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剛下了一場小雪,今日卻是個大好的天。
秦曉檸收拾妥當,除了松枝外,特意帶了從乾州帶回的紅兒和青兒兩個去拜見江女。
魏二爺和江家合開的藥鋪就在長街最繁華的地段,距離公府并不算遠,沒一會功夫,馬車便趕到了地方。
這鋪面有三層樓,一樓的匾額上提著“懸濟藥鋪”幾個大字。
秦曉檸命松枝前去叩門,沒一會兒功夫,魏二爺和江女親自迎了出來。
小女人穿著湘妃色的襦裙,外頭罩著皮毛油亮的白狐裘斗篷,一頭烏發雖只用一根簪子挽著,但光看那玉簪的水頭,就知曉必定是價值連城,乃尋常市面上尋不到的孤品。
“這才幾個月不見,我真是都不敢認了。”江女迎上來:“阿檸,你變化好大。”
說著,又自顧糾正道:“瞧瞧我這記性,現下該喚你王妃才是了。”
秦曉檸熱絡的拉住江女的手:“您莫要這般見外,您是我恩人,若是這般,倒是讓我不好意思了。”
魏二爺立在一旁,看向秦曉檸的目光里噙著笑:“正所謂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誰能想到阿檸這才剛回京城不到半年,就成了王妃了呢,見你過得這般順遂,我們這些老朋友也替你開心。”
魏二爺是個頂好的人,從前在乾州,他不知曉秦曉檸的身份,雖然也曾想方設法的接近她,博得佳人歡心,但現下,知曉了自己再無可能,這男人也能灑脫的釋懷,舉止言語中,盡是將秦曉檸看做好友的意思,讓人與他接觸,總能是舒坦的。
秦曉檸便沖著魏二爺淡淡一笑;“還要恭喜魏二爺呢,您這買賣可真是越做越大了,待這藥鋪開業后,必定能成為京城首屈一指的醫館。”
魏二爺回道:“魏某不過是個只知曉撥弄算盤的商賈,至于這業務上的事,還要仰仗江大夫才行。”
三人說說笑笑的進了醫館,藥材已經都預備齊全,一樓的正堂里,坐著三位坐診大夫,其中一位秦曉檸認得,正是菊仙。
醫館目前是試營業狀態,為了招攬口碑,坐診大夫免費給診脈看病,所以前來問診的人很多,菊仙是三位大夫中唯一的女醫者,可問診切脈卻是樣樣都做的極好。
瞧著她意氣風發的樣子,秦曉檸一面與江女往會客廳走,一面說道:“這才幾個月不見,菊仙倒是變化很大。”
江女道:“這孩子確實變了,現下學習很刻苦,醫術也是突飛猛進,我原本還尋思著,她至少還要等個三年兩載的才能坐診呢,倒是沒成想現下能這般出息。”
秦曉檸知曉菊仙戀著江女的兒子趙淵,于是含蓄的問道:“我回京城那會兒,趙公子的腿受了傷,現下該是無礙了吧。”
“沒什么大礙了,幸好沒落下殘疾,只是每到陰天下雨的,就會疼痛,哎!傷的那樣重,這樣已經算是好了的。”
江女也明白秦曉檸的意思,心里更是沒將她當外人,于是自顧提及了兒子和菊仙兒事:“菊兒一直喜歡淵兒,可是這感情上的事到底是勉強不來的,從前,菊兒這孩子一直執迷不悟,后來不知怎的,居然想開了,也不再糾纏與淵兒的感情了,只是發憤圖強的學醫。”
說著,將江女忍不住感慨道:“不過我倒是欣慰仙兒能如此,這女人嘛,能靠自己闖出一片天地來,倒是要比靠男人強。”
秦曉檸素來與江女投緣,二人一直聊到很久才散,待秦曉檸出了醫館的時候,已是烏金西陲。
“王妃,您看那邊,好像是王爺的馬車。”松枝悄悄捅咕著秦曉檸:“王爺是特意來接您來了。”
說著,又擔憂道:“知曉您來了魏二爺的醫館,又與他見面,王爺不會發火吧。”
“前兩日的氣可還沒消呢。”小丫鬟勸說秦曉檸:“您還是小心點,多哄著王爺些吧。”
聽著松枝絮絮的說著,秦曉檸沒做聲,她自顧的來到陸戟的馬車前,朝著車夫問了句:“王爺在車里?”
還未待車夫回應,只聽車里傳來一道深沉的聲音:“上車。”
車夫麻利的拉開車門,秦曉檸扶著松枝的手,上了馬車。
男人坐在車榻上,頭靠著車壁,眼睛瞇著,似乎已經等了許久。
秦曉檸坐下,對著他問了句:“今日怎的這么早就回來了?”
男人也不回應,只是闔著眼,姿態慵懶的瞇著。
“你在這里等了我很久了?”秦曉檸問:“怎的不命人進去喚我一聲呢?”
男人依舊是不回應,眼皮子也不掀,一副懶得搭理的樣子。
秦曉檸瞥了他一眼,便不做聲了,遂往一側微微挪了挪身子,自顧靠在另外一側車壁上假寐。
“大清早就出來了,怎的待了這么久?”
良久,終于聽到男人開了口,而此時,秦曉檸已經靠在車壁上迷迷糊糊的快睡著了。
“你在跟我說話?”
小女人揉了揉眼,語氣里帶著一絲慵懶的松散。
陸戟瞧著她,哼了一聲:“這里就你我兩個,除了你,我還能跟誰說話。”
語氣里依舊是賭氣的味道。
男人驕傲慣了,也被人捧慣了,自來都是別人順著他來。
秦曉檸睜開了眼,暗暗白了陸戟一眼:“方才我跟你說話,你不搭理,眼下又突然開口,誰知你在跟誰說話。”
小女人冷冰冰的回懟了男人兩句,便又貪婪的閉上了眼,繼續瞇著。
瞧著小女人這幅愛答不理的冷漠模樣,男人朝著他恨恨的磨了磨森森的白牙。
但最終,她還是沉不住氣的又開了口:“是乾州那個江女來了,是嗎?”
秦曉檸眼皮子也沒掀,懶懶的靠在車壁上,只淡淡的回了個“嗯”字給他。
陸戟瞧著她,輕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那江女往后要一直待在京城嗎?”
男人可不是喜歡關注這等芝麻綠豆小事的婆媽性子,知曉他這是在沒話找話,秦曉檸便睜開了眼,但也不過是瞧了他一眼而已,男人見她看了過來,卻是忍不住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
結果,小女人只淡淡的回了他兩個字:“不是。”
便又懶懶的闔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