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等尷尬的境地,秦曉檸卻是淡淡一笑,她朱唇輕啟,對著江芙回道:“江家表妹可是羨慕我這肚子爭氣嗎?”
江芙這話一出,懟得江芙立馬紅了臉。
對于已婚婦人來說,羨慕別人的肚子爭氣,這倒是無可厚非,只是江芙可還是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呢,這話擱在她頭上,可算得上極大的羞辱了。
江芙曾與秦曉檸打過幾個照面,猶記得當年江家想將她許給陸戟,在陸家桃花源的宴上,這個秦曉檸可是不聲不響的,一味的溫順,江芙便認定她不過是以色侍人,倒是個軟弱可欺的,不曾想,這小女人看著不聲不響,擠出這么一句來,竟有這般的攻擊性。
“你——”江芙漲得滿臉通紅:“秦曉檸,你胡說個什么呢?”
見江芙急了,秦曉檸忙做恍然狀:“表妹你還未嫁人呢,我跟你說這樣的玩笑話,倒是有些言語不當了,只是我也是見表妹你性格開朗,愛說愛笑,還以為你是個最不拘小節的,所以才口無遮攔的與你玩笑。”
小女人態度溫和,連說話的語氣也是溫溫柔柔的,兩廂一對比,愈加襯得江芙粗蠻無狀。
江芙紅頭漲臉的緩了好一陣子才順過氣來,她暗暗的白了眼秦曉檸,尤不甘心道:“二表嫂口無遮攔的對我說出這話,定是怨我方才說話魯莽了。”
她頓了頓,繼續盯著秦曉檸微微隆起的小腹,接著道:“只是如你這般,剛成婚就鼓起肚子的婦人,我真是頭次見,算我少見多怪吧,言語沖撞之處,還請表嫂你多包涵。”
這就是赤裸裸的羞辱了。
在這個世道,未婚先孕,對于女子來說,可不是好聽的。
所以,陸戟還未將秦曉檸接回京城的時候,便已經瞞著父母急著命人回去籌備婚事了,就是擔心耽擱時間,婚禮上讓人看出秦曉檸鼓起的肚子,會被地理說她閑話。
只是,這樣的事,能瞞得住一時,還能瞞得住一世不成嗎?
江芙這話一出口,連一向鎮定自若的國公夫人都有些許難看了,二夫人氣得已經臉色煞白,李蘭春就要挽起袖子朝江芙揮拳頭了。
秦曉檸先是悄悄的拉了一下李蘭春,阻止住了她的沖動,然后對著江芙緩緩開口道:“表妹說未曾見過我這般未婚先孕的女子,這也怨不得表妹你少見多怪,而是世間如我這般的女子,的確是罕見。”
大家不知秦曉檸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目光再次齊刷刷的落在她身上。
秦曉檸依舊是一副從容的姿態,接著道:“敢問表妹,可曾見過高門里哪個妾室能一躍成為主君正妻的嗎?”
江芙沉默不語。
秦曉檸又道:“我再問表妹,可曾見過哪個出身寒微的女子高嫁后,還能得到婆家人愛重的嗎?”
江芙瞥了眼端坐在一旁的國公夫人。
國公夫人可沒工夫看她,此刻,國公夫人眼里只有秦曉檸,看著她的目光里帶著掩飾不住的喜愛和欣慰。
見江芙依舊沉默不語,秦曉檸接著道:“一個出身寒微的妾室,能讓主君不顧禮法娶她為妻,又能得夫家愛重,這樣的女子,可謂世間罕見,而我,就是這么個奇女子。”
秦曉檸看著江芙,臉上神色淡淡:“表妹你是少見多怪了,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往后,在我這里,讓你嘆為觀止的事還有許多,咱們同在京城,你且慢慢的瞧著就是了。”
因為今日拜佛,小女人穿著一身素凈的衣裳,臉上的脂粉亦是淡淡的顏色,這樣淡妝素裹的打扮,愈發顯得她超凡脫俗,眼下面對別有居心之人的挑釁侮辱,她卻是面不改色,大有一種千軍萬馬前從容不迫的氣度。
柔弱的,亦是強大的,讓人忍不住刮目相看的。
秦曉檸這一番話一出口,驚得在場的人都說不出話了。
“啪啪啪”幾聲掌聲打破了這寂靜,一直沉默不語的國公夫人一面情不自禁的為自己的兒媳鼓掌,一面驕傲道:“這才是我兒媳,我陸家兒婦,就該有如此胸懷氣魄。”
兩方女眷這一番唇槍舌劍下來,到底還是被看似柔弱不堪的秦曉檸占了上風。
陸家人各個噙上了喜色,瞧著灰頭土臉的王家人和江芙,二夫人一副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李蘭春則是干脆笑了出來,嘴上打趣著王鳳儀江芙:“哈哈哈,我說兩位表妹啊,咱們幾家說起來也是緣分不淺,當初,你們兩個可是前后腳差點成為咱們陸家婦的,這到頭來呢,到底是被阿檸給占了這位置,從前你們大約還不服氣吧,眼下,你們也是該心服口服的了,你們說說,我們阿檸除了出身不如你們,咱們論其他的,哪點不是在你們二位之上呢。”
李蘭春就是個爽快性子,既然對方赤裸裸的要給陸家沒臉,她便也不費那腦子了,干脆赤裸裸的恥辱回去就是。
王家人和江芙的臉色愈加的難看了,尤其是王鳳儀,眼下已經端不住體面,就要朝著陸家人發火了。
“罷了罷了。”國公夫人適時的開了口:“姐妹們在一起拌幾句嘴,點到為止也就行了,別沒完沒了的,傷了和氣,可不好了。”
有國公夫人發話,大家這才住了嘴。
此時,殿內有小沙彌出來,說是里頭的香客已去,請大家進去見大師。
既然已經在一處等,眾人便一同進了大殿。
國公夫人和二夫人在蒲團前跪坐下來,其余的晚輩跪坐在二人身后,小沙彌拿過簽筒,大家一一抽了簽兒。
簽文或是一句詩,或是一句話,看似簡簡單單,卻是透著玄機。
國公夫人的是一句話:石榴枝頭。
她看后便笑了,對著一旁的二夫人道:“我這個倒是不用請大師給解了,我自己就能解,這‘石榴’乃多子之意,可不就是應了阿檸懷著雙胎這事了嘛。”
二夫人聽后點了點頭,隨即又拿著自己的簽文給國公夫人看:“你瞅瞅,我這個是首詩:不是人間種,移從月中來。
國公夫人可不懂什么詩詞,一見這個,便是一頭霧水,二夫人見狀,朝她解釋道:“這個是寫桂樹的,難道,今年老四,科考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