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么可能？”琥珀聽懵了。
龍脈需要有修道之人的兩魂才能填上。
“愛，讓一切不可能變成可能。”賈阮阮從懷里掏出個小瓶。
“這里面，裝著情情的地魂，情情因為少了地魂，看起來才笨笨的，如果地魂歸還給她，她就會變成真正的食欲之果，這里面鎖著她的惡，鎖著她的智商。”
賈阮阮看向于檸。
“你一定很好奇，情情為什么遇到于紫涵就會現原形而且記憶全無，但卻并不是完整形態的饕餮。”
“我猜，可能跟我有關？”于檸大膽猜測。
賈阮阮點頭，看澤武的眼神里，有些羨慕，這老小子的運氣，太好了。
“我本人是無欲無求的，除了情情，任何人對我都沒有特別的意義，但除了你，于檸，我每次看到你，討厭的情緒就會無法控制，因為你的聰明，你的睿智，你的克制，都是搶了我的情情才有的。”
“喂，你是內分泌失調所以才隨地大小噴？我媳婦招你惹你了，別亂給我媳婦扣帽子！”林錚跳出來維護于檸了。
澤武大天師看他的眼神越發滿意。
“我扣帽子？呵！分明是她！”賈阮阮指向于檸，眼里滿是仇恨。
“阿阮，事情發生時，我徒弟也才是個嬰兒，她連自我意識都沒有，你怪她做什么？只能說，一切都是天意。”澤武開口維護徒弟，林錚頓覺這老頭可能也沒那么刺眼。
“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檸越聽越糊涂。
“這要從二十年前說起”澤武娓娓道來。
于檸前世，本是長在大帝院子里的一顆仙樹，琥珀前世是仙童，偷偷喂了于檸不少失敗的果子，導致于檸的修為過快膨脹，體質特殊，提前化形成了個嬰兒。
她化形時，林錚和琥珀都已經轉世，最先發現這嬰兒的，是賈阮阮。
賈阮阮彼時正在頭疼，跟她感情深厚的饕餮被抓了，眼看就要被實驗室的那些混蛋改造成果子，她想救饕餮，卻人微言輕說不上話，正在頭疼時看到了于檸。
賈阮阮大喜過望，于檸吃了那么多失敗品果子，她的身體應該比饕餮更容易改造。
只要把于檸抓到，以此交換饕餮，于檸必然能成為超神級的果子。
然而就在她想要抓于檸時，于檸身上卻泛起一道金光將她彈開，重創了賈阮阮。
等賈阮阮緩過氣再想找于檸，她卻已經消失不見。
“我下界尋你，用盡各種方法，找到的卻是于紫涵，你們兩個命數相纏，我把她當成了你，帶她去交換情情，實驗室抽了她和情情各自一魂做融合，結果發現于紫涵不過是個普通孩子.”
上界大發雷霆，將賈阮阮重罰，又把饕餮強行改造，于紫涵送回人界。
只是于紫涵的魂跟賈情情的魂曾經混在一起，分開時，難免會沾染到彼此的氣息，所以賈情情遇到于紫涵的魂會觸發她化形。
而于檸也因為于紫涵幫她擋了這一劫，所以要還于紫涵九次生死劫。
冥冥之中，都有定數。
“怪不得于紫涵也那么缺心眼兩個缺心眼湊一起，雙重缺心眼——這跟我媳婦有什么關系？”林錚問。
“怎么沒關系？她如果乖乖的被改造成果子，情情會變成現在這副蠢樣子嗎？”
“說的好像你多聰明似的，就你這偏激的樣子，能養出什么可愛的孩子？你的孩子的命是命，別人的孩子就活該唄？”林錚一針見血。
“你——”賈阮阮瞪著他，眼里滿是仇恨，顯然是聽不進去勸的。
“你以后還要依托他吧？你現在得罪他，會有什么好下場？”琥珀說道。
賈阮阮不說話了，琥珀說的是事實，她無法反駁。
“為什么要做果子？”于檸問。
“這個問題等我們解決完事情之后再來告訴你，沒時間了。”澤武打斷這場爭執，抬頭看天，五星連珠已經到了最合適的位置了。
“賈情情的地魂算一個，那還少了一魂呢？還需要一具肉身呢？”琥珀問。
“少這一魂，用這個來代替。”澤武大天師攤開手，掌心多了個小罐子。
于檸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師父的骨灰！她明明安置在道觀里，怎么會在這？！
“這里面有我的一縷人魂，我已入了地府，不需要等待輪回，就跟著去吧。”
三魂里的人魂，在死后會徘徊在墳墓里，等待下一世的輪回，澤武早就算到他會被地府收編，所以才會留下話，讓于檸留好這骨灰，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正是好時候。
“師父！不可！”于檸試圖阻攔。
在她心里，能夠輪回是好的，哪怕師父已經有了穩定的編制，她還是覺得應該給師父留一線選擇。
“傻丫頭，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再過半年，雪雁也差不多要下來了，屆時還指望你們幾個多燒些功德給她——還有各位老祖宗。”澤武沖著幾位看傻的老祖宗抱拳，一臉的喜色。
知道的這是要拿自己的魂往龍脈里填，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家伙有什么喜事呢，開心得很，不像是裝的。
“雪雁是誰？”于檸問林錚。
“咱太奶”
地府環境是枯燥了點，可他徒弟都是大帝媳婦了，往后隨便搞搞功德，那豈不是三界他橫著走，想戀愛就戀愛，想干嘛就干嘛，不比輪回快活？
“可是，你殘留的那點人魂不夠吧——唔！”琥珀的嘴被林錚捂上，哥們，少說幾句吧！
這種東拼西湊的方法，顯然是不合規矩的。
上面真想追究，那早就該下來人了，悄無聲息的，不就是看在林錚和于檸的面子上？
于檸一下子綁架了那么多仙眷，上面的那幾個寧山祖宗估計腿兒都要跑廢了，好不容易才鼓搗出現在這么個局面維持平衡，琥珀這耿直的娃，直接拆穿了，大家怎么收場？
澤武和賈阮阮同時舉起瓶子，掐著五星連珠時丟入龍脈，與此同時，天上的云層透過幾束來歷不明的光，龍脈緩緩合攏。
地面很快恢復如初，再也看不出這里曾經有道巨大裂痕，龍脈被修好了。
林錚這才松開捂著琥珀嘴的手，琥珀看天，天空的云彩散去，藍天回來了。
“我有理由懷疑，剛那幾道光，是那幾位仙眷的家屬在幫你們。”琥珀說。
林錚眨眼，他可什么都沒聽到。
“結束了”于檸看著晴朗的天，眼里說不出是傷心還是釋然。
她見到了她想見的人，可她也要跟師父和三哥告別。
“別哭喪臉了，想見師父，不就是一個符的事？”澤武沖于檸眨眨眼。
“就是，你師父在底下是當官的，又不是底層衙役，你想他喊一嗓子——”
“咳咳，也不必那么直白。”澤武干咳兩聲。
“怎么有種復雜的心情呢，這上面，也不那么干凈啊。”琥珀自言自語，莫名的不快。
他和檸檸妹妹，為了修龍脈，付出了多少代價。
還有那個果子的來歷，明顯就是上面的人有紕漏，卻讓檸檸為首的這些人折騰個死去活來。
“水至清則無魚，上界跟我們，從來就不會有任何區別。”于檸其實非常認同琥珀的觀點。
她拼了命也要守護的東西，或許對有些高高在上的玩意來說，不過就是彈指間的事。
人類從古至今，從天上到人間，來來回回演繹的，也都是這些事。
她看了那么多古今中外的歷史故事，也明白各種錯綜復雜的邏輯，卻還是不免心里生涼。
“不存在，那就由我們打一個出來，事情總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不是嗎？”林錚握了握她的手，笑道，“因為我們還在。”
于檸深吸一口氣，將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憋回去，看著遠處的山峰出神。
“雖然我來的不是時候，但我還是要例行公事的問一嘴——這里剛剛發生過什么不合時宜的事嗎？”
一道對于檸來說非常陌生的聲音出現，但對林錚來說，卻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賈阮阮身邊不知什么時候出現了個年輕的男人，跟賈阮阮是同色的戰袍，身上金光繚繞，身后跟著一眾天兵天將，儼然是天人做派。
而在距離年輕男人最近的位置，于檸看到了朱蓉蓉，只是她此時已經不坐輪椅了，手拖畫筆法器，站在男人的身后。
賈阮阮看到他，眼里閃過驚悚的神色，這是來抓她的。
“他就是老四？！”于檸驚訝。
不，不是，眼前的這個身上散發的，顯然是真正的神力，這是貨真價實的神仙，不是轉世。
“別亂攀附關系，什么老四？我跟大帝是一點關系都沒有的，要沾親帶故的，我能出現在這嗎？本君能不懂避嫌？我不過是剛好經過這，下來看看。”林焱模樣的男人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
“這不就是我家老四嗎？長得都一樣，可是我四弟是阿斯伯格綜合癥，平日里都待在實驗室里，根本不會用這么欠揍的口吻說話，這家伙是誰？”林錚也不太確定。
長的是他四弟的模樣，但氣質完全不同。
林焱是不會用這種口吻說話的，他的眼里只有實驗。
“他是真武真君，跟你四弟沒有任何關系，你四弟就是個普通人，湊巧跟他長得像，他是過來抓我的，于檸，記得你的承諾，你要護著情情！”賈情情抓緊時間交代，她這次回去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吃。林錚走到真武跟前，圍著他繞來繞去，甚至還把人家頭發掀起來，想看看脖子后面有沒有痣。
他家老四，脖子后面是有痣的。
真武靈活走位，避開他的手，從他的態度里，于檸看出他對林錚似乎是有所顧忌的，換旁人這么不禮貌，早就被一巴掌打飛了，但他只是躲，并不還手。
像是下級對上級的忌憚——也有點像被哥哥的血脈壓制的弟弟？于檸也吃不太準這是個什么情況了。
“賈阮阮，剛你是不是往龍脈里亂丟東西了？”
“沒錯，我——”賈阮阮正想承認，于檸卻及時打斷。
“誰看見了？”
“你們看見了嗎？”真武問眾人，已經身處體制內的澤武馬上聽懂弦外音，嘴角開始瘋狂上揚。
這天降好事，澤武都沒算到。
“沒有，絕對沒有的事！我們這些人都特別遵紀守法，千萬別冤枉好人。”
“哦，那這幾位是——”真武看向于檸身后的幾位寧山祖宗。
于檸迅速打開收魂袋，將幾位祖宗一起收入袋子里，一本正經地回道：“是我們寧山的祖宗，想看看雪山風景，我就領來了，現在看完了，要送她們回去了。”
什么叫睜眼說瞎話，看于檸就知道了。
但凡有腦瓜仁的，就不會信她這套，除非對面的這個人，本就是刻意過來放水的。
“你這可不行啊，違反規定啊，底下的魂哪兒能隨便放上來看風景？按照規定——扣你們五百點功德吧，不夠的自己想辦法做好事補去，本君可是個公正的不能再公正的好神！你們說，是吧？”
“真君說的對！”朱蓉蓉帶頭喊，察覺到于檸看她，沖于檸wink了下，趁人不注意，還對于檸豎起大拇指。
這聽起來像是重罰，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放水放到沒邊了。
于檸犯下的事兒，死八回也夠了，只罰五百功德，跟被蚊子咬一口也沒區別。
“真君，你不是來捉我的？”賈阮阮試探的問。
“既然無事發生，捉你干嘛？行了，本君挺忙的，散了吧哈，各回各家，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我家老四，一輩子都要做自閉癥？”
真武背對著他，眼里閃過淡淡的憂傷，但很快又被掩去。
“做一個被愛包圍的自閉癥，沒有煩惱，總比醒了要處理一堆破事給熟人放水要好他比我活得快樂。”
后面那句放水什么的，聲音特別小，但于檸夫婦都聽到了。
放水于檸眼睛一亮，那她可就不客氣了。
“上面已經叫停了果子研發計劃，現世還存著最后一顆名欲之果，你們找到他，消滅他，五百功德就夠了。”
“我三哥修龍脈受創，怎么也算是有功之人，能不能給他延長五十年的陽壽？”于檸獅子大開口。
真武真君嘴角抽了抽。
“五十年，你還真敢說頂多十年。”
“十年都不夠他生孩子的，我還等著看他家娃是趕尸人還是出馬仙呢，四十年吧，不能再少了。”
“四十年他都七十了！你開什么玩笑——三十，就這么定了，蓉蓉仙子，去，給他一顆仙丹。”
“老大，這么搞，上面追查怎么辦？”朱蓉蓉一臉為難。
“是不是有人趁我不注意下去畫畫來著？莫名的干涉了下界因果，誰來著？”真武真君手搭在太陽穴上，一副思考樣。
“那不是你讓我去的——啊！”朱蓉蓉被真武狠狠踢了一腳，直接踢到琥珀身邊。
“上面追查你不還有大帝嗎，他再過些年上來了誰敢動你，怕個der，快點的，別墨跡，還那么多事呢！”真武用神力傳音，只有他和朱蓉蓉兩人能聽到。
“脾氣這么狂躁，怪不得你會失戀，怪不得你要跟個喪家犬似的回天上.哎。”朱蓉蓉心里腹誹打工人太難，順手塞了顆丸藥給琥珀，嘴里振振有詞。
“胡家的詛咒我們天人也不能干涉，他已經沒有輪回了，姻緣也不能改，說沒有，就是沒有。我們天人最是懂規矩的，規矩，規矩你懂嗎？”朱蓉蓉怕于檸聽不懂，一連重復了三遍規矩。
“這意思是不是我三哥只要在三十年內，拿到地府的編制，或者憑自己的本事修到飛升拿到仙籍，就不受詛咒控制？姻緣沒有不領證，不簽婚契，同居就行？”于檸做了個閱讀理解。
“哎呀，我可什么都沒聽到，我就是個被迫聽老大話的可憐小仙子，苦命打工人，上面讓我干啥，我就干啥，你說啥我可不懂。”朱蓉蓉沖于檸眨眨眼，做了個后會有期的手勢，轉身跟著真武浩浩蕩蕩地離開。
賈阮阮滿臉不可思議。
“這就.完了？”她都做好準備，在林錚回天界之前要吃些苦頭。
結果，無事發生。
“他怎么跟我弟那么像？”人都走了半天了，林錚還在那琢磨。
“巧合吧？你四弟我們都見過的，他要是真君，我們能認不出來？”賈阮阮看澤武，澤武點頭，他也覺得只是巧合。
“真君雖然不歸大帝管，但你們之前的交情一直不錯，他跟大帝一樣，都是反對果子實驗的，之前兩派一直為了果子的事斗，現在上面既然叫停了，說明大帝這派贏了。”
澤武笑成了一百多歲的寶寶。
他徒弟的好日子在后頭呢。
這些人聊天，于檸可顧不上，她三哥還躺在地上不動呢。
“三哥！三哥，三哥你沒事吧！”于檸抓著琥珀的肩膀使勁搖。
林錚伸出一根中指，戳戳琥珀的臉。
“還有氣沒？朱蓉蓉不會給了顆過期的藥吧？”
“.林錚，你指人的時候，能不要豎中指嗎？”琥珀睜開眼，看到于檸夫婦放大的臉，微微一笑。
“看來還沒過期，哈。”林錚站起來，態度瀟灑地摟著于檸的肩膀。
“都完事了，走，我請你們喝酒去！”
喝完酒，自然是要跟媳婦愛的抱抱呀，都完事了，不得抓緊時間生孩子嗎？
“喝什么喝。”于檸左手拽林錚，右手拖剛醒的琥珀，眼神堅定的像是要入黨。
師兄們，修為掉了一半還不抓緊時間修回來？
至于師父你——”
“為什么我也有份？”澤武大天師看熱鬧突然被點名，有點莫名其妙。
“大家都在努力，你怎么好意思看熱鬧。”于檸順手把腰間的收魂袋丟給澤武大天師。
“雄關漫道真如鐵，我們的路，還很長。前路是曲折的，但我們注定是光明的！”
“呃，你老婆的狀態，有些嚇人啊——這什么情況？”琥珀被于檸這突如其來的勵志喊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忘了告訴你們了，她修龍脈前，用了五張增益符，所以她現在狂躁的狀態，是平日的五倍。”林錚把這茬想起來了。
眾人聞言，倒吸一口氣。
不用增益符，于檸的拼命已經很嚇人了。
“突然想起來，地府挺忙的，我得送老祖宗們回去了，回頭聊啊！”澤武大天師第一個消失。
“咳咳咳，上歲數了，沒力氣了，突然覺得好虛.”五師兄把拳頭放在唇邊一通咳，還不忘給大師兄一個眼色。
冷文頓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趕緊跟徒弟一左一右的扶著老五。
“我們得送你五師兄下山養著，檸檸啊，你自己努力吧，寧山掌門今日起正式歸你了，管理一個宗門，足夠你努力的了，拜拜。”
于檸熱血沸騰地看向賈阮阮。
“我，我那啥，我是不是還欠你一圈三清山學狗叫？”賈阮阮快步追冷文。
只剩下琥珀了，琥珀被熱血plus版的于檸看得步步后退，肩膀都縮起來了。
關鍵時刻，還得是林錚靠譜，上前一步抱起于檸。
“你干嘛？我還要打果子，我還要看著三哥修煉，我還要拯救世界，我——唔！”
熱血的抗議消失在林錚落下來的唇里。
“拯救世界不著急，你先拯救拯救你老公我吧，檸檸，欠我的那些賬，你是不是該還一還？”
林錚為了救大家，美男計都用上了。
琥珀翻了個白眼，單手插兜，吹著小曲往山下走，走幾步回頭看，雪山頂上那一對相擁的壁人霎時好看。
這膩乎人的愛情熏得琥珀直翻白眼，他決定了，從家主位置上退下來就把房子買到于檸家邊上，天天看這倆膈應人的玩意膩乎，等以后林錚的孩子出生了，他就偷捏娃的小臉！
誰讓這孩子的爸媽這么膈應人呢。
（正文完）
番外的話，應該會交代一下老四和最后一顆果子的事，也許還會不定時掉落下檸檸家娃的日常，反正哩哩啦啦的整利索了，下本新書差不多也要來了，那么，下本見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