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鳶望著那人,微微失神。
師兄出現以后,結局變了。
她修為未毀,金丹未碎,也沒有大開殺戒……
可是,師兄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莫非,在她內心深處,其實渴望有人能在那個時候能救她?
南鳶失笑。
什么時候她竟也變得這么依賴別人了?
這不像她。
不過,以前的她又是什么樣的呢?
或許,她偶爾也會依賴別人。
南鳶正想著,一道劍光朝這邊追來。
是戚凝焱。
“你是何人,快放開初兒!”戚凝焱朝云無涯怒喝。
云無涯二話不說,直接一腳將那人踹飛了出去。
“陰魂不散,煩。”云無涯冷冷嘀咕一句。
南鳶怔愣一下,突然低笑出聲。
云無涯垂頭看她,“都傷成這樣了,還笑?”
南鳶抬手,突然捏了一下云無涯的臉頰。
云無涯渾身一僵,頓時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懷里的女子。
“師妹,你這是……”
南鳶眼睛微微彎起,“覺得幻境里的師兄甚是可愛。還有,方才師兄霸氣側漏,帥呆了。”
云無涯眼里劃過茫然之色,“何為霸氣側漏?何為帥呆了?”
南鳶看他這副呆樣兒,眼里的笑意又深了一些,“夸師兄英俊厲害的意思。”
她也是靈光一閃,腦中就冒出了這些奇怪的詞。
南鳶挑眉看他,忽地伸手挽住了他的脖子。
云無涯腳下又是一頓。
他抱著女子的臂膀不著痕跡地收緊,眼底有淺淡笑意浮出,在純黑的眼瞳里輕輕攢動。
南鳶捕捉到如此風采,眼里有驚艷之色劃過。
她想,幻境里的云無涯笑起來當真迷人,霸氣護她的模樣也叫她喜歡極了。
這樣的云無涯,有些要命啊。
只可惜,是假的,是幻境造出來的。
迷心幻境利用她心底的那一絲隱秘的渴望和少見的柔軟,造出了這樣一個可以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師兄。
南鳶明知是假的,卻格外留戀這一絲溫暖。
云無涯的懷抱很結實,跟他的劍不一樣,是暖的。
自她來到這個世界,不知自己是誰,不知過去未來,只能一步步地往前走,即便內心再強大,又怎么可能沒有一絲迷惘和擔憂。
只是這些情緒藏得太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
雖然云無涯有時候很狗,譬如將她連土一塊刨走,割她的花瓣,威脅恐嚇她,這幾個月還將她丟到各個地方放養試煉。
但云無涯也對她釋放了很多善意。
別人待她好,她也愿意以善意待別人。
若真要找出這樣一個她可以依賴的人,大概也只有云無涯了。
因為,南鳶認識的人中,只有他足夠強大。
也難怪幻境會安排這樣一個情節了。
不過,接下來又會如何呢?
假師兄真的帶她回無涯山?
然后,幻境利用師兄的神仙顏值,對她施展美男計,想將她永遠留在幻境里?
南鳶沒有馬上拆穿,一是她現在的確有些累了,二是她想再見識一下這迷心幻境的厲害。
她一直很清醒。
清醒地知道戒律堂的一切是假的,所以想要大開殺戒。
即便道德底線告訴她,不能濫殺無辜,可方才,她真的很想殺了那些人。
殺了他們,就不用看到那些討厭的嘴臉,也不用再聽那些嘰嘰喳喳的吵鬧聲。
什么詆毀斥責、什么鄙夷不屑、還有那些假惺惺的惋惜和失望,統統毀滅。
反正,這些都是環境里的假人,發泄一下有何不可?
只是還沒來得及動手,就有人替她做了。
被人護著的感覺,委實不賴。
南鳶閉上眼,靜靜靠在云無涯的懷里。
云無涯低頭看了看她,神色愈發柔和。
他本欲直接離開幻境,不料場景突然變換到了歸一宗的無涯山。
云無涯微訝。
幻境還在,說明師妹并未從幻境中掙脫出來。
師妹竟沉浸在了這幻境中?
云無涯神色微動,將南鳶抱回了自己的洞府,放在石榻上。
這幻境厲害了得,南鳶身上的鞭傷如同真的一樣,臉色也蒼白無血色。
不知何時,她睜開了眼,正盯著云無涯。
云無涯沉默片刻,掏出了兩顆真的養元丹和生肌造骨丹,遞給她。
南鳶沒有接,突然問了句,“師兄,就不心疼我?”
云無涯驀然一怔。
微頓后,他立馬承認錯誤:“是我錯了,我應該早些出手。”
他看著那嬌嬌弱弱伏在石榻上的女子,目光越來越深沉,聲音也低沉了幾分,“看到師妹被人欺負,我自是極心疼的。
師妹,師兄向你擔保,以后有師兄在,不會讓你再受這種委屈。”
南鳶靜靜與他對視,目光忽而閃爍兩下,沉默地移開,嗯了一聲,“我信師兄。”
這幻境果真厲害,雖然眼前的云無涯說出了素日里絕對不會說的肉麻話,但那姿態那神情,竟還是妥妥地維持著他高嶺之花的人設,一點兒都沒有崩。
“我身上疼,不想動,師兄喂我吃藥。”南鳶道。
云無涯看著自己方才遞出的藥,突然就懂了什么。
師妹這是在沖他撒嬌么?
云無涯被小師妹這副撒嬌的姿態激出了心中少見的柔情。
他伸手將石榻上的女子扶起,讓她靠在自己懷里,一手攬著她肩膀,一手喂她吃丹藥。
見她乖乖將丹藥咽下,氣色變得紅潤起來,云無涯柔了聲,問她,“身上可還疼?”
南鳶搖頭,看他。
等著他的下一步動作。
可是眼前這人卻也只是安靜地抱著她,什么都不做。
南鳶心中狐疑。
她本來等著這個偽裝得十分完美的假人露出端倪,哪怕神情稍微猥瑣那么一下下,她都能毫不留情地揮劍劈了他。
可誰知等了半天,這幻境里的假人竟不來引誘她。
南鳶沒耐心了,身上羸弱嬌柔之態不見,渾身氣勢驟然一變。
云無涯察覺到異樣,只是還來不及反應,便被懷里的女子一掌掀倒在石榻上。
他茫然不解地望著那已居高臨下俯視過來的女子,“師妹?”
錚的一聲。
青木殺戮劍出鞘,狠狠刺入了云無涯旁邊的石榻中,離其脖頸只剩不到半寸的距離。
云無涯微微偏頭,掃了一眼,眼里茫然之色更濃。
小師妹這臉為何說變就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