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夢兒在宮里住了三日后,便與皇后辭行回府。
她來到長樂殿的時候,恰巧遇到秦王陸承熹帶著妻兒來給皇后請安。
秦王與秦王妃青梅竹馬,成婚后琴瑟和諧,十分恩愛,現下,他們已經有了一個剛滿一歲的兒子,秦王妃又懷著五個月的身孕。
顧夢兒規規矩矩給皇后見禮,皇后很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姑娘,讓其坐在她身邊,對著秦王妃道:“母后這輩子,最遺憾的就是沒有一個貼心的女兒,只盼著,你這一胎能為母后生個乖孫女才好。”
皇后這話剛落,一旁的秦王便玩笑道:“難道您有我與皇兄還不夠?難道,我們兄弟兩個不夠貼心?”
皇后笑了笑,回懟道:“你長這么大,最貼心的事便是為我娶了個好兒媳,生了個乖孫孫。”
皇后一向待人溫和開朗,這話一出,逗得滿殿的人都笑了起來。
“母后這里可真是熱鬧。”
不知是不是太子殿下禁止外頭的人通傳,總之,并沒有聽到唱喏聲,太子李承蘊便邁步進了大殿。
少年玉樹臨風,臉上掛著明朗的笑意。
看神色,與往日有些不同。
不待皇后開口,一向健談的秦王玩笑道:“今日可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個時辰,皇兄不是該在殿內批閱奏折嘛,怎的巴巴的來母后這里了?”
陸承蘊淡淡一笑:“好幾日沒來給母后請安了,心里過意不去。”
聽著兒子這話,秦曉檸眼眸微動:“我兒孝心。”
陸承蘊看了眼坐在母后身側的顧夢兒,狀若無意道:“聽說顧家妹妹要回去了。”
秦曉檸看了眼兒子,笑了笑:“是啊,夢兒想家了。”
少年‘哦’了聲,倒也沒說別的。
秦曉檸便對著兒子們和兒媳道:“你們幾個去送送夢兒吧。”
顧夢兒便辭別了皇后娘娘,待幾人出了長樂殿,雪兒便對著秦王道:“孩兒困了,我也有些乏了,咱們且先回去吧,只讓皇兄去送夢兒就好。”
粗心的秦王卻道:“你若是累了,我讓人用攆轎抬著你就是了,難得今日太陽好,你也要多在外頭散散心才好。”
“我不想散心,只想回去了。”
雪兒一面說,一面給丈夫使眼色,可秦王卻依舊不察,還納悶的嚷嚷著道:“好好的,你掐我作甚。”
雪兒氣得要跳腳了:“我哪里掐你了。”
“阿弟。”太子開了口,道:“你且陪著弟妹和孩子回去吧,我自己送顧家妹妹就好。”
這回,不待秦王再開口,雪兒已經扯著他袖子拉著走了。
長樂殿外,只剩下了太子和顧夢兒。
二人尷尬的站了一會兒,太子開口道:“走吧,我送你到宮門口。”
顧夢兒點了點頭,與太子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沿著長長的宮道悶悶的隨著往宮外走。
“那幾個貴女,已經出宮了。”
良久,太子來了這么一句。
顧夢兒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她抬起頭來,懵懂的看向了少年。
陸承蘊接著道;“是我讓母后將她們送出宮去的。”
眾所周知,那幾個世家貴女是皇后精心挑選出來的太子妃人選。
“難道他們都不合太子的意?”小姑娘的語氣里帶著幾分驚訝。
見太子沉默不語,她解釋道:“我的意思是,那些貴女可是京城世家里,最出挑的女子了。”
“你是說我太挑剔了?”陸承蘊臉上掛著笑。
顧夢兒沒直接回答,卻很誠實的點了點頭。
少年又笑了,道:“或許吧,是我太挑剔。”
小姑娘不知該如何接話了,良久,她道:“殿下可是未來的皇帝,便是挑剔些,也無妨。”
陸承蘊聞言立馬反問道:“你這話什么意思?”
不待小姑娘回答,他急著道:“你的意思是,我是因為這個,所以才在選妻上挑剔?”
小姑娘又是沒直接回答,但依舊是點了點頭。
瞧著她那狡黠又謹慎的模樣,陸承蘊忍不住笑了起來:“罷了,跟你這個小黃毛丫頭,也說不清楚。”
還是頭次有人這么說她。
顧夢兒下意識的就想給對方個白眼,但終究是顧忌著他的身份,生生的給忍住了。
可這一口悶氣,憋在胸口又實在難受。
“再過兩個月,我就及笄了。”良久,她低聲說了這么一句。
及笄了,就是大人了,怎么能說她是黃毛丫頭呢。
小姑娘因為這個忿忿,又不好直接表達出不滿,可這話聽在陸承蘊耳中,卻讓他錯會成另外一層意思。
“我知道。”他清了清嗓子。
你知道什么啊?
顧夢兒覺得這太子殿下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幸好,此時也走到了宮門口:“皇后娘娘已經命人為我備好了鑾車,殿下請留步吧,多謝殿下相送。”
陸承蘊聞言猛的一抬頭,才發覺已經是到了宮門了。
從長樂殿,到外宮門口,可是很長很長的一段路呢,今日竟是不知不覺便走完了。
“怎么這么快。”少年脫口而出道。
小姑娘愈加迷惑:“殿下在說什么?”
陸承蘊忙收回思緒,清著嗓子道;“我的意思是宮里的鑾車很快,你坐著這車,不到半個時辰,便可以抵達顧府了。”
“殿下說得是。”
說著,小姑娘對著太子微微一禮,就要轉身而去。
“顧家妹妹。”
她剛要邁出步子,又被陸承蘊給喚住,小姑娘轉過身來,眨著一雙清澈的眼:“殿下還有事?”
“上次,你不是跟我討要墨寶,說是要送人嘛。”
說著,陸承蘊從身側的小太監手里拿過一副字,遞給顧夢兒:“我精心所書,希望你那朋友能喜歡。”
上次信口提及這事的時候,顧夢兒明顯感覺到陸承蘊不大高興了,她原以為對方是儲君,不會輕易送出墨寶,所以便沒再提及這茬,眼下見陸承蘊雙手將字畫捧到跟前,這倒是讓顧夢兒十分意外。
見對方不肯接,陸承蘊笑著道:“不是說你那朋友喜歡孤的字嗎?怎的?你又不想替他討要了?”
顧夢兒這才接過字畫,笑著說謝,正要當場打開,只聽太子殿下說道:“待你回府后,再打開看吧。”
“這字畫,很適合送你那在國子監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