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嬤嬤一句“完壁之身”,對于外人來說尚且不覺如何,但聽在鳳羽珩等人的耳朵里卻是猶如雷擊,她甚至已經看到呂松也明顯的露出詫異之色,雖說立即掩藏起來,可還是露了一絲痕跡在外。
看到鳳羽珩面上不解,那桂嬤嬤一臉的無奈,看著她似要說些什么,卻被鳳羽珩一擺手給攔住了。只轉了頭沖著姚書道:“是大表哥親自陪著去的,想必事情原委大表哥應該也清楚了,現在呂錯一案已結,宮里頭賞臉給的這份榮耀也驗看完畢,那喜事就還是喜事,相信外祖父和舅舅舅母也不會再行追究。”
姚書感激地看了鳳羽珩一眼,隨即帶著呂瑤面向姚家人,雙雙跪了下來。呂瑤主動沖著姚家眾人磕了一個頭,開口道:“媳婦今日進門,卻不想身邊下人給府上惹出這么多禍事來,以至于這一場喜宴不歡而終,都是媳婦的錯。”她話語誠懇,目光也十分真誠,“媳婦自知罪孽深重,但從今往后定當安心侍奉公婆,侍奉祖父,恭敬叔嬸,友愛弟妹,一心當姚家是我自己的家,求長輩們寬允瑤兒今日過錯。”說罷,又是一個頭磕下去。
姚家人本就良善,除去姚顯心里有幾分算計之外,呂瑤這些話說得其它人都已然心軟,就連姚靖軍都不忍再加責備。姚書也與呂瑤并排跪著,到是沒說話,可那態度擺在那里,是打定了主意要跟媳婦兒共患難的。
許氏最先繃不住,上前兩步將呂瑤給攙扶起來,拍著她的手背說:“好孩子,快別哭了,今日之事也怪不得你。女孩子出門本就該兄長親送的,你兄長因在外省趕不及送你出門,急著來府上見一面也是在情理之中。至于那丫頭的事,好孩子,聽娘說,用丫頭還是得用老實的,會功夫的雖好,但畢竟有功夫在身難免膽子大,也容易給主子招惹禍事。”
呂瑤滿心感激,頻頻點頭,一邊點頭一邊抹著眼淚。可緊接著,就聽到姚書在邊上說了句:“不但那個會功夫的丫頭不好,你的奶娘和另一丫頭也送回呂家去吧!”
呂瑤一怔,那兩個奴才還跪在地上,聽到姚書如此說,拼命地搖頭想要為自己再爭取爭取。可是姚書狠狠地一拂袖,心意已決:“你二人心眼不好,出了事不自省,反到是一盆臟水潑到珩妹妹頭上。這也就是我們珩妹妹有本事沒讓你們欺負了去,若換了旁人,豈不是就被憑白的冤枉了?頭一天入府,不說幫著你家小姐積德,反到是行這種損德之事,這樣的人,不配留在我們姚府!”說罷,竟回過身去看向依然跪在玄天華腳邊的呂松,揚聲問了句:“呂相,下官說得,大人可認同?”
呂松此時還能再說什么?雖說官居正一品,可在姚家人面前這正一品的官兒還真是不算什么。有姚顯那個無冕之人站在那處,他一個丞相能抬得起頭嗎?
于是趕緊附和著姚書:“賢婿說得是,只是往后可不能再稱呂相了,要叫岳丈。”
姚書點點頭,沒說什么,可再回望間,卻是有意避過鳳羽珩和姚顯的目光。他知道,這個家里,最精明的人一個是他的表妹鳳羽珩,再一個就是他的祖父姚顯。這事兒既然已經如此,他總是希望能夠平風浪靜地渡過。
眼見姚家呂家這頭案情已了,也已握手言和,姚府立即吩咐廚下重新備菜,喜宴該進行還是得進行,總不能因為這個事兒而生了尷尬,再何況才出了人命,總也好用個喜事沖一沖。
桂嬤嬤請了辭,由鳳羽珩親自送著出了府門,直到遠離府內喧鬧,桂嬤嬤這才拉著鳳羽珩往邊上緊走了兩步,然后開口告罪道:“郡主,老奴有罪。”
鳳羽珩反問:“嬤嬤可是指那呂瑤的完壁之身?”
桂嬤嬤點點頭,“實不相瞞郡主,老奴說了謊,那呂家小姐根本不是完壁,不但不是完壁,那身子明顯是幼時就已經破了。適才驗身時,姚家大少爺就在屏風外候著,那呂家小姐也是個有主意的,老奴這邊剛驗完,她立即就繞過屏風去給姚家大少爺跪了下去。老奴被趕到屋外等候,隱約聽到呂家小姐一直在哭泣,大少爺最初怒吼了幾聲,后來也就軟下去了。不知道呂家小姐都說了些什么,竟讓大少爺再喚老奴進去時,主動央求老奴不要將此事說出去。還說事關姚家臉面,而且姚家畢竟不是皇族,這事說起來也是姚家門起門來自己的事,無關皇家清譽,就讓老奴千萬賣他一個顏面,不要讓這事兒傳得風風雨雨,讓姚家的臉沒處擱。老奴沒辦法,只好照著大少爺的話辦,請郡主恕罪。”
鳳羽珩苦笑,人情是姚書開口求的,她能怪罪什么呢。這件事情說到底是姚家之事,她是個外姓人,表親而已,能力盡到就行了,該知道的讓他們知道也就算了,至于是趕是留,還是得看姚書自個兒。
“嬤嬤辛苦了。”她拉起桂嬤嬤的手,“這一趟本就是不合規矩的勞煩,嬤嬤肯來走這一趟,阿珩已經十分感激,怎談得起恕罪二字。”
“哎喲!郡主您這樣說可真是折煞老奴了。”她這話一出口,幾乎就在同時,手時就被塞了一張銀票過來,但聽鳳羽珩道:“多謝嬤嬤辛勞,既然表哥不想此事外傳,也請嬤嬤幫著周旋一二。”
這嬤嬤哪還能不明白她的意思,趕緊道:“郡主放心,姚家媳婦是得了宮中榮耀才經得起這一次驗身的,這是姚家之光。”
鳳羽珩滿意地點了頭,這才讓馬車送了桂嬤嬤回去。
再一轉頭,卻是姚顯也跟了出來,就站在身后不遠處。鳳羽珩嘆了一聲,走過去將前后經過給姚顯說了一遍,然后也表達了自己的意思:“爺爺,這事兒管不了了,姚書自己選的路,就只能讓他自己走下去。只是這呂瑤進了門是進了門,可得看好了,莫再讓她今后興風作浪,憑白的讓旁人受了欺負去。”
“哼。”姚顯的臉色很是難看,不由得咒罵道:“這顧的是什么臉面?姚家的孩子怎的如此愚鈍?那樣的女子進了門來,往后姚家還有安寧日子可過?他可之他一時婦人之仁,卻是要害了姚家上下提心吊膽。真是不爭氣,不成氣!”他罵著姚書,同時也感慨著這個時代:“這古代孩子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腦子,要面子不要里子?他娶那么個女人進門,不惡心?”
鳳羽珩苦笑,“爺爺,話要是這么說,那可真是您糊涂了。”
“恩?”姚顯一時沒反應過來,“我糊涂什么?”
鳳羽珩道:“糊涂了這個時代啊!不是古代孩子腦子有問題,您想想,這事兒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紀,那還叫事兒么?”
姚顯一怔,立即明白她這話的意思。是啊!古代還會有驗身一說,可時代發展到二十一世紀,誰還會在意新嫁娘是不是完壁?人們腦子里早就已經沒有了那個概念。后世講究戀愛自由婚姻自由,試婚一說更是風行,呂瑤不過是生錯了時代,換了后世的想法去看這件事,那呂瑤若非心眼不正,完不完壁的,到還真不該是他放在心上的事。
這樣一想,姚顯心里到是寬松許多,卻聽鳳羽珩自語道:“真不知道時代的發展究竟是好是壞。”
姚顯亦苦笑,拉著她又回了府里。
回去時,呂松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許是跪得久了,走路不是十分利索,可他人既然來了,也就不好立即就走,還是趕著到姚靖軍那邊不停的賠著不是。
鳳羽珩小聲對姚顯說:“姚家的人耳根子軟,心腸又太好,我最擔心的就是日后呂瑤發難,姚家人都不及應對。”
姚顯也沒有辦法,“各人有各人的命,如果姚家人能借此成長,到也不枉呂瑤入府一辱。若是輕易的就被一個小丫頭給收拾了去,那姚家縱是興旺發達,將來也是要落人殘害。不過你放心,多年荒州生活,現在的姚家也不是從前的姚家了,至少若再發生你們娘仨那樣的事,姚家總有能力保下該保之人,也有能力與其抗衡。”
“鳳羽珩點點頭,這樣就好。”二人便不再多說,一前一后地進了正院兒來。
鳳羽珩自然是去跟玄天冥說話,姚顯這頭卻已經被呂松攔了住。那呂松對姚顯到是十分恭敬,再加上今日錯在呂府,他更是不敢有半點造次,恭恭敬敬地給姚顯賠了禮,直到見姚顯點了頭算是應下,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該賠的禮也都賠了,他卻也不能馬上就走,又往七皇子玄天華那里看了去。畢竟今日是七皇子那邊把他給叫來的,現在尸他收了,禮也賠了,想來也該回去了,但走之前還是要跟玄天華打個招呼。
于是呂松走上前,恭敬地又行了禮,小心地問:“淳王殿下,您看這事兒……微臣做得您還滿意?”
玄天華也很給面子地點了點頭。
呂松的心總算踏實下來,笑著道:“那微臣就放心了,說起來也是微臣有愧于姚家,今后定多多親近。”
玄天華對此到是沒有什么表態,只是提醒他:“主要是你們呂家之人誣陷濟安郡主,這事兒本王很生氣。”
“呃……”呂松暗道不好,“淳王殿下的意思是……微臣親自去給濟安郡主下跪賠禮!”
“賠?”玄天華開口,自顧地道:“這到是個好意思,那既然要賠,你是打算割地還是賠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