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裡的空氣乾凈爽朗,天空如洗清洗過一般地澄清。一陣陣柔和的風吹過來,帶著清新的氣息撲入鼻尖,吸一口都讓人舒暢。
月盈邊走路邊低頭想事,采藍推了推月盈,提醒道:“姑娘,三姑娘還在山上呢!”她們姑娘往下走,三姑娘站在上頭還沒下來。
月盈回轉頭,見月瑤離她有數丈之遠,忙叫道:“三妹妹,三妹妹你在哪裡做什麼?”
月瑤被叫回了神,望了四周,沒再繼續看風景,而是跟著月盈下山。到了半山腰,刮起了大風,樹葉在狂風之下紛紛落下,在空中旋轉漫舞……還有不少落在月瑤身上。
月盈沒這麼好的興致,她身體沒月瑤好,剛才走路已經出了汗,現在又遭了這麼大的風,接連打了幾個噴嚏。
月瑤回到小院就讓郝媽媽煮了薑湯,這主要是防備感冒。可惜月盈不愿意喝,拒絕道:“我沒事。”
月瑤也不勉強,自己的身體自己負責。她回來的時候都感覺有點冷,月盈的身體不如她竟然會覺得沒事,強撐罷了。月瑤可不是個跟自己過不去的人,她喝了兩碗紅糖薑,巧蘭也跟著喝了兩碗,兩人喝完以后都出了一身的汗。
半夜時分月瑤又被一陣尖叫聲給驚醒了。這次尖叫的仍然是采藍,不過過來敲門的卻是采青,采青邊敲門邊叫著:“三姑娘,我們姑娘發燒了。三姑娘,我們姑娘發燒了。”
月瑤穿好衣服過去一看,月盈燒得滿臉通紅,此時已經人事不省。因為廷正的原因,月瑤知道物理降溫,吩咐道:“郝媽媽,你立即去燒水。”山上沒冰沒酒,只能用溫敷
采藍卻是拉著月瑤的手叫道:“三姑娘,得趕緊請大夫呀?姑娘這樣燒下去會死的。三姑娘,奴婢求求你,你不能見死不救。現在最要緊的是去請大夫。”
月瑤甩開採藍的手,恨不能再添上一腳。當下怒容滿面道:“可是這黑燈瞎火的,你讓我去哪裡請大夫?還不快去幫郝媽媽。”
采青相對冷靜,問道:“三姑娘,我們該如何做?”早知道無論如何都該勸姑娘喝了那兩碗薑湯了,喝了薑湯也不會有現在的事。
采藍端來了熱水,走得太急腳下一滑摔在地上,銅盆也脫手而出,弄得滿屋子都是水。月瑤真是忍了又忍,不悅道:“趕緊再去打過一盆。”
巧蘭趕緊拿了掃帚將水掃乾凈。
熱水來了,月瑤教導采青如何做。采青有些著急問道:“姑娘,這樣做有用嗎?還是要請大夫呀?”
同樣一句話,兩個人說出來的口氣不一樣,得到的結果也就完全不一樣了。月瑤自然也知道該去請大夫,可是這外面黑燈瞎火,還有野獸,現在去危險重重,安慰道:“再等一個時辰天差不多就亮了,到時候我們去寺廟求助,相信寺廟裡有懂醫術的人。”
采藍脫口而出道:“三姑娘,為什麼現在不去向他們求助?”這話帶有質問的意思在裡面。
月瑤冷冷地說道:“好,媽媽你拿了燈籠給她,讓她去山上找寺廟裡的師父。”
郝媽媽取了一個燈籠點上火遞給采藍,拉著采藍出了院子,指了路道:“采藍姑娘,去山上是這條路,你往這條路一直走,走到盡頭就是山門。你朝著裡面叫,看門的師父肯定能聽到。”郝媽媽以前還只是覺得采藍有點嘴碎,卻沒想到心腸這麼黑。這丫頭死命催促著姑娘派人去山上求助,可不就是想讓她們三個人去。這黑燈瞎火的,走的又是山路,山上還有野獸,現在上山兇多吉少。
郝媽媽屬於冷靜的人,想到這裡她冷冷地看了一眼采藍。看來這個丫頭十有八九是莫氏的人了,不僅想要挑撥大姑娘與自家姑娘起矛盾,還想讓自家姑娘背負不顧姐妹的名聲了。
外面黑布隆冬,路都看不見,風呼呼地跟鬼叫似的,采藍嚇得臉都白了,還沒等她邁開步就聽到狼叫聲。
采藍被嚇得腿發軟跌坐在地上,燈籠也滾落在地了。好在郝媽媽眼疾手快將燈籠裡的火吹滅了,若不然這個唯一的燈籠就要燒壞了。
郝媽媽看著嚇得失禁了的采藍冷笑一聲就回了廚房。郝媽媽倒不擔心大姑娘挺不過去,上次四少爺一個小孩子都挺過去了,沒理由大姑娘就挺不過去。
采青按著月瑤的法子做,見著月盈沒再迷迷糊糊了,心裡對月瑤很佩服。
天濛濛亮月瑤就讓郝媽媽帶著巧蘭去寺廟求助。月瑤雖然不喜歡月盈,但也不希望她出事,至少不能在山上出事。
采藍卻是說道:“三姑娘,寺廟的和尚哪裡靠得住,還是讓我回府找了老爺夫人給大姑娘尋了唐大夫的好。”其實采藍是想趁機讓大姑娘回府,這樣她也能跟著回府了。
月瑤望了一眼采藍,這個丫鬟的如意算盤她心裡清楚,請大夫是假,想讓月盈回府是真。作為一個丫鬟只要月盈沒離開寺廟,她就得呆著,可若是月盈回去,她也就順理成章地跟著回去了。
月瑤望著在床邊照顧的采青,問道:“你覺得她這個主意如何?”兩個丫鬟,一個精靈過頭了,一個又太老實了,兩個極端,也不知道月盈究竟怎麼選的丫鬟。不過這些事情與她無關,她也不會幫人管教丫鬟。
采青在心裡嘆氣,自家姑娘哪裡有三姑娘的玲瓏心竅。采青知道事已致此,多想無益,說道:“由姑娘決定吧。”采青忽視掉采藍的眼色。其實要采青來說不管如何都要熬完這兩個月,這樣肯定能得一個美名。現在回去等於是一個笑話;可惜很多事情不是她所能控制得了的。她能做的是就是儘量勸說姑娘不回去,只要姑娘打定注意不回去,采藍再多的想法也是多餘的。
月瑤讓花蕾取了五兩銀子給采藍道:“你租輛馬車下山,快去快回,大姐的病情耽誤不得。”
采藍看到那錠銀子眼睛一亮,真是一瞌睡就送來了枕頭,她正在發愁要路費了。采藍按捺住心底的喜悅道:“奴婢這就下山去。”
月瑤看著采藍的模樣,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眼底沒主子的丫鬟也不知道月盈看重她哪裡了。
寺廟的僧人知道山下的姑娘發高燒,迅速派了一個精通醫術的和尚過來。對於出家人來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月瑤看著面前的和尚,都感嘆這速度了。
這位和尚望聞聽切,最后開了一個藥方讓跟來的小和尚去抓。寺廟也經常有僧人生病,所以寺廟有藥草堂,說道:“風寒引發的高燒,不過處理的很好,吃兩劑藥就會好的。”
月瑤將馬府送來的那箱籠的藥材拿出來,和尚望了月瑤一眼,然后配了一劑藥,道:“只一劑就成,餘下的到藥草堂抓吧!”這些藥材只是治一個風寒,有些大材小用了。
月盈喝了藥以后就醒了,看著守在床邊的月瑤,她非常感激的說道:“謝謝三妹妹。”前后欠了兩次大的人情。
月瑤很疲憊,見著月盈醒了就知道沒大妨礙了,安慰道:“大姐,你好好休息吧!若是你有什麼不舒坦的讓丫鬟叫我,我先回房了。”從半夜折騰到現在,月瑤也有些撐不住了。
采青忙解釋道:“姑娘,三姑娘從半夜一直守候到現在一直都沒離開,姑娘,三姑娘這是累著了。”
月盈望著月瑤離去的背景,眼中光芒閃爍。
月瑤一覺睡到午后,醒來以后隨便吃了一點問道:“大姐用了膳食沒有?”主要是那個和尚說月盈沒什麼大礙,所以月瑤沒什麼負擔。
郝媽媽點頭道:“醒來后就喝了一碗白米粥,中午用了午膳。大姑娘的氣色已經好了不少,看著也應該是沒事了。”
月瑤用完膳后去看月盈,見著月盈氣色不錯倒是真正放心了,說道:“大姐,你的貼身丫鬟采藍看著你這樣一定要回府請大夫,說寺廟的僧人不可靠,我瞧著攔不住就讓她回府了,想來大夫晚上就會到。”
月瑤這麼說,是不希望到時候采藍又將臟水潑她身上。雖然她無意與月盈交好,但是卻不樂意背這樣的名聲。她得讓月盈知道,這是采藍執意下山,跟她無關。至於到時候要不要回去,那就不是她的事。若是月盈能看透那就會送走采藍,若是看不透還要重用那可真就是無藥可救了。
月盈望了一眼采青,轉而道:“我知道了三妹妹。”
月瑤面色淡淡地說:“那大姐好好休息吧!”說完轉身離開了,月瑤是真覺得跟月盈無話可說。
采藍回到連府,從門口一直哭到莫氏面前。見到莫氏仿若見到親娘一般,邊磕頭邊哭著叫著:“夫人,大姑娘快要死了,夫人,求求你救救大姑娘吧!求求夫人了。”
莫氏聽了采藍的話也不疑有詐,這個時代一個小小的傷寒就能奪走一條人命,山上缺醫少藥發燒更容易要人命。
莫氏再厭惡陳姨娘不喜歡月盈也不敢擔了這個名聲,立即請了大夫隨同管家一起上山,吩咐道:“等大姑娘身體好一些就接了回來。”莫氏倒不大想接了月盈回來,有月盈在那她也知道月瑤每日的動向。
連棟方聽到這件事皺了下眉頭道:“再派人去告訴他們將月瑤也接了回來。”親生女兒接回來,單單留下侄女在山上吃苦受罪算怎麼回事?而且山上這麼清苦,在山上呆了半個月也足夠了。
莫氏笑著說道:“我已經跟二管家說了。”
太陽落山的時候,月瑤看到管家帶著大夫過來了。大夫見著月盈就知道已經沒事了。不過好歹爬了一回山,還是要診斷一下的,說道:“姑娘底子虛弱,需要好好調養。若是調養不當,會留下后患的。”至於什麼后患大夫沒說。
月盈聽了這話面色慘白問道:“什麼后患”
大夫摸著他那一小撮白色的鬍鬚說道:“這只是最壞的結果,只要姑娘調理得當就不會有事的。”
月盈本來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回去,聽了大夫的話再不猶豫,當下就決定了要回去。她得回去好好調理身體。她今年都十三歲了,再有三年就要嫁人了,若是身體沒調理好以后說不定對子嗣都有妨礙。
管家跟月瑤說道:“三姑娘,老爺夫人擔心三姑娘一個人在山上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身邊也沒個照應的人,所以老爺、夫人的意思是希望你同大姑娘一起回去。”
月瑤肯定不愿意回去,難得求來這麼一個機會能在山上呆一段時間過兩天清靜的日子;而且她想做的事還沒達到目的,現在回去可不功虧一簣了。
月瑤堅持不回去,管家也沒辦法,只好說道:“姑娘若是還有其他要求但請吩咐,我會轉告老爺夫人的。”
月瑤也沒矯情,月盈她們回去了這裡就空出來兩間屋子,能住人了,便說道:“我這裡缺一個粗使婆子,希望府裡送一個過來。”洗衣做飯這些花蕾跟巧蘭可以做,但是挑水劈柴這些實在是做不來。
巧蘭跟花蕾取巧,可惜僧人送過來的柴火雖然比開始小了一些,但是還是需要加工。也不是僧人不給面子而是寺廟用的是大鍋,用的柴火也都很大一塊,人家已經加工過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月瑤送了月盈上了馬車才回去。
月瑤一回到院子,花蕾就忙說道:“姑娘,現在空出來兩間屋子,就讓我住到對面去吧!”不是嫌棄月瑤,而是跟月瑤擠在一起實在是難受得厲害。
郝媽媽笑著說道:“姑娘,還是讓我住到對面去吧!讓巧蘭跟花蕾一起住。”兩個丫鬟要守夜,雖然隔得不遠,但是往來一回大晚上的也受罪,萬一因此沾了寒氣著涼發燒就麻煩了。
月盈半夜到家,府邸也不得安寧。
莫氏已經猜測到月瑤不會回來,所以聽到月瑤沒回來也不意外。聽到大夫說月盈需要調養,她也不吝嗇,當著大夫的面讓人去採買。
月盈其實喝了兩劑藥,在山上就已經好了一大半;只是她心裡有事,所以回到連府的時候看著還是虛弱不堪。月盈等到連棟方來看她,拉著連棟方的袖子哭道:“爹,我很想姨娘了。爹,能不能讓姨娘回來。”月盈覺得姨娘在,她就有主心骨。現在姨娘不在,有事她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連棟方不可能因為月盈的哭訴就答應讓陳姨娘回來,要是讓馬家知道了不定又是一場鬧了,安慰道:“好好養病,不用想這麼多。”說完又去了書房。若是廷禮求他他還會考慮一二,對女兒連棟方是沒多大看重,
月盈很沮喪,一切都給泡湯了。
采藍還在旁邊添油加醋:“三姑娘心腸如鐵,姑娘高燒不退還不去請大夫。這幸好是姑娘福氣厚重,若不然還不知道怎麼樣。”
采青聽不下去了,反駁了一句:“采藍,三姑娘不是讓你去請高僧給姑娘看病,當時你怎麼沒去?”
采藍不可置信地看著采青,以前她說什麼采青從來都不說話的,今天居然這樣,就問道:“采青,你是不是收了三姑娘的好處,要不然為什麼你會幫著三姑娘說話?”
采青冷冷地說道:“三姑娘在我們姑娘生病時就一直在床邊守著,天沒亮就讓郝媽媽去寺廟求助。一直等到姑娘喝完藥無事了,三姑娘才回去睡覺。若不是三姑娘的法子,姑娘現在還不定怎麼樣。采藍,做人不能這麼沒有良心。”
采藍面色發黑。
月盈有些疲憊道:“別吵了,事情都過去了,我也好好的,這件事不需要再說了。”
讓月盈喜出望外的是,廷晁過來看望她了,還陪著她說了好一會話。雖然有些彆彆扭扭,但是也足夠月盈歡喜不已了。
月盈見弟弟懂事了,難免跟廷晁念叨道:“廷晁,你想法子讓爹接了姨娘回來。姨娘在家廟裡肯定過得很苦。廷晁,姨娘只能靠你跟我了。”
自從陳姨娘離開府邸,廷晁的日子就沒以前好了,聽了月盈的話,他自然答道:“姐姐放心,我會想法子的。”
采藍等廷晁走后走進來,對著月盈笑道:“姑娘再不用擔心三少爺了。如今老爺丁憂在家,已經沒讓三少爺去族學了,都是日日帶在身邊教導。現在三少爺好了,姑娘也不用擔心了。”
連棟方現在丁憂在家有的是時間,廷晁自然是重點關注對象,廷晁這段時間過得是水深火熱。廷晁再不愿意讀書寫字,面對動不動就家法伺候的老爹他也只能老老實實。
廷晁其實很聰明,學東西不說過目不忘,但是卻能一點就通。連棟方自從知道三兒子不是一塊爛泥而是一塊璞玉后欣喜不已,更是下了決心要將兒子掰正過來了,以后家裡也多了一個助力。
月盈對於廷晁的變好是很開心,說道:“是啊,弟弟一步一步學好,我也不擔心了,也不枉費我抄了那麼多的經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