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師姑，那家人交代，一個月前，有人找到了他們，說會給他們一筆錢，足夠他們兩個兒子買房結婚，并且讓周家父母安度晚年。”
“條件是什么？”
“她女兒的命。”
“放屁——嗷！”林老三憤怒的聲音消失在于檸的鎖喉殺里。
差點被她掐斷氣，于檸冷冽地丟給他警告的一瞥，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這冰冷的眼神，差點把林老三凍結成冰，他看向大哥，這什么情況？
林錚翻了個白眼，還能什么情況。
檸檸為了幫他這個花心弟弟用了增益符，現在符效過了，她正處在負面作用里。
負面作用是，狂躁，暴戾。
這狀態下的于檸，林錚都不敢惹，沾火就著。
“那家人的兩個兒子現在跟著那些人尋找周玘的下落，我去的時候，家里已經擺滿了白事用的紙扎馬紙錢什么的，應該是有十足的把握。”
“狗屎。”狂躁狀態下的于檸媽道。
“檸師姑我沒聽清，你說什么？”
“給我在打不死人的前提下，打他們，打10萬塊錢的。”
“呃——”
這要求顯然是把人聽懵了，估計以為自己出現幻聽了。
寧山的這位神秘小祖宗，留給道上的信息不多，只知道她是澤武道長最喜歡的小徒弟，平日是跟著澤武道長的。
今日接觸才發現，脾氣還挺爆這到底是修道中人啊，還是古惑仔大姐大啊，這怎么一開口就是打十萬塊錢的？
于檸是真生氣了。
她求一個女兒需要積攢功德，還不一定能有。
這家人，有那么懂事顧家的女兒，卻把她像是待估的牲畜一樣賣掉！
人還活著呢，就已經開始準備后事了，何其毒也，不配為人！
“我的人剛發消息說，他們準備買車，定金都交了，車錢是用配陰婚賺的。”林錚把他收到的消息念出來。
“什么！？”林海搖搖欲墜，氣得手握成拳。
“他們打算賣玘玘兩遍？！”
活著時，把她的命賣給來歷不明的人。
死后，還要把尸體賣給死去的光棍，配陰婚。
這樣殘忍的父母，到底是怎么狠心的？！
“應該是已經賣了三次吧，第一次是賣給你。玘玘一直給家里貼補錢，她的父母應該不會不知道這錢是女兒賣身換的。”
“她跟我不是賣身，我沒有——”林海無力反駁。
因為他想到，之前他還非常驕傲地跟大哥大嫂說，買賣自由。
是啊，他心里已經認可了這是一場交易。
他跟那些傷害她的劊子手，沒有任何區別。
“你給的錢還格外多。”林錚補充了句，“你的行為如果類比的話，相當于拐賣人口里的買家，買賣同罪，買家也不是無辜的。”
說完還看了眼于檸，媳婦，我表現還行吧，覺悟可以吧。
林老大現在是一點也不敢惹于檸，非常自覺地跟渣男林老三劃清界限。
狂躁狀態下的于檸連自己男人都懶得回應了，她現在就想沖到湘西，暴揍那對不做人的父母。
雇人打都不解氣，她恨不得擼袖子自己上。
追蹤還在繼續，在等待過程里，林錚陪著于檸把古往今來的渣男都批斗了一圈。
這就是她站不起來，身體過于虛弱。
但凡有點力氣，都得拽著林錚干一架。
好不容易才把狂躁狀態熬沒了，于檸也睡著了。
林海了無睡意，坐在房頂吹冷風。
林錚端了兩杯酒上來，遞給他一杯。
“等明天一定會有結果，到時我跟你大嫂親自走一趟。”
“哥，我是不是真錯了？”
“恩，錯了。”
“我真不知道會弄成這樣”
“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這不是理由。你現在要想的，不是在對錯上反復糾結，而是如何彌補，如何改進。”
兄長熟悉的訓誡讓林海此時躁動的心反而踏實了些。
大哥永遠是他們頭上的那片天，有他在心就有落下的地方。
“我在想，時間如果重來，我是否會跟現在不一樣——但我怎么覺得，無論多少次，我還是會重復經歷的一切。”
像是無間地獄，把經歷過的苦痛一次次重復，無法解脫。
“但是再經歷，你就知道怎么做了。”林錚拍拍弟弟，讓他往前看。
“可是”
林海很擔心，當他懂了以后再回頭，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大哥，其實我到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對她有真感情，我承認我挺渣的。但我希望她能活下去，哪怕她未來跟別人在一起，只要她活著”
“恩，哥明白。”林錚跟他碰了下杯。
他弟弟做男朋友不合格這沒得洗，但弟弟絕不是個壞人。
“如果記憶能增減該多好，讓我增加一些現在的記憶，回到剛認識她的時候——或許，應該讓我回到更早的時候。”
林海現在已經無法面對他過去的那些事。
因為他發現了記憶的多面性。
他覺得平平無奇的記憶，卻可能是別人的刻骨銘心。
除了玘玘，或許那些曾經跟他交往過的女生，也不是每一個都心甘情愿。
財富到了一定程度，他不去逼迫人，那些被他看上的小明星也會被經紀公司脅迫著“主動”。
他甚至不敢想象，在那些女人的回憶里，他是什么樣的。
沒有平等的關系，怎么會有平等的心情？
這一晚，林海一夜未眠，酒喝了一斤多，越喝越精神。
恍恍惚惚間，他仿佛看到了剛認識玘玘的那天。
她帶著稚嫩的表情，在一群老油條里像是落入狼群的小羊。
那個無助的眼神打動了他，后面二人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他能想到跟她在一起的回憶，都是好的。
她總是很聽話，沒脾氣地跟在他身后，他要做什么她從不會反駁。
他不經常去她那，但是每次去，她都能拿出“多做”的點心給他。
從一開始做的很難吃，到現在越來越合他胃口，她到底默默付出了多少，他為什么到現在才想起來呢。
哪怕是最后一次二人爆發激烈爭吵，林海想起來也只有對自己口不擇言的懊悔，沒有對她的負面印象。
他對她的回憶，全都是美好的。
那她呢？
他并不是睡不著，他是不敢睡，不敢在夢里見她，尤其是，不敢看她失望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