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被秦曉檸這打回來的甜棗噎得一頓,她隨即笑了笑,轉而看向了上首的國公夫人,道:“真是要恭喜表姐,您這個兒媳可真是能說會道,怪不得這新婦才過門,就哄得您不計前嫌了呢。”
江夫人這話一出,滿屋子的貴婦全都不約而同的閉上了嘴,原本說說笑笑的熱鬧場面,登時就冷了下來。
就連一向鎮定大氣的國公夫人也不由得微微變了臉色。
大家伙兒各色的目光,又是齊齊的聚在了秦曉檸身上來。
面對這樣的難堪,大家本以為這小新婦要下不來臺了,可秦曉檸依舊是面不改色,一副沉穩的樣子。
她抬眸瞥了江夫人一眼,遂微微一笑,不急不緩的說道::“阿檸又承蒙夫人謬贊了,并非是我擅于言辭才哄得婆母開懷,而是婆母寬宏大度,不跟我們這些不懂事的小輩計較罷了。”
陸戟瞞著父母私自娶妻,國公夫人免不得要受貴婦們嘲笑,眼下被秦曉檸這么一說,不僅挽回了國公夫人的顏面,還給了她個大度的美名。
在場的人都看得出,江夫人這是刻意刁難,可這看似溫溫柔柔的小女人,卻是絲毫不亂陣腳,從她那里,亦是看不出一絲的焦躁和氣惱,從始至終,這小王妃都是一副溫和平緩的模樣。
端的是落落大方,教養甚好。
小女人能攀上這等高位,原來真的不是只空有美貌的。
這回,大家便是不得不服氣了。
國公夫人見兒媳給自己長臉,爽快的‘哈哈’一笑,對著一眾婦人道:“我這個兒媳是個極好的,所以,便是那逆子做出了忤逆我的事,我還是愿意接納這個兒媳,說到底,也是阿檸值得。”
國公夫人這話一出口,其余婦人都跟著附和著夸贊秦曉檸,只江夫人臉色掩飾不住的難看了起來。
“姑母在與大家說什么的,怎的這般熱鬧,我在外頭就聽到您的笑聲了。”
李蘭春招呼完了外頭的事,人還未進屋子,聲音便先傳了進來。
國公夫人見了長媳,忙招呼她道:“忙了好一陣子了,快坐下來歇一會,喝杯熱茶暖暖。”
李蘭春剛一入座,江夫人便轉了轉眼眸笑了起來:“春兒啊,方才你婆母正當著咱們夸贊阿檸呢,你嫁入陸戟這么些年,也算是受盡了長輩的寵愛,這往后啊,呵呵,可是有人要跟你分寵了。”
李蘭春在外頭忙了好一會兒,正口渴得喝著茶,驟然聽了江夫人這話,她“吧嗒”一聲放下了茶盞,涼涼的笑了笑,回道:“這是家里,又不是深宮里頭,難道還要互相爭寵才能過活嗎?”
李蘭春是個直性子,這話一出口,逗得大家一陣哄堂大笑。
將軍府大奶奶吳氏正坐在江夫人身側,聞言樂得一口茶噴了出來,正落在江夫人身上,瞥著江夫人陰冷下來的臉,她一面用帕子給對方拍著衣裳上的茶漬,一面笑著道:“你瞧瞧,我們家姑娘嫁進陸家這么些年了,還跟在家當姑娘時一個樣,說話啊,口無遮攔。”
江夫人暗暗白了眼吳氏,遂對著李蘭春扯出一個笑臉,半是玩笑的語氣,又道:“我說春兒啊,你這孩子啊,就是心腸太直了,家里頭就不需要爭寵了嗎?如今你婆母得了這么個能說會道的兒媳,這心眼啊,難免就要偏起來了,往后啊,你怕是要失了你婆母的心了,不光你是婆母,你且瞧著吧,往后這陸家上下,保不齊都要被你這能干的妯娌給收攏了去,你呀,就等著坐冷板凳吧。”
見江夫人如此挑撥,一旁的二夫人再也看不下去了,她輕輕甩了下帕子,涼涼道:“我說表妹啊,你這就是以己度人了,這長安城里,誰不知曉,就屬你們江家那幾房妯娌斗得最歡,一個個的,全不是個省油的燈,哎呀,我也是可憐你,你說說,你自從嫁進江家,哪里過過消停日子,整日里,不是跟這個斗,就是跟那個爭的,所以啊,你自己的日子過成這樣,便以為天下的妯娌都要爭個你死我活才行。”
說著,二夫人用帕子抿了抿嘴:“咱們陸家,可是與你們家不同,咱們家啊,就沒這個妯娌相互爭斗的傳統。”
二夫人一貫最是個嘴巧的,這一通下來,懟得江夫人登時白了臉色。
一旁的李蘭春見對方偃旗息鼓,她卻是斗志不減。
“表姨母,您在江家斗了這么些年,積累的經驗,倒也是寶貴。”
李蘭春故意賣了個關子,引得在場的婦人紛紛朝她看去,她見狀,憋著笑,繼續道:“我那芙妹妹不是要嫁到廣平侯府李家了嘛,我聽說啊,那李家小公子偷偷在外頭養了個女人,前陣子啊,給生了個兒子,廣平侯夫人還想著待芙妹妹過門后,將外頭那女人和孫子接回府里頭呢,你說說吧,往后我這芙妹妹,可不是又得爭斗了嘛。”
貴婦的圈子就那么大,這事早已是人盡皆知的了,只是被李蘭春這么宣之于口,大家都忍不住笑,只是礙于江夫人臉面,不好笑出聲來罷了。
李蘭春卻不顧這些,起先說的時候還瞥著笑,瞥著江夫人逐漸鐵青下來的臉,她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妯娌再怎么爭斗,也不過是芝麻綠豆的事,到底沒什么意思,只有為了男人,女人之間的較量,那才能激發出全部智勇,才最有看頭呢。”
婦人之間雖然愛磨嘴皮子,但大家都是貴婦,便是磨牙,亦是顧著體面含蓄,眼下李蘭春這般直言不諱,再加上她說話風趣,激得好些婦人忍不住捂著帕子笑得前仰后合。
李蘭春一面說一面笑,對著氣得微微顫抖的江夫人道:“表姨母啊,所以你這大半輩子積累的斗爭經驗,到底也沒浪費,你就好生的傳給我那芙妹妹吧,聽說李家那小外室可是十分難纏的,若是沒你這個親娘坐鎮指揮,我那芙妹妹怕是真應付不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