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
一個月后彈藥補給就跟不上,內戰剛剛才開始就會停下來。
“如果前線的作戰計劃設置得巧妙一些,或者給士兵們少發放一些子彈,那么我們堅持的時間可以更長一點。”
迭戈看著后勤部部長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盡管他自己也不怎么聰明。
“如果我讓他們攜帶的子彈少一點,你能保證每一場戰斗他們都在打完自己口袋里那不多的子彈之前,把敵人都他媽的送回上帝的懷抱嗎?”
“你能保證嗎?”
“法克!”
迭戈總統罵出了一句臟話。
雖然他很多時候都是一個混蛋,但是他在這方面其實還是不錯的,不到情緒真的爆發,他很少會罵人。
現在他能罵出來,只能說明他的情緒和脾氣的確壞到了極限。
看著已經開始生氣的總統,后勤部部長想要說點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沒有說。
在政府部門工作的經驗告訴了他,當迭戈總統生氣發脾氣的時候,最好是順著他的脾氣來。
如果你非要對抗一下他的糟糕脾氣,他就會讓你知道為什么人們都說他是一個“大獨裁者”以及一個“暴君”!
看著后勤部部長低下了頭不說話,他揮了揮手,就像是在驅趕蒼蠅那樣,“現在,從我的房間里離開!”
看著后勤部部長離開之后,迭戈立刻就給費爾南德斯打了一通電話,“剛才我問了我們的人,現在我們的彈藥儲蓄只夠維持現在戰爭烈度大約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之后我們的彈藥就跟不上了。”
“剛才我也和聯邦大使聯系過了,他們稱我們現在購買的武器是來自捷德的,不是從他們手中購買的,所以他們不承擔任何售后。”
費爾南德斯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捏著自己的額角問道,“那么你現在是什么意思?”
迭戈總統在幾秒鐘后用相對較慢的語速說道,“我想從捷德購買一些子彈。”
說是“購買”,其實這筆錢可能前期還是要捷德共和國自己墊付,因為他只會承諾用一些礦場資源來支付,而不是其他的。
他不會花自己的錢來為這個國家做什么,那是他的私人財富,與這個國家無關,而現在國家又沒有什么錢。
就像是這批武裝了二十萬人的軍事裝備,他就沒有花錢,他們簽訂的是一些授權協議。
授權捷德共和國的一些商人,開采拉帕境內的一些礦產資源多少多少年,這筆買賣在迭戈自己看來還是他賺了的。
畢竟礦產不可能在十來年的時間里就完全開采完,他等于沒有支付實際的金錢就拿到了這些東西,他是賺了的。
但是這次,費爾南德斯沒有立刻就答應下來,“我需要和捷德方面討論一下,我需要一些時間。”
迭戈也沒有逼他立刻就回答的意思,“你只有足夠的時間和你們的內閣,包括捷德總統討論,但我希望你能盡快,因為我們應對需要時間。”
掛了電話之后費爾南德斯就給總統打了電話,他沒有立刻就談起迭戈總統想要進口子彈的事情,而是詢問起了現在聯邦禁運標準規格彈藥之后國內的一些情況。
“很不好。”
總統的聲音里透著疲憊,“我已經組織了一批工程師研究了幾天時間,研究得到的結果是令人失望的。”
“實際上我們完全可以生產出半自動的流水線,用來把子彈的各個零件拼裝在一起。”
“但問題是,我們沒辦法從零開始制造子彈,炮彈,或者其他東西。”
“這涉及到了最基礎的工業,而我們恰恰在這方面是最薄弱的環節。”
其實這些年里捷德共和國的工業發展也存在了一定程度上的“研究不如買”的問題,比如說他們的一些冶金材料,幾乎都是從聯邦進口的。
他們自己也有煉鋼廠,但是特種金屬材料他們掌握的配方沒有多少。
更不用說化學方面的東西了,這也是他們的薄弱環節。
盡管他們的大學已經搜刮了整個亞藍地區的人才進行定向培養,可是要等這些人才真正的發揮作用,可能還需要十年二十年的時間。
他們也等不了那么久,現在對這些問題只能說束手無策。
費爾南德斯聽到這個回答在他預料之中,他很清楚現在捷德的工業潛力和能力,為了讓工業體系更快的發展好,加上有聯邦在旁邊愿意出售一些東西給他們。
所以他們在最基礎的階段一直是在“大跨步式”發展,每天都有可能在工業某個領域完成了某個目標的追趕,讓整個國家都透著一種工業興國的感覺。
但是只有他們這些非常了解的人知道,一旦聯邦這邊切斷供應,他們很多的工廠都要停工。
捷德共和國這幾年里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重新補齊基礎工業的短板問題,但是這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聯邦,斯拉德,丹特拉,帝國,這些工業國家他們的基礎工業發展過程可能持續了幾十年,甚至是上百年!
捷德共和國想要幾年的時間來彌補,根本做不到,那些關鍵的工業發展信息在任何國家都是絕密的,是不可能輕易的透露出去的。
聯邦政府并不是有意要這么做的,只是政府和資本家無意之間做到的這些——
他們出售流水線,但不出售生產原材料的方案和配方,這樣就能源源不斷的把一些材料高價賣給捷德共和國。
而捷德共和國也實現了某個領域內的“自產”。
現在,他們需要為自己的跨步式發展付出代價了。
“那你們打算怎么辦?”,費爾南德斯問道,“重新換裝嗎?”
總統說起這個就頭疼,聽筒中也傳出手掌拍擊皮膚的聲音,很大概率是他在拍打自己的腦門。
“這也是我不知道該怎么辦的事情,我們生產了大約兩百萬支武器。”
“老實說我都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們。”
使用自己設計生產的武器本身,也是捷德的發展計劃之一,同時這種做法能夠很大程度上的提高士兵們的榮譽感。
畢竟作為亞藍地區第一強國,他們使用的還是聯邦的進口武器,確實有點和“強國”沒有什么太大的關系。
但如果他們使用的是捷德共和國自己設計生產的武器,那么士兵們就會有一種很特殊的情緒!
他們會為自己手中的武器感覺到驕傲,光榮!
現在他們需要為這份光榮付出代價了。
兩百萬支武器,全都是半自動步槍,這些步槍的生產價格大約在二百三十塊錢聯邦索爾左右。
這個價格其實比聯邦要貴了不少。
之前聯邦還在對外軍售標準規格武器的時候,一把步槍的成本大約在一百五十塊錢左右,他們等于多出了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六十。
但這畢竟是自己生產的,是一種榮耀,一種成就。
上億聯邦索爾的支出,現在成為了廢物,捷德共和國和工業方面都沒辦法承受。
加上研究時投入的各項資源,為了生產出“國產的第一把半自動步槍”,以及生產了兩百萬支步槍。
在這個項目上捷德共和國整體投入大約在五億聯邦索爾!
現在說這五億沒用了,誰能承受得了?
民眾們知道了肯定要鬧事!
費爾南德斯能夠感受到自己這位同學好友兼總統此時的痛苦,“我們可以從其他國家購買一些子彈,可以溢價購買。”
“現在儲存足夠的彈藥,然后再考慮是不是要更換裝備的事情。”
“另外我相信帝國,或者其他國家,是愿意出售彈藥給我們的,我們可以一次性購買得多一些,作為戰爭儲備。”
“現在這不是我們一家的問題,是整個亞盟的問題,他們也有大量來自聯邦的武器,他們也需要彈藥。”
“我們可以把儲存一段時間的彈藥再轉手賣給他們,這樣能做到我們不需要支付,甚至還能從中賺一筆,就把彈藥問題解決掉。”
總統聽完孩子后認真的思考了一會,“這個主意很好,我會召開內閣會議討論一下的,可惜你不在這里。”
“不然我會派遣你去帝國或者其他國家談一談。”
費爾南德斯的確很受總統的重視,并且他提出的這個方案,也的確有可以執行的可能。
雖然費爾南德斯說得不那么的細致,但總統能明白自己好友的思路。
他給出了一個大的框架,里面的東西總統完全可以自己填裝進去。
兩人又交換了一些情報之后就掛了電話,隨后他就打電話給迭戈,告訴迭戈,現在捷德共和國方面也沒有辦法。
他們的彈藥儲備其實也是不夠的,并且捷德總統還委托他向迭戈詢問,拉帕的彈藥是否能夠出售部分給捷德。
這讓迭戈直接氣得摔了電話。
他坐在那好一會時間,最終還是忍不住給聯邦大使打了一個電話,“你們的新武器怎么賣?”
這場內戰他不在乎別人怎么樣,但是他,不能輸。
如果他輸了,他就會失去一切,不只是身為總統的權力,還有他的生命,以及他整個家族的未來。
拉維拉家族將會成為拉帕第一個湮滅在內戰中的統治者家族,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家族,或者其他什么,政府軍都有不能輸掉的理由。
那么為此他能支付任何東西,包括向聯邦人低頭。
對于迭戈詢問這些軍事裝備的事情,聯邦大使直接讓他給藍斯打電話。
現在聯邦那邊的軍售代表,都在藍斯那邊,藍斯有他們的聯系方式。
電話聲響起的時候,藍斯正在和這些銷售代表們聊天。
這幾天國內關于武器禁運的事情并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對于普通人來說只是不把好用的武器賣給外國人,他們對這個其實并不關心,畢竟這與他們沒有任何直接的聯系。
在他們的眼中,大口徑就是正確的,是正義的,所以這么做也不會覺得聯邦政府做得不對。
甚至還有一些媒體主動稱贊聯邦政府是在保護人民利益的道路上,堅定的向前邁出了一步。
“我是藍斯……”
藍斯把手中的酒杯交給了身邊的人,隨后他看著不遠處大廳中還在歡笑交談的人們,轉身看向了窗外。
“藍斯,我是迭戈,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談談,你現在有時間嗎?”
迭戈的聲音很溫和,很難把這個聲音和它的主人聯系在一起。
藍斯“嗯”了一聲,“需要我們見面談嗎?”
“見面的話可能需要等一會,我這里有些聯邦來的朋友。”
“如果是電話里就能談,那么我去書房。”
迭戈捕捉到他話里的一個細節,“聯邦來的朋友?”
“是那些軍工集團的銷售顧問嗎?”
藍斯點頭稱是,這讓迭戈難免不去懷疑,藍斯是不是也在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不光彩的角色。
這邊聯邦禁止對外銷售標準規格的武器和彈藥,那邊聯邦的軍工銷售顧問就出現在藍斯的莊園里,要說他們一點關系都沒有,迭戈總統是絕對不愿意相信的。
但這個時候說這些毫無意義,藍斯背后的是聯邦政府,就算他知道了,也拿藍斯沒有絲毫的辦法。
“我聽說聯邦政府最近有一個新的政策,你們不再對外銷售標準規格的武器和彈藥?”
藍斯聽完之后回答道,“我是才聽說,這真是一個糟糕的消息。”
迭戈總統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兩聲,“是啊,糟透了!”
“正好我想要和這些軍工銷售顧問聊聊,關于給拉帕士兵換裝的情況,你看我們是不是能夠坐下來談一談?”
藍斯沒有拒絕,“今天晚上吧。”
“今天晚上我們都有時間!”
“那就今天晚上。”
商量好了時間和地點之后藍斯就掛了電話,隨后他回到了客廳中,看著客廳中的先生們并沒有坐下,而是站在了自己之前坐著的位置。
這讓這些軍工銷售顧問都停下了交談,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藍斯重新拿了一杯酒,略微舉起,“迭戈,也就是拉帕的找你溝通剛才給我打電話,說他打算和你們談一談銷售的問題。”
所有的代表都面帶喜色的站了起來,他們舉起了酒杯,對藍斯表示了感謝。
他們很清楚,想要在拉帕做生意,藍斯和他的勢力肯定是繞不出去的一個環節。
現在拉帕內戰爆發,政府軍和反政府武裝勢力都需要大量的軍事物資,對軍工集團來說這也是一筆大生意!
為了表示誠意,他們每個人其實都已經私底下和藍斯聯系過了,他們愿意從中拿出一部分提成交給藍斯,算是一種合作。
畢竟現在能決定這場內戰能打多久,強度有多高的,只有藍斯。
和大家碰了杯之后藍斯帶頭坐下,他把酒杯托在手中,不斷的旋轉,這種小動作有助于他的思考和捋順自己的思路。
“迭戈這個人很吝嗇,他雖然是一個國家的總統,但是他沒有一丁點作為這個國家總統的氣量!”
“所以他很大概率不會支付給你們現金,他會想辦法通過一些其他的途徑來支付這筆錢。”
“比如說礦產資源,這是拉帕目前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其他代表都紛紛點頭,他們以前也遇到過這種情況,特別是把武器銷售給一些貧窮落后的地方。
一些小國家,他們自己的貨幣在國際上根本不被認可,所以這些軍工集團也不會收取他們的貨幣,唯一的辦法就是“以物易物”。
礦產,寶石,貴重金屬,或者其他值錢的東西,反正只要能在國際上被廣泛認可就行,他們在這方面很有經驗。
藍斯接著說道,“現在拉帕境內的礦場基本上都在我的手中。”
看著這些代表臉上錯愕的表情,藍斯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矜持的,但又帶著一絲裝逼的笑容,“我先說明,這些都是有產權轉讓合同的。”
“我是合理合情合法的擁有這些礦產資源。”
“所以,如果迭戈說要用礦產資源來交換你們手里的武器,不要答應他,我不想我們之間有什么難堪或者矛盾,所以我先把話說清楚。”
“也許他能開出很好的條件,比如說承諾將某個金礦直接轉包給你們。”
“可是我需要提醒你們一下,就算他承諾給你們的東西再怎么好,沒有我的點頭,我保證你們一分錢都從這里帶不走!”
現場的氣氛逐漸的有些嚴肅起來,他說著臉上多了一些笑容,“我只是提醒你們一下,別這么緊張。”
“你可以告訴他,你們只收現金,貴重金屬,寶石或者藝術品什么的,又或者,讓他支付這筆錢。”
“迭戈在聯邦銀行中大約有五六千萬的現金儲蓄,足以支撐起這場內戰。”
“但是他很大概率不會自己掏出這筆錢,所以你們只要咬死不收礦產資源,那么你們就一定談不攏這份合同!”
這個時候有一名軍工銷售顧問忍不住問道,“藍斯先生,這樣我就有些聽不明白了。”
“我們既要和他談成這筆生意,但是他又不愿意拿錢出來,那我們怎么談成這筆生意?”
藍斯笑了笑,“讓他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