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沒猜錯，她當時已經覺醒，而且……。身為規則，自然不能有人間情愛。那對她而言，也無異于劇毒。”
所以，她清除七情六欲，將所有的牽掛通通斬斷！
“她既然已經沒了任何感情，自然不會再感到痛苦或者歡喜，起碼，不會對那些感情感到留戀。否則，你們覺得，她會那樣狠心的對待軒轅夜嗎？”
別人他不確定，但唯獨軒轅夜，她既然送出那一刀，就已經能夠證明太多東西。
她寧可自己死，也絕對不會選擇去殺掉他。
無人出聲，場中氣氛死寂的幾乎讓人脊背發寒。
他們都猜測過無數次，想過各種原因，卻唯獨沒想到，竟然是這般緣由。
這甚至，讓人無法說出任何指責的話。
——難道要怨懟她太自私嗎？可她本身就是規則，如今不過是回歸本身，又何錯之有？
——怨恨他們太放不下嗎？可那些曾經，那些重重牽絆纏繞的過往，那被寄予了豐厚期望的未來，又怎么能說沒有，就沒有了？
他們都是最普通的人，如何做得到一夜之間拋卻一切？
他們誰都沒有錯，可偏偏，卻已經是這樣的局面。
“如今她尚未完全覺醒，但是等十三神火全部召回，必定就是她回歸的時候。想必那一天，也已經不遠。我的那個辦法，也只是劍走偏鋒，如果她已經覺醒大部分的意識……。天下絕對無人可以阻攔她。”
鳳琛忽然覺得渾身無力，后退一步，坐在椅子中，眉眼之間，一片疲憊不堪之色。
卡西爾也愣住——這，這解釋……。好像也對。似乎在這件事上，任何人都沒有錯。
可，這些苦痛，他們就白白受了嗎？
就算不說其他，就一個軒轅夜，他從事情發生之后到現在，都不敢想象，他到底承受了多少苦痛折磨！
被自己心愛的女人在大婚之上狠狠捅了一刀，而后更是完全絕情，分明記得一切，可是卻再也沒有任何感情。
——這比殺了他，還要痛苦吧？
他只要想一想，都覺得心臟有些抽疼，何況軒轅夜本人？
似乎看透他的想法，蒼離嘆口氣。
“所以我來，是想要先問問你們的。這樣的情況，你們依然想要嘗試將她留下來嗎？”
一片死寂。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凌朗皺眉，卻自己也知道，這話幾乎等于沒問。
如果有辦法，又何須這么多人，在這時候，承受這么多的痛苦？
蒼離苦笑一聲。
“我也不知，我的那個算不算一個好辦法——她要回歸，必定先召回神火，但是到時候，她應當是需要借助其他力量，才能成功回歸。如果我們能在她完全覺醒之前，讓她……。”
蒼離的話，忽然頓住，而后迅速回頭！
隱隱之中，天地之間的能量，正在發生著巨大的變化！那片天空之上，似乎有一道強大力量，在召喚著什么！
鳳琛也是神色一變！而后立刻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如此，更是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那一股從天上傾斜而下的力量！
像是在召喚什么，又像是在對什么做出回應！
他心頭悚然一驚，立刻看向蒼離，果然從對方眼底看到了也一樣惶恐擔憂之色！
“晚了……。”
蒼離失聲，看著那一片逐漸變化的天空，以及傾斜而下的磅礴力量，有些失魂落魄。
“她已經覺醒了大部分的意識，甚至開始嘗試和天地之間再度聯系起來……。一切都晚了……。”
卡西爾和凌朗，聞言先是一陣愣怔，而后都是立刻看了過去！
只是他們的境界低于鳳琛二人，只能隱約感受到那一股強大的威勢。
“她這是……。開始嘗試回歸的第一步了嗎……。”
蒼離低聲喃喃，忽然眼圈一紅，滄桑的眼睛里一片無力。
鳳琛睜著眼睛，就那樣看著，直到眼睛酸脹。
一道微重的呼吸聲忽然傳來。
他立刻心有所覺，回頭看去，心頭一跳。
千筠站在那里，捂著嘴巴，神色蒼白，總是帶著盈盈笑意的眸子里，此時不斷落下眼淚。
“悅兒……。悅兒……。”
她聲音低的幾乎聽不到，眼里卻是全完的絕望。
鳳琛立刻大步上前，將她抱在懷中。
千筠身體一軟，幾乎站立不住，在他懷中，揪住他的衣衫，終于忍不住嗚咽出聲。
“我的悅兒……。我的女兒啊……。那是我的悅兒啊……。我還沒有好好看過她……我甚至不知道抱抱她是什么感覺……。嗚……。我的悅兒……。”
聲音嘶啞，無比壓抑，又帶著幾分凄厲。
鳳琛將她死死抱住，不發一言，手卻微微顫抖。
卡西爾愣愣的看著。
以前她一遇到危險，他就總是不顧一切奔到她身邊。
可是這一次，她要走，他如何留？
九幽之海。
無盡深沉的海底，只有水波流動的聲音響起，一切都顯得那樣靜謐。
仿佛亙古以來，都是這般模樣。
而在那中間，無數碎裂的石塊和巖漿堆積的地方，一道結界，散發出淡淡輝光。
一個男人，躺在其中。
身下是黑白相間的玉石，他的黑發有些凌亂，但是依然好不折損他清貴冷清的容顏。
一切聲音都被阻攔在外，他靜靜的躺在那里。
某一刻，似乎夢到了什么，他眉心微微一皺，輕喃出聲——
“……悅兒……”
盡管是在夢中，這聲音依然低沉溫柔，帶著難言的不舍和小心。
分明是那樣好聽的聲音，卻聽得人想要落淚。
澤爾等人在外面，聽不到聲音，卻忽然也感到一陣彌漫開來的悲傷。
所有人都怔住。
澤爾心里一空，居然覺得有些心酸。
“君上，您到底，想要做什么？”
放棄她，就那么難嗎？
軒轅夜睫毛微顫，手指忽然一動，心里涌出巨大的不安，仿佛有什么，即將失去！
他猛的睜開眼睛！
鳳眸之中竟是妖異的紅色！
無盡天地能量，傾斜而下，落在她掌中。
鳳長悅站起身，微微抬頭，看著那一片天空，無形的力量落下，而后快速融合到身體里面。
每一刻，小空間里面，都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每一寸都在沿著某種規則發生變化，隨著小空間之內風雷之聲陣陣，一切的一切，都在規則的力量之下，逐漸和外面的世界重疊。
似有一道白光，從天盡頭蔓延而來！
像是一座橋。
她抬腿而上。
嗡鳴之聲大作！
那強烈的召喚力量，幾乎充斥腦海！
她向前走去，下一刻，她的腳忽然落在潭水之中，瞬間濕透。
她神色驟變——天地能量的運行軌道，居然拒絕她的接觸！
而后，她似有所覺，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小腹，臉色雪白。
或者，這才是，真正的規則之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