓到那施法降雨之人,豈能結案。此人,必定還在豐安郡!」
葛天師意味深長道:「對于雷部來說,泥菩薩案已經完結。此次雷部大獲全勝,拿下罪魁禍首的同時,又趕走了大勢至菩薩,雙喜臨門。至于那個施法降雨之人是誰,對雷部來說,真的那么重要么?」
「可是,死了數十萬人!」
陳實想起無數泥人被雨水打成泥濘的情形,還有泥人推著木車,把不能活的泥人丟下深坑里的情形,便不由有些動怒,道,「這些人的生死,不重要么?」
葛天師頗為異的看了看他,詢問道:「陳道友今年多大?」
「三十有六。」
葛天師驚訝道:「三十六歲,修成天仙,的確是少年英雄。你的天分極高,即便是在地仙界,也是少有。但也難怪你會這么想。等到你活五百歲時,你再看凡人,心態便會發生了些許變化,只覺凡夫俗子壽命短暫,五百年已經過去了二十多代人。」
他幽幽道:「待你活到五千歲,你的心態再變,看凡人便如同,朝生暮死,只覺自己與他們并非同類。待你活了三萬歲,世人對你來說,便只是蟻,與其他眾生并無區別。泥菩薩案,豐安郡死了數十萬人,的確很多,但誰在乎呢?雷部就真的在乎么?天庭便真的在乎么?」
陳實沉默片刻,道:「天師,當年你我也是與他們一樣的蟻,你我作為蟻時,在乎么?」
葛天師心頭微震,像是想起了年輕時期的一些故事,隨即搖頭笑道:「陳道友還是年輕,待到你來到我這個年歲,經歷了幾場開劫之后,你便不會這么想了。」
他拱手相送,道:「諸位還要回天庭交差,我便不送諸位了。」
陳實看向豐安郡,郡中很多地方掛起白幡,舉辦喪事,是那些幸存者在祭奠死難的人們。
「這地仙界,也不過是一個大號的西牛新洲。」
他心中生出一股荒誕之感,低聲道,「整個地仙界,竟無男兒。」
天河渡口。
雷部兵曹參軍烏邪前來相送,火字營的將士逐一登上星槎,有人歡呼道:「咱們火字營這次一個人也沒死!」
眾人聞言都笑了起來,天兵營出動,必然死人,當然死的是天兵營的將士,全軍覆沒也不在少數。他們此次居然一個人也沒死,是天兵營成立以來的奇事。
白芳芳笑道:「非但沒死一個,反而每個人都有賞,回到天庭后,肯定還會有賞賜。」
總兵張閑笑道:「這次多虧了陳道兄!若無陳道兄,只怕咱們也要死傷慘重。」
眾人紛紛應和,夸贊陳實。陳實含笑謙遜幾句,目光落在土地公和楚香秀身上。
這時,只聽一個聲音道:「陳施主!」
陳實回頭看去,卻是大勢至菩薩的金身來到渡口,背后跟著萬千摩訶那體寺的弟子,
當即跳下星槎,見禮道:「此案之中,陳實多有得罪,還望菩薩見諒。」
大勢至菩薩還禮,道:「陳施主公事公辦,無須客氣。我此次也將離開雷霆玄省,帶走所有第子和明妃,不會留下任何道統。」
陳實望向他的身后,果然看到摩訶那缽寺中有不少女子,應是明妃。
大勢至菩薩向星槎上的土地公道:「當年陷害閣下的僧人和明妃,我已經查出。人也帶來了。」
他揮了揮手,有僧人將幾個僧人押上來,還有個老者和明媚動人的女子。
大勢至菩薩道:「我要在雷霆玄省布道,光大佛法,這幾人是我弟子,動了貪念,以為若要光大佛法必要鏟除閣下,因此才設計害你。今日,雷霆玄省再無我西天的道場,便依天庭的天條,將這幾人正法。」
他抬手一指,天空中雷霆頓生,咔幾聲,雷光從天而降,劈在這幾人身上。
那雷霆乃滅絕仙雷,雷光擊在他們身上,頓時打得肉身成灰,元神瓦解,道行頓消,
留下一縷陰魂被陰間卷去。
大勢至菩薩雙手合什,向土地公和楚香秀躬身:「還請兩位施主諒解。」
土地公和楚香秀被捆綁得結結實實,動彈不得,又被下了閉口咒,說不出話。
大勢至菩薩只求心安,也無須他們諒解,向陳實道:「陳施主,天庭不是善地。你有所不知,如今天庭和仙人之爭,日漸激烈,雙方矛盾,劍拔弩張。此次泥菩薩一案,不過是前奏。倘若天庭道不行,不妨到西方去。我西天極樂世界,既有仙道之長生,又有神道之昌隆,不舍人間煙火。」
陳實笑道:「多謝菩薩提點。菩薩既然明知有仙人在暗中搗鬼,利用你來挑撥天庭和西天,為何任人欺辱,不揪出那人?」
大勢至菩薩輕輕搖頭:「此乃天庭與仙人之間的因果,我西天何必引火燒身?告辭。」
他心念微動,祭起十八正念珠,將所有弟子都收入極樂凈土之中,登上另一艘星槎。
那艘星槎的船家還以為來了一筆大生意,見此情形,暗罵一聲窮鬼。
陳實揮手相送,向黑鍋道:「這位大勢至菩薩未必是好人,但足夠磊落。」
他們的星槎也準備起航,這時龍荒匆匆趕來,遠遠道:「船家,且停下!」
星槎停頓在星門中,龍荒來到跟前,向陳實道:「葛天師要閉關,無法親自前來相送,因此命我前來送書與閣下。」
他取出一封書信,陳實打開書信,龍荒道:「天師說,泥菩薩案爆發時,豐安郡中的仙人名號,都在信中。還存活下來的,只有這么多。」
陳實微微一愜,閱讀書信,信中寫的是一個個仙人的名諱和境界。
大部分仙人的境界都只是天仙境,但天仙境無法對抗大道污染,使不出半點法力。
「一眾仙人中,唯有二人,擁有此等實力。」葛天師在信中說道。
陳實繼續閱讀。
第一位是豐安郡主城的城主,姓顯名晃。陳實見過他,當初在仙城,大勢至泥菩薩恢復法力時,顯晃向他跪拜,助泥菩薩恢復法力。
第二位是金鰲島的弟子,姓江名過。此人師承高明,出島游歷,來到豐安郡,被卷入泥菩薩案中。他就算化作泥人,亦有保留一部分修為的本事。
陳實翻看背面,只見葛天師寫道:「愿三萬年后,賢弟依舊秉承此心。」
陳實將信疊好,縱身跳下星槎,揮手道:「諸位,你們先回天庭復命,我過幾日再走。」
眾人皆是疑惑,紛紛看來。
黑鍋道:「汪?」
「是啊!」
眾人紛紛道,「此案已經了結,為何留下?」
陳實笑道:「泥菩薩案對雷部來說了結了,對西天來說也了結了,但在我這里,這案子還沒結。你們先回天庭,我去結案。」
「要去犯案么?」
白芳芳興奮起來,便要跳下星槎,「我們隨你一起去!」
陳實瞪了她一眼,道:「去做什么?犯天條么?」
白芳芳嚇了一跳,不敢再提一起去。其他仙人也各自遲疑,不敢下船。
黑鍋跳下來,與陳實站在一起。
張閑連忙傳音道:「公子,那個施法降雨的,很有可能是我們自己人!」
陳實抬腳端在星槎上,將星槎端得駛入星門,心道:「自己人?老子和黑鍋才是自己人!」
星槎被門中星光推動,越來越快,很快便消失在星門的光芒之中。
陳實轉過身來,笑道:「黑鍋,我們去結案!」
黑鍋跟上他,向著那座仙城而去。
龍荒連忙跟上來,壓低嗓音警告他道:「這等事,沒有證據,便是犯天條,罪該萬死!」
陳實看著這個歪臉龍神,道:「龍荒兄,你們雷部秉承雷法,奉天而行,上有雷祖,
北極四圣,五大天宮,下有五大元帥,五方雷王,五方雷帝,兵馬億萬。你們循天道而治地仙界,你告訴我,何謂天道?」
龍荒微微一愜,搖頭笑道:「天道?那太復雜了,如何說得清?」
陳實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就是天道!替天行道,就是天道!何須說得清?做便是!」
龍荒嚇了一跳。
陳實拋下他,飄然而去,低聲道:「我本想給天條一個機會,怎奈天條不中用。天條不行,那么我就自己來!」
豐安郡,昌邑。
陳實和黑鍋來到昌邑的一座仙山上,據葛天師的信中所說,那個來自金鰲島的弟子江過,游歷到此地時,便定居在此,
這座仙山不大,只有四五里方圓,飄浮在天空中,山中自有仙靈之氣自虛空中溢出,
形成一道靈泉。靈泉不足以建立門派,只是足夠一兩個仙人修行。
葛天師將這仙山收歸雷部所有,日常便用作招待路過的仙家。
陳實來到仙山中,遠遠便只覺仙山中的空氣化作狂風,呼嘯吹過,忽而又倒卷而回從背后吹來,風勢甚是猛烈。
待走出這片山谷,遠遠便見一個少年坐在靈泉旁,正自呼吸吐納。
適才來來回回的狂風,便是此人在呼吸吐納。
陳實默默觀看,那少年一呼一吸之間,道道劍氣自口唇之間飛出,劍氣凌厲霸道,比化血神刀的殺氣還要強橫,令人不寒而栗。
「不是他。」
陳實仔細感應這股殺氣,有了判斷,轉身便走,心道,「若是此人,何須挑撥西天和天庭的關系?」
那少年正是江過,忽有覺察,張開眼晴,眼中道道劍氣向陳實射來,威力奇大!
陳實不假思索,轉身揮刀,雙手之間,無形的刀氣暴漲,化作一道百丈刀芒,迎上那道道劍氣,正是化血神刀中的刀法!
刀光劍氣,兩兩湮滅,消散于無形。
陳實繼續向外走去。
那少年江過驚訝的看過來:「天羅化血神刀!我的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