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二月初,月瑤去了馬府與莊若蘭說了她要下江南的事:“上次聽到老師重病的消息,就特別想去看望老人家,可是因為孩子太小所以走不開。如今孩子大了,所以想去看望他老人家。”月瑤可不敢說自己是想去江南游玩。若是這么說,估計是去不了江南的。
莊若蘭聽了這話,問道:“從京城到江南來回得兩個月,孩子你怎么辦”若是沒孩子,月瑤去江南自然無事。可現在有孩子有家,這里里外外的事那么多,月瑤怎么走得開。
月瑤笑道:“我打算帶了孩子一起去。孩子也大了,走這一趟也當是見見世面吧”要不是顧忌幾個孩子,她早去了江南了。
莊若蘭看著月瑤的神色:“你已經決定好了”
月瑤點了頭,說道:“嗯,已經決定好了。這次是特意過來跟舅舅說的。”月瑤也沒料到馬成騰前兩日去了別院。
莊若蘭想了一下后說道:“你去了以后,你的點心鋪子怎么辦”東家都不在了,鋪子也沒人管了。
月瑤笑道:“我四妹擅長做糕點,點心鋪子就交給她打理了。”這點月瑤已經跟月環溝通好了,不用擔心。至于其他的營生,月瑤只負責每年收分紅,不用操勞。
莊若蘭笑道:“既然你都安排妥當了,我也不多說什么了。都說江南美景如畫,我還沒去過江南呢到時候表妹可多畫幾張江南的畫,讓我也看看江南的美景。”
月瑤在江南呆得時間很長,只不過記憶太遙遠,她對江南的印象也已經有些模糊了:“好。”
既然決定去江南,肯定是要做許多的準備工作。比如說莊子上的事,帶誰去,留下什么人看宅等等。
安之仁聽到月瑤要去江南,當下冷喝道:“三弟在西北,她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孩子去江南,這不是胡鬧嗎”
殷氏說道:“三弟妹說要去江南看望玉山先生,你也攔不住呀”授業恩師,等同于父母,月瑤要去看望玉山先生,誰都不能說錯。
安之仁想了一下后說道:“你去跟她說,她去江南看望玉山先生我沒意見,但是孩子不能帶走。這孩子還小,趕這么遠的路如何能吃得消四個孩子若是沒人照看,可以送到侯府來。”
殷氏眼睛閃了閃,當下應道:“好。我明日就跟三弟妹去說。”
等安之仁走后,殷氏身邊的丫鬟說道:“夫人,真要幫三夫人帶孩子呀”府邸一下多了四個孩子,那得增加多大的負擔。
殷氏笑了一下說道:“不用擔心,三夫人不會答應的。”既然連月瑤決定帶四個孩子去江南,怎么可能因為丈夫的一句話就改變主意。再者連月瑤也不可能放心將孩子交付給他們。
殷氏身邊的丫鬟有些不放心:“萬一呢”
殷氏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沒有萬一。”老二跟老三之間的恩怨到現在都沒化解,如今威遠侯府又沒分家,連月瑤怎么可能會將孩子放在威遠侯府里。
如殷氏所預料的,殷氏一提出這個建議就被月瑤否了:“晟哥兒他們兄弟身體都很好,去江南也才一個月的路程,他們受得住。”三個兒子跟三頭小老虎似的,趕這點路程不在話下。
殷氏問道:“三弟知道這件事嗎”
月瑤笑道:“去年年中的時候給他寫信,他答應了,不過要求我請鏢師護送去江南。”對于安之琛的建議,月瑤欣然接受。雖然現在是太平時期,但是有備無患總是沒錯。
安之琛都答應了,殷氏自然再無二話了。殷氏跟月瑤又說了一會話,就回了威遠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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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團子知道月瑤要去江南,當天下午就過來了:“姨母,你要去杭州了嗎”爹娘不在身邊,加上牛老爺年齡大主要的精力又都在朝政上,導致小團子小小年齡就特別懂事。
月瑤點頭笑道:“嗯,月底的時候就走。”
向薇在旁笑著說道:“小團子,杭州離蘇州只有三四天的路程,你若是跟著我們去杭州,就能見到你爹娘了。”
月瑤對于唯恐天下不亂的向薇有些無奈。牛老爺若是愿意,小團子早就去了蘇州,還用等現在。
小團子眼中閃現過期盼,轉而又黯淡下來:“爺爺一個人在京城,我得替爹娘照顧好爺爺。”
月瑤聽了這話都有些心酸了:“真是好孩子。”
向薇卻是笑道:“這來回也就兩個月的路程,你跟著我們去杭州,等五月底再回來,也不妨礙你照顧牛大人呢”向薇這么提議,并不是搗亂,而是心疼小團子。這幾年,月瑤也很照顧小團子,但是月瑤再關照,爹娘不在身邊,孩子總是可憐的。
小團子抬頭看著月瑤,眼中有一股灼熱:“姨母,是真的嗎”要是來回四個月,估計爺爺能松口。他都三年沒見到爹娘跟弟弟了,做夢都想他們了。
月瑤不忍心拒絕,可她也不能答應:“是,杭州離蘇州很近,可我想牛大人應該不會同意你跟我去江南。”
小團子道:“我想試一試。姨母,若是祖父答應了,你會帶我一起去嗎”萬一爺爺答應了,姨母不答應,到時候豈不是白高興了。
月瑤點頭道:“只要牛大人答應了,我這里沒問題。”小團子如今也有十歲了,足夠照顧自己了。
小團子興高采烈地的回了牛家。
月瑤噴了向薇:“你搗哪門子亂呢”
向薇笑道:“牛大人答應了小團子能跟著去那是好事,牛大人不答應也跟我們沒有關系。”
月瑤著惱了:“晟哥兒大年三十還說想爹呢如今牛陽暉跟明珠不在小團子身邊,那孩子該得多想他們。如今你故意給了孩子希望,轉眼又被人打碎了,你想那孩子該得多難過。”月瑤想起旭哥兒當日說想爹的事,心里就有些難過。
向薇蠕動了一下嘴唇,最后還是什么話都沒說。
牛大人一回家,小團子就跟他說了他的想法:“祖父,我想去蘇州看望爹娘。”做夢都夢見爹跟娘還有弟弟了,這次有機會,他無論如何都要走一趟。
牛大人冷喝一聲:“胡鬧。”
小團子很有奮斗精神:“祖父,你放心,我不會耽擱功課的。祖父,你就讓我跟姨母一起去蘇州吧祖父,我求求你了。”
可惜,牛大人不為所動。
月瑤將行李收拾出來,里里外外的事也都安排妥當。正準備啟程,天空不作美,下雨了。
月瑤站在走廊處看著院子中間,微明的天空中慢慢地垂下一條條的雨絲,瀟瀟地落下,落在干枯的枝條上,雨水順著樹尖滴落下來,滴滴答答地。很快,地面也濕潤了,散發出一種沁人心脾的芬芳氣息。
向薇樂呵呵地說道:“天公不作美,你說這是不是老天也不想你去江南呀”向薇知道月瑤心心念念想去江南,特意這么說。
月瑤卻是看著眼前的景色,說道:“等到了江南,再碰到下雨天,我們就乘船去秦淮河上看雨,那種感覺與現在,截然不同。”
向薇眼睛瞪得有銅鈴那么大,轉而哈哈大笑:“你莫不是糊涂了你知道不知道秦淮河是什么地方呀”秦淮河那是風花雪月的地方,月瑤怎么會想著去那等地方。
月瑤無奈解釋道:“那秦淮河旁的烏衣巷,在東晉的時候可是王謝兩家的聚居地,知不知道東晉王謝兩家是哪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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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薇搖頭道:“我只知道,秦淮河現在是那些有錢人花天酒地的地方。”她只看眼前,對以前的人物沒興趣。
月瑤深深明白什么叫話不投機半句多了:“江南的名勝古跡,我都要去看的。”不管是秦淮河,還是水鄉古鎮,她都要去看的。
向薇看了月瑤,笑道:“終于說實話了。什么去看望玉山先生,分明是你自己想出去外面游玩了,跟我還不說實話,現在抓包了。”在月瑤安排事情的時候,向薇就已經察覺到了。
月瑤臉不紅氣不喘,慢悠悠地說道:“看望老師不假,可順道觀賞一下景物,也不錯。”
向薇又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她就看不慣這些讀書人,做什么事情總是喜歡拐彎抹角,一點都不爽快。
傍晚的時候,月瑤聽到丫鬟說馬鵬過來了,有些意外,忙出去將馬鵬迎了進來。
馬鵬面色有些凝重,看到月瑤后說道:“月瑤,我有話要跟你說,去書房吧”
向薇面露狐疑,這模樣分明是有事了。
月瑤也看出馬鵬有事了,遲疑了一下后領了月瑤進了書房。因為下雨天氣有些寒冷,書房里點了炭火。銅盆里的炭火燒得正旺,屋子里暖和和的。
走進書房,月瑤問道:“表哥,怎么了”
馬鵬面色凝重,望了一眼書房的門站著的向薇。馬鵬的意思很明顯,他說的事不適宜別人聽。
月瑤這下心驚了,連向薇都不能聽,莫非是什么機密。月瑤最怕的就是機密了:“表哥,是否有什么要事”
馬鵬望著向薇道:“表妹,先讓人退到院子外面去。”馬鵬是知道向薇武功不錯,放這樣的人在外面,保準將他們的話聽個干凈。
月瑤小心翼翼地問道:“表哥,莫非是秘辛”若真是皇家秘辛,她寧愿得罪馬鵬也不要聽。
馬鵬一愣,轉而笑道:“不是,是我有些事想要問你。你讓她下去吧,這些事我不想第三個人知道。”
月瑤吩咐向薇帶了院子里的人都出去。
向薇心里嘀咕不已,弄得這么神秘,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事。向薇有些遺憾,這件事她怕是沒法知道了。
等人出去以后,月瑤才說道:“表哥,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馬鵬長出了一口氣,說道:“月瑤,最近七皇子想拉攏我,可卻被我推脫了。如今九皇子也想拉攏我,我有些猶豫。”
月瑤整個人木了,怎么跟她說起了朝堂的事:“表哥,我對朝堂的事不懂”
馬鵬道:“月瑤,你能不能告訴我最后上位的是哪個皇子”馬鵬也想保持中立,但是身處漩渦中心想中立那是不可能的。既然不能中立,只能挑選一個最有希望的。馬鵬覺得九皇子是最有希望的,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想問問月瑤的意思。
月瑤聽了這話渾身都僵硬了,她不知道馬鵬問這話是什么意思月瑤過了好一會才恢復正常,故意結結巴巴地說道:“表、表哥,這種大事我怎么知道呀”
馬鵬神色很凝重,說道:“月瑤,八年前我在山東時昏迷過三天三夜。外人看我是昏迷,事實上我是做了一個夢,做了一個很長很長,仿若一輩子的夢。”
月瑤張了張嘴:“什么夢呀”這夢肯定有蹊蹺。
馬鵬苦笑道:“在夢里,我沒有考中舉人,一輩子就是個秀才,所以我沒有娶若蘭。因為被程氏誣陷與程麗姿私相授受,爹信以為真讓我娶了程麗姿。在夢里,爹特別疼著馬躍,也對程氏特別信任,而我在馬家就好似一個小透明。成親以后程麗姿就暴露出自私貪婪又惡毒的本性,又勾結了程氏清理我身邊的人。可惜,程氏還沒對我下手,爹因為馬躍在錢莊欠下巨額賭債給活活氣死了。自此馬府徹底敗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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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瑤呆呆地看著馬鵬,這不是馬鵬上輩子的遭遇他這么可能夢到了這太不可思議了。
馬鵬繼續說道:“爹死了以后,馬躍沒了約束的人越發嗜賭了。結果賭得越來越大,家里的產業越來越少。后來程氏為了幫馬躍還賭債,還跑去要姑母留給你的嫁妝。我當時看著不對勁,想要請老家的族人過來分家。結果這件事被程氏知道了,程氏給我下了一個套,讓我與馬躍的小妾睡在一起。程氏威脅我,若是我想分家,就讓天下人都知道我與馬躍的小妾有染。”可恨當時他太弱懦,被程氏給嚇住了,沒敢再堅持分家,忍氣吞聲繼續給馬躍收拾爛攤子。
月瑤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后來呢”
馬鵬神情很冷漠,說道:“后來馬躍將馬家的家業全部都輸光了,欠下無數的賭債。債主追上門,馬躍跟程氏要將宅子賣了還賭債,可房契在我手里,沒我的同意他們賣不了。可我很清楚,若是老宅賣了馬家就徹底沒落了。我當時擔心程氏跟馬躍對用手段逼迫我將房契交出來,所以我讓心腹將這兩樣東西送回老家交給了族長。沒想到,最后對我下毒手的不是程氏跟馬躍,而是程麗姿。”誰能想象得到,枕邊人竟然會對他下毒手。
月瑤臉上的神色五顏六色。她上輩子只知道馬躍意外身亡,可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卻不知道:“為什么程麗姿為什么要害死你”
馬鵬面色越發冷了:“程氏許諾她只要她拿到房契,到時候賣了房子分她一半的錢,再讓我與她和離,讓她另行改嫁。程麗姿信以為真,就對我下了毒手。”月瑤一直忙于自己的事,對程家跟程麗姿的事沒有關注,所以月瑤不知道程家在兩年前家破人亡,而程麗姿則是被賣到妓院里。而這些全都是馬鵬的手筆。程氏如今呆在老家,不是馬鵬仁慈放過她,而是馬鵬認為有時候活著比死去更痛苦。
月瑤張著嘴巴,好半天才說道:“表哥,這只是夢罷了,你不用放在心上。”這事讓月瑤覺得特別詭異,要不是馬鵬很坦蕩,她都懷疑馬鵬是跟她一樣也是重生的。
馬鵬看著月瑤的神情,有些失望。馬鵬開始認為月瑤是跟他做了一樣的夢,可認真一想卻又不像。想來想去,他也想不出一個頭緒。這次要不是事關重大,他也不會抱著僥幸地心里來問月瑤:“這些都不重要。你真的不知道是哪個皇子最后上位嗎”怎么可能只當成一場夢,那些事,他是感同身受。馬鵬也認真想過當年的事,當年他確實因為自己樣樣不如馬躍,所以格外的自卑。要不是月瑤三番四次的相幫,他的人生很可能就跟夢里一樣。
月瑤搖頭說道:“表哥,你不知道,大年三十晟哥兒他們三兄弟抱著我說想爹了,想讓我帶著他們去西北看望夫君,那時我特別的難過。表哥,我若是知道是誰上位,我直接讓安之琛給那位皇子效力了。到時候安之琛得了從龍之功,一樣飛黃騰達,哪里還要去西北那種苦寒之地。安之琛在京城,我們夫妻也不用分離,孩子如今也不用一直念叨著他們爹。表哥,每次我聽到孩子說他們連爹長什么樣都不知道,我的眼淚都忍不住。”說道這里,月瑤的眼圈都紅了。
馬鵬默然。
月瑤想了一下后說道:“表哥,我也偶爾會聽向薇說一下朝堂的事。數位皇子之中九皇子是嫡子,名正言順,而且他很隱忍,我覺得他上位的概率是最大的。”
馬鵬點頭道:“嗯,我也是這么想的。只是”只是這種事一個不慎,就得牽連全家。馬鵬心里有些發憷。
月瑤想了一下后說道:“若是表哥不想被牽連,可以想過法子避開這場紛爭。皇上身體不好,立儲的事肯定不會拖太長時間,”
馬鵬沉思良久,心中有了定論:“表妹,今天的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說,可以嗎”馬鵬愿意跟月瑤說這件事,一來是因為月瑤也經常做一些稀奇的夢,二來也是相信月瑤。
月瑤笑道:“放心吧,表哥,我誰都不會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