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笑笑間,幾人進了正廳,侍女魚貫而入,把酒布菜,好友相聚,一時間其樂融融。
酒過三巡,趁著張氏出去張羅著取酒的時候,顧見深便對著陸戟感慨道:“陸兄出身高門,眼下又位極人臣,大權在握,可謂是人生巔峰了,可陸兄,你知我最羨慕你什么嗎?”
陸戟聞言笑了笑,直言不諱的回道:“你該是最羨我能與心上人喜結連理吧。”
說著,他還不忘轉眸溫柔的看了看身側的小妻子。
顧見深如今侯爵在身,也是功成名就了,這樣仕途順遂,自然更遺憾自己的婚姻。
見陸戟一針見血,顧見深反倒是不說話了。
秦曉檸看出了他這是又難受了,于是便與之玩笑道:“顧大哥,若是不便,不然我先回避下?”
上一次在乾州,提及自己的婚事,顧見深便是哭得稀里嘩啦的。
一個大男人家。
秦曉檸至今不能忘。
被秦曉檸這么一說,陸戟也想起來了,便坐在那里“嗤嗤”的笑。
顧見深瞥著二人,哼了聲:“你們夫婦兩個一唱一和,就是來看我出糗的,是吧?”
陸戟哈哈的笑了出來:“你若是沒出過糗事,誰能笑話得了你。”
一面說,一面笑著看向一旁的小妻子,不懷好意的:“阿檸,你說是不是?”
顧見深見陸戟故意在他跟前秀恩愛,臉色不由得沉了下來,秦曉檸嗔了眼陸戟,遂對著顧見深道:“顧大哥出過什么糗事,我并不記得,你們上次喝酒說話,我不是跟著顧夫人提前離席了嘛。”
顧侯聞言,一時真有些拿不準,上次秦曉檸是不是見到了自己哭了。
他蹙著眉,沉思。
陸戟看穿了他心思,湊在他耳畔低語:“放心,上次她真的提前走了,沒看見。”
顧見深酌了一口杯中酒,斜了眼陸戟:“誰知你回去有沒有跟別人提及。”
“哪能呢。”說著,陸戟又忍不住樂。
“你們在聊什么呢,大老遠就聽到王爺笑得爽朗。”
說話間,張氏帶著一個兩三歲的小男娃進來了,她命跟著的小丫鬟為陸戟斟上新酒,嘴上道:“這是去年我自己釀的酒,來了京城我便將其埋在了院子里的桂樹下,剛讓他們挖出來,王爺且嘗一嘗。”
張氏一來,大家自然不會再提及孫夢黎,陸戟聞言客氣的說好,秦曉檸則招手將張氏的兒子喚到了身側:“這孩子長得真好。”
張氏見秦曉檸夸贊自己兒子,臉上笑意更濃,一面喚著兒子給秦曉檸和陸戟問禮,一面朝二人介紹道:“犬子乳名乾哥兒。”
秦曉檸附和道:“‘乾’者,剛健也,是個好名字。”
張氏笑著夸贊秦曉檸:“王妃好學問。”
又道:“這名字是見婆母給起的,我們家侯爺是在乾州發達起來的,婆母說,這名字也是應了侯爺的勢,讓這孩子別忘本。”
張氏看似說說笑笑,實在處處在暗示顧見深,在坐的都是人精,哪個聽不出來呢。
見顧見深沉默不語,一副郁郁模樣,陸戟便忍不住開口道:“嫂夫人這話說得極好,做人不能忘本,當初顧家落寞,被發落邊塞,若不是仰仗著孫家幫襯,顧兄也不會在軍中有如此造詣。”
陸戟這話一出,張氏的臉色便難看了起來。
陸戟只做不見,接著道:“陸兄封侯到乾州后,能在短短幾年內站穩腳跟,亦是離不得嫂夫人娘家助力。”
陸戟直言不諱:“所以說,嫂夫人與孫家女對顧兄來說,都是最重要的人。”
這男人,就是愛率性而為。
秦曉檸暗暗扯了下陸戟衣角,這家伙才算住了嘴。
張氏到底是場面上的人,又顧忌著陸戟身份,自然不會發作,只訕笑著道:“王爺說得是。”
場面登時尷尬了下來。
自己男人惹下的爛攤子,自然要秦曉檸出面收拾才好,為了轉圜場面,她從松枝手里拿過帶來的禮物,一枚金燦燦的金鎖,秦曉檸拉過乾哥兒,笑著給他戴上,嘴上又贊這孩子生的好看,張夫人這才轉圜了臉色,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孩子,算是揭過了這茬。
直至酒宴結束,誰也沒再提及孫夢黎,當然,這等場合,她也不會出來,這個深愛著顧見深,又被顧見深愧疚的女人,始終沒露面。
從顧府歸來途中,陸戟在馬車上與秦曉檸道:“其實我倒是挺想見見那個孫家女的,眼下顧兄與那張氏連兒子都有了,但我心里,總是覺得孫家女才是顧兄正配似的。”
秦曉檸嗔了眼陸戟:“人家顧侯都接納了,你還在這里忿忿不平什么。”
陸戟一聽這話,激動得直起了腰桿:“他哪里是接納了,不過是迫不得己的妥協了而已,他老娘以死相逼,他那是迫不得已,你沒見嘛,他還是最愛孫家女的。”
在處理感情上的事,男人和女人的思想總是不同。
聽他這一番慷慨陳詞,秦曉檸忍不住反駁道:“若是真的愛,那他當初就該堅定心思,我就不信顧侯若是真的堅持娶了孫家女,他那老娘還真能去尋死。”
說到底,還是男人顧慮太多,不肯為了女人割舍而已。
“你說得也對。”說著,陸戟嘆了口氣,自顧道:“我是看顧兄太可憐了。”
秦曉檸訕訕一笑:“他既按照老娘的意愿娶了貴女,心上人又守在他身邊,有什么可憐的。”
說著,又教訓陸戟道:“往后你少參合人家的家事,你再氣不過也好,那張氏畢竟是顧侯名正言順的正妻,你今日這般直言不諱,保不齊要讓張氏記恨。”
陸戟哼了聲:“我管她怎么想。”又道:“我就是看不慣她欺負人。”
夫妻兩個正說著,馬車已經到了公府,秦曉檸剛下了馬車,就見四兒迎了上來。
秦曉檸立馬驚覺起來:“可是出了什么事?”
四兒急著道:“王妃,顧婦要生了,磨了好一陣子了,就是下不來。”
顧婦是秦曉檸從乾州帶回來的乳母,身懷有孕的她被丈夫拋棄,秦曉檸便收留了下來,后來回到公府,她便將這顧婦一同帶了過來。
聽了四兒的回稟,秦曉檸忙道:“不是有穩婆和太醫在嗎?怎的還是不行嗎?”
四兒聞言怯怯的看了眼一旁的陸戟,遂壓低了嗓子對秦曉檸嚅喏道:“那穩婆和太醫可是為王妃準備的,顧婦一個下人,怎么好用呢。”
“都什么時候了,還顧得這個作甚?”秦曉檸數落著四兒:“那顧婦的命就不是命嗎?”
又催道:“快讓府中坐鎮的太醫和穩婆過去瞧瞧,務必保住她跟孩子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