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呼吸一口氣，盯著劉為民，連語氣都冷了。
“不用你還給我，這是我自己的個人行為！”
“我就是看不過去你欺負迎春，我才要還錢給迎春……”
到了這會兒，劉副總還沒有放棄。
劉為民卻一把抄起了那一坨錢，扭頭就走。
“還錢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關系？回頭你又問我要……我先走了！”
姑媽一定是覺得不好意思拿回來，才咬著牙硬生生認下的。
自己欠的錢，就根本沒打算還，讓她來這里裝什么好人？
回頭又該念道多少年，說幫自己還了十萬塊錢！
劉副總眼看著侄子拿著錢大步流星走遠，急得跳腳。
“唉你這孩子，你給我站住！你把錢還給我……”
劉副總追著想把錢要回來，劉為民卻跑得更快了。
很快，姑侄兩個就一前一后，跑得無影無蹤。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剩下的潘華美身上。
潘華美格外尷尬：說是陪著劉副總來還錢，結果可好，錢都放桌子上了，居然又拿回去了。
她干笑兩聲：“迎春，我看你這里客人也多，那我就先回去了哈……”
她也拔腿就跑。
何良聰今天本來是留著把房子過戶完以后，來現場看一眼房子，確定裝修方案的，隨后他就要陪著董老爺子回京城。
畢竟博古齋今天也新年開工第一天，他今晚還要回去開會呢……
誰知道看了這樣一場戲。
等客廳恢復了安靜，何良聰這才看向肖迎春：“迎春，你看這事，需不需要跟我爺爺說一聲？”
肖迎春想了想：“說吧。”
大伯娘急了：“說什么？他們這么不著調，還幫他們說話？”
“迎春你可別犯糊涂！”
肖迎春拍拍大伯娘的手背以示安撫。
“我是說，你把今天的事情告訴老爺子一聲，免得回頭他們打著我和你的招牌，去哄騙老爺子幫他們出面。”
何良聰一想，還真是。
他立刻點頭，給老爺子打了電話。
而一路追出大門外的姑侄二人終于碰面了。
劉為民等在前面，看到姑媽氣喘吁吁追了上來，還一臉得意：“姑媽你不好意思把錢拿回來，我給你拿回來了，你是不是該謝謝我？”
劉副總跑得差點斷氣，偏偏劉為民年輕腿長，跑在自己前面五十米左右，一路溜魚似的不遠不近……
她雙手撐著膝蓋好不容易喘勻了氣，一抬頭就對上劉為民一臉邀功討賞的表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就甩了上去！
“混賬！你壞了我的大事！”
“你姑父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跟你這個蠢貨老死不相往來！”
劉為民被這一巴掌打暈了，他也忍不住怒了，一把就將那一坨的十萬現金砸了過去。
“你干什么啊？我一門心思為你好，你怎么好心當成驢肝肺呢？”
“你事情又沒辦成，當然要把錢拿回來啊？”
“這不是歷來的規矩嗎？”
話音未落，就聽后面一聲喊：“哎呀，錢散了！”
是隨后出來的潘華美。
她眼尖地看到其中一沓錢的封條斷了，已經散落開。
一坨錢本來就是舊鈔，用紙條捆成一萬一坨，被劉為民用力一砸，散了也正常。
劉為民和劉副總一看，也顧不得別的，趕忙蹲下去撿錢。
偏偏此時來了一陣風，地上的錢隨風而動，瞬間就被吹得呼啦啦四散……
對向雙車道的馬路上轉眼都是錢，還在不斷隨風跑遠，擴大范圍……
劉副總腦瓜子“嗡”地一聲，罵人的力氣都沒了。
今天她做的屬于“能做不能說”的事，本來就該“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
現在好了，錢撒了這么寬，一兩分鐘都撿不完……
三個人手忙腳亂在馬路中間撿錢，這時候一輛私家車開了過來，顯然是臥龍山莊的業主回家來了。
車上的人一看，滿地都是錢，路中間還蹲著三個撿錢的人，反正車子也過不去，頓時都有了吃瓜的心思。
車上兩個大人立刻下去幫忙撿錢。
還有個十六七歲的男生懶得下車。
他坐在后座中間，直接舉起了手機，拍視頻啊。
將近一分鐘的視頻拍完，他直接一鍵發布，配文：“過完年還撒紅包？誰家大佬這么有錢？好想撿……流口水”
劉副總等人手忙腳亂把錢撿起來，讓潘華美開車送他們回了自己家。
等到了家，才能好好說話。
侯局一看老婆回來了，還帶了劉為民，頓時滿心期待。
“怎么樣？事情辦成了嗎？”
劉副總把裝十萬塊錢的袋子啪地拍在桌子上，臉黑得像鍋底。
“成什么成？”
“劉為民這混蛋，枉費我這么多年這樣幫他，他就是來壞事的！”
劉為民到現在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他對著姑父叫起了撞天屈。
“姑父你評評理，看我到底有沒有做錯……”
等他把事情的原委解釋完，還一臉委屈。
“姑父你說，事情沒辦成就退錢，這不是圈子里的規矩嗎？”
“她肖迎春不肯給你牽線，春曉和博古齋也不肯招我，這錢憑什么給她……”
侯局聽完，終于知道自家老婆為什么臉黑，再見劉為民還喋喋不休，他也沒忍住，一個耳光甩了過去。
劉為民二次被打，生理性的淚水都被打了出來，徹底懵了！
他捂著臉哭訴：“姑父，我哪里做得不對，你說啊！”
“我姑也打我，你也打我，你倒是讓我做個明白鬼啊！”
侯局太陽穴青筋跳的厲害，無力地擺擺手：“讓你姑媽跟你說……我跟你說不著……”
劉副總怕他繼續發瘋，只好說了他挨揍的原因。
“現在你姑父是這樣的情況……”
“那位何老爺子雖然退休，可他提拔的干部眾多，其中一個就是主管這次事件調查的，可以說是人脈深厚……”
“我們找了好多人打聽才知道，找他能有用。”
“這次過去送錢，如果何良聰不在場，你這錢拿回來也就拿回來了。”
“可何良聰在場啊！他親眼看到我們把錢拿走，回頭跟何老爺子一說這事，何老爺子會怎么想？”
“萬一何老爺子跟那人說上一句壞話，你姑父這事兒就麻煩了！”
劉為民恍然：“你是說，這十萬塊錢算是……封口費？”
劉副總又氣又恨：“你說呢？”
劉為民恍然：怪不得非要把錢送出去……
可隨后劉為民又不忿：既然姑媽給人家的封口費，為什么打著借錢給自己，替自己還錢的旗號？
為什么說以后要自己還給她？
可這話劉為民又不敢問。
姑媽肯定會說那是為了糊弄肖迎春他們的……目的是為了讓他們把錢收下。
雖然劉為民也一定不會還這個錢給姑媽，但是姑媽以后會一直念。
她會在各種場合說幫自己還了十萬塊錢的外債……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劉為民又不后悔了。
這些年姑媽對自己一家照顧是真照顧，可那種骨子里透出來的優越感，卻讓人怎么都覺得不舒服。
他甚至不止一次地在心底偷偷盼望：希望姑媽一家倒大霉，窮到比自己家還窮。
他很期待看到姑媽一家窮不嘍嗖的時候，還怎么高高在上？還怎么趾高氣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