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冬陽高照,寧國公府府門大開,一輛蓋著墨色油布的四乘馬車從內緩緩駛出。
李蘭春將手里的暖手爐塞進秦曉檸手里,嘴上道:“我這毛病不知找了多少大夫看了,總不見效果,你說的這個乾州來的女醫,她能成嘛。”
秦曉檸抱著暖手爐,聞言微微一笑:“成不成的,咱們去看看就是了。”
“也是。”李蘭春又絮絮道:“其實我也對你說的這女醫好奇,都說學醫難,一個女人能學通醫術,著實讓人佩服。”
說著,又擺手道:“罷了,權當跟你去見識見識。”
“江女很厲害的。”秦曉檸細細的與李蘭春道:“她家本就是醫藥世家,后來機緣巧合給宮里的一位娘娘治好了頑疾,便被引薦著入宮做了太醫,后來嫁人后,便是在乾州那里,亦是杏林圣手。”
“我初到乾州那會兒,就親眼見過她助婦人剖腹產子。”
李蘭春聞言一驚:“這世上還真有這樣的能人?”
“哎呀呀,將肚子剖開,那人還能活得了嗎?”
秦曉檸淡淡一笑:“人自然是能活的,總之啊,江女醫術甚好,不然,我也不會帶你去見她。”
聽聞秦曉檸這般說,李蘭春總算把定了心思:“那好,我且信這江女就是了。”
待到了懸濟醫館,魏二爺在,醫館剛剛開業,他正忙著在前廳料理事務,見了秦曉檸過來,魏二爺先迎了上來:“阿檸今日怎的這般得閑。”
秦曉檸笑著說明來意:“我家長嫂身子不好,想讓江大夫給瞧瞧。”
魏二爺這才注意到秦曉檸身后的李蘭春,忙請二人里頭坐,又請小廝去后頭請江女過來。
一會功夫,江女趕來,與秦曉檸寒暄了一通,秦曉檸與她說明了李蘭春的情況,江女細細的為其把了脈后,道:“夫人這毛病可治。”
李蘭春一聽這話,立馬來了精神:“您有把握治好,不瞞您說,這么些年,我看了好些大夫,苦藥汁子不知喝了多少,可就是不見效。”
江女聞言微微一笑,回道:“夫人治療這毛病不必吃藥。”
不待江女說完,李蘭春便急著道;“那可如何治?”
“針灸即可。”江女道:“夫人若是信得過我,明日開始,我給夫人定時施針,大約兩個月后,夫人這毛病便可痊愈。”
起先李蘭春還是半信半疑,眼下見江女說得如此篤定,她便驟然看到了希望似的。
“請大夫幫我。”李蘭春快言快語道:“您若是能醫好我的病,我愿意奉上千金酬謝。”
江女聞言,只是笑而不語。
待從懸濟醫館出來,正是上午時分,李蘭春便提出要在京城最負盛名的酒樓請客。
妯娌兩個帶著幾個婢女進了酒樓,李蘭春豪放的讓小二給選了個最好的包間兒。
“雅間都在二樓,二位貴客請隨小的來。”
小二在前頭引路,秦曉檸和李蘭春剛踏著樓梯上了雅間,便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門口經過。
不是旁人,正是王鳳儀。
二人瞧見王鳳儀的同時,對方也恰巧看了過來。
“是王家表妹啊。”李蘭春率先開了口:“倒是巧。”
兩家已經鬧得不甚歡喜,眼下意外碰上,原想著打個招呼便也就算了,不曾想李蘭春與之寒暄了一句后,王鳳儀居然邁步進了她們的雅間。
“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大表嫂和二表嫂啊。”王氏女一副端穩持重的樣子,臉上掛著完美的笑:“兩位表嫂也是來吃飯嗎?難得撞上,你們若是不介意,咱們同用吧。”
秦李二人沒料到王鳳儀會提出如此請求,妯娌兩個面面相覷了下,秦曉檸朝著王鳳儀笑了笑:“表小姐若是愿意,那就坐下來吧。”
三人坐定,李蘭春道:“這頓我請,你們兩個盡管點。”
“不要表嫂破費。”王鳳儀道:“我來請客。”
秦李二人又是一愣,王鳳儀對著二人淡淡一笑;“我就要出降齊國了,算是與二位的分別禮吧。”
不知這女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李蘭春扯了扯嘴角:“那我們就不客氣了,就是讓表妹破費了。”
“表嫂客氣。”王鳳儀看了眼李蘭春,復又將目光聚在秦曉檸身上,盯了好半晌,她開口道:“我與二嫂說來也算是有緣法,曾經咱們倆可差點共侍一夫呢。”
這話一出,驚得一旁的李蘭春差點一口熱茶噴出來。
秦曉檸倒是還算淡定,她笑了笑,回道:“表姑娘說得不錯,只是因緣際會,總有定數,我與陸戟兜兜轉轉了一圈,到底是成了夫妻,而表姑娘天生鳳命,成了我大周公主,即將嫁去齊國做太子妃,這一切,都是明明注定的命數吧。”
王鳳儀樂了:“你說得不錯。”
她微微揚了揚頭:“從前,我一直因著陸戟的事而耿耿于懷,如今想來,心里頭后悔的該是他才是。”
李蘭春聽不下去了,訕笑著道:“表妹口口聲聲說自己已經看開,卻說這話,那可就是賭氣了。”
她看了眼一旁的秦曉檸,直言道:“二弟一直鐘愛阿檸,如今他們喜結連理,二弟不知有多暢快,哪里有什么后悔的念頭。”
“即便是陸戟現下不后悔,那么也早晚有她后悔的時候。”王鳳儀涼涼一笑,遂又賣了個關子道:“昨日早朝的事,想必二位該是比我清楚吧。”
昨日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兩派鬧成那樣,這事在權貴中早已是人盡皆知。
李蘭春不屑道:“朝廷的事,關阿檸什么事。”
“這自然是與她有干系。”王鳳儀瞥向秦曉檸,開口道:“昨日早朝,陳太傅和賢親王帶頭彈劾陸戟,陳太傅也就罷了,這誰不知曉賢親王呢,他早已避世多年,昨日驟然朝著陸戟發難,你們不會不知曉緣由吧。”
見秦曉檸不做聲,王鳳儀面露得意,接著對著秦曉檸道:“當初華陽郡主暗戀陸戟,你為了爭寵,不惜鼓動陸戟陷害了華陽,賢親王夫婦就這么一個掌上明珠,你害得她至今瘋瘋癲癲,那賢親王自然要痛恨陸戟了。”
她頓了頓,淡笑出聲:“賢親王雖然一向不理朝政,但他可是趙室族長,如今陸戟被他盯上,豈不是禍事難逃嘛。”
王鳳儀看向秦曉檸,眼里帶著掩飾不住的憤恨:“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作為人妻,你不能替丈夫分擔憂愁也就罷了,還要惹禍上門,攤上你這樣的禍妻,陸戟早晚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