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曉檸與陸戟承諾好,白日里可以隨意出門玩耍,待到天黑,必須歸家。
陸戟整日忙碌,留下迎風跟著保護小姑娘。
正是春光好時節,秦曉檸帶著松枝,每日在東湖里游船釣魚,玩得不亦樂乎。
沒有高門里的規矩束縛,又不用在人前小心翼翼的保持老實乖巧的形象,這陣子,小姑娘真像出籠的鳥兒一樣,過得暢快又自在。
這樣的日子還沒持續一個月,便被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給打斷了。
這日,秦曉檸吃了午飯,正要上床小憩,松枝急著進來回道:“阿檸,府里來人了,說是有人自稱是你的爹爹,來府中要認你呢。”
什么?
秦曉檸驚得差點跳了起來。
正說著,府里派來尋她的仆婦進了屋子,見了秦曉檸規規矩矩見禮:“想必松枝已經告知了姑娘,奴婢是奉大奶奶之命來接秦姑娘回去的。”
秦曉檸只覺得腦子一片混沌,脫口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仆婦如實回道:“今個兒有一對母子來咱們府,帶著姑娘生母的畫像,自稱是姑娘的生父,要與您相認,大奶奶這才讓奴婢趕緊過來接姑娘回去。”
不待秦曉檸回應,松枝急著道:“什么母子?可是皇宮里派來的人嗎?”
仆婦被問得一愣:“姑娘在說什么呢?什么皇宮?”
松枝一直做著秦曉檸是流落在民間的公主美夢呢,見仆婦疑惑,又急著問到:“若不是宮里來的,那可是哪個高門大戶的貴人嗎?”
她看了眼秦曉檸,急著道:“咱們阿檸便是有父親,那也定然是個權貴的。”
小丫鬟說得篤定,心里頭堅信秦曉檸不可能是個平頭百姓人家能生出來的孩子。
那仆婦終于明白了松枝的意思,尷尬的扯出了一個笑臉兒:“這個,奴婢笨嘴拙舌的,也學不明白,姑娘回去看看就知曉了。”
松枝聞言急著道:“這有什么學不明白的,他們既然來認女兒,總得自報家門吧,或者你見那來者談吐穿著如何,坐著什么樣的華車,哎呀呀,要判斷出對方身份,又不是什么難事。”
那仆婦聞言一臉為難,吞吞吐吐道:“那對母子,那對母子嘛.哎呀,奴婢真的形容不出來。”
“到底是圓是扁,你怎的就形容不出來呢。”
松枝急得兩眼瞪得滴流圓兒,還要繼續纏著那仆婦追問,卻被秦曉檸開口攔下:“松枝,你莫要再為難她了,既然人已經找上門了,我自己回去看看就是了。”
那仆婦聞言大大的松了口氣:“大奶奶正在府里應對那對母子呢,奴婢來的時候,已經為姑娘帶了車馬來,姑娘快快隨奴婢回府就是了。”
說著,意味深長的看了秦曉檸一眼。
目光里帶著一絲同情和無奈。
陸戟去當值了,秦曉檸也顧不上其他,忙出了宅院上了車馬,車夫快馬加鞭,徑直朝公府趕去。
主仆二人坐在飛馳的馬車上,松枝依舊滿腦子疑惑:“這婦人也是笨,到底是什么人家,怎的就說不出來呢。”
見秦曉檸蹙著眉悶悶的坐著不吱聲,松枝著急道:“阿檸,就你這容貌性情,生父不是個王侯也該是個大儒吧,平頭百姓,可生不出你這樣鐘靈毓秀的閨女來。”
“阿檸你說,你生父若是個貴人,那你可就是正經八百的大小姐了,世子爺是不是就能娶你為妻了啊。”
“老天保佑,哎呀,阿檸,我這心里急著沒個著落,你怎的就這樣沉得住氣呢。”
聽聞生身父親尋上門來相認,秦曉檸自然也是著急,只是卻心思復雜。
當初她們母女過得可是千難萬險,他作為人夫人婦,可是沒盡到一點責任。
怨恨。
這些年,秦曉檸心里一直是怨這個從未蒙面的父親的。
只是方才那來回話仆婦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模樣,又讓秦曉檸心里起疑。
總覺得這事透著蹊蹺。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從未這樣慌亂過。
馬車轱轱而行,駛過長街,緊挨著皇城的東街首座高宅就是陸府。
作為大周赫赫有名的簪纓世族,陸宅氣派恢弘,非一般的高門可比擬。
猶記得當年她按照娘親的遺言一路打聽著尋到陸府門前時,那赫赫高門帶給她的沖擊震撼,至今還讓小姑娘記憶猶新。
還有那矜貴世子爺,如同救世之神,帶她進了這高門,讓她脫離了顛沛流離的苦海,過上了錦衣玉食的富貴日子。
聽聞生父尋來,歷歷往事一股腦的在秦曉檸腦子里重現。
車馬進了陸府高門,只見大奶奶身邊的貼身婢女彩玲急急的迎了上來:“我的好姑娘,您可終于回來了,您快隨我去前廳看看吧,那對母子好生的難纏,大奶奶快撐不住了。”
秦曉檸打斷了回憶,聽了彩玲的話,一顆心立馬懸了起來。
這可是怎樣的人,能逼得一向干練爽快的李蘭春都束手無策。
主仆二人隨著彩玲一路彎彎繞繞到了前院,還未待進入廳堂,便聽到里頭傳來陣陣不堪入耳的咒罵吵鬧聲。
“你們公府還講不講道理,那女娃就是媛兒為我生的孩兒,我們父子分離了這么些年,如今好容易尋到了她,你們卻將人給藏了起來,還簪纓士族呢,什么狗屁人家,簡直就是仗勢欺人。”
“我警告你們,若是不將我那苦命的孩兒交出來,老子我就去告官。”
離得老遠,男子粗獷的叫囂聲清晰的從前廳傳了出來。
秦曉檸一個心登時跌入了谷底。
“阿檸。”
松枝拉住了秦曉檸,朝著使眼色:“這樣的人,你可千萬別認。”
聽著廳內的叫罵聲就知是個無賴粗人,關鍵時刻,小丫鬟可精明著呢,若是讓秦曉檸認下這樣的生父,那就是恥辱,還不如是個孤女好聽呢。
秦曉檸拿開她的手:“我先進去看看。”
既然找上門了,想躲也躲不掉。
秦曉檸提著裙子上了高臺,待推開廳門看到里頭的情形,她不由得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