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個男人,現在卻忽然對著她露出這樣迷惘的神色,說他似乎曾經見過她。
這樣級別的高手,是不會輕易認錯人的。
鳳長悅心中一跳,并不想著如何從這男人手下逃走,因為他們之間相差實在是太大,除了阿夜,她從來沒有在一個人身上,感受過這樣強大的威壓以及深不可測。
她可以肯定,自己若是想要趁勢逃跑,這男人立刻就能要了她的命。
她雖然性子堅韌,毫無畏懼,卻有自知之明,明白此時現在的自己,和對方比起來,就是忌憚碰石頭,脆弱不堪。
此時這男人的手,一只握著她的匕首,一只正停在她的面前半臂距離,似乎想要探過來,觸碰她的眉心,但是又因為突然見到她的容貌而心生疑惑,所以沒有繼續。
而鳳長悅渾身肌肉緊繃,一手臂橫在身前,一手正準備拿出射天弓,兩腳前后開立,看似隨時準備逃走,亦或是攻擊。
但是她再清楚不過自己和對方的差距,所以即便此時這個男人停了下來,她也沒有選擇逃跑,而是保持原本的姿勢,和他僵持。
兩人之間,忽然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氛圍。
鳳長悅目光從那男人臉上掃過。
他臉上的神色,是真的迷茫。
像是在拼命回憶什么,但是卻始終什么都想不起來的樣子。
看著鳳長悅的臉頰,他停了一會兒,腦子里似乎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熟悉至極,這種感覺實在是十分新鮮,所以他仔細回想,想要知道的多一些,但是還是什么都想不起來。
可是那種熟悉的感覺,卻是驅之不散。
他抬眼,看著鳳長悅,喃喃道:“哪里像呢……真是有些熟悉啊……”
若是平時,鳳長悅必定會想辦法拖延,看著這男人的反應,她下意識的覺得這男人的身份不簡單,說不定背后也有著什么秘密,但是現在,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戰勝這男人的身上,所以心中所想,都是如何利用這一點,找到他的弱點進行攻擊。
或許,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她看著那男人,輕聲開口——
“是嗎?你見過我?”
聲音清淡,卻帶著十分的沉靜和冷清。
那男人神色更加迷茫:“是啊……”
鳳長悅再接再厲:“那么,你在這里呆了多久了呢?是不是曾經你的朋友,正好和我長得有些像呢?”
“我在這里……”那男人思考了片刻,又微微皺眉,不過即便是皺眉,俊朗溫雅的容貌,也依舊讓他看起來從容散漫,尊貴有禮,“我也不記得了呢……”
他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在這里呆了多久了?他曾經的朋友又是誰?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這些問題,他似乎都沒有想過。
他雖然因為實力強悍,比其他的靈魂體都好過一些,有著自己的一些情緒和意志,卻并不濃烈。好像一直都是淡淡的,并不像其他的某些靈魂體一般,在徹底被消磨之前,瘋狂的想要出去。
即使是他,也并沒有自己多少記憶,只是依循著自己的本能。
比如這通身的氣派,這雅致的氣質,這尊貴的姿態,都不是一般人會擁有的,只有那些大家氏族從小培養的少爺公子們,才會有著深入骨髓的尊貴從容。
那是銘刻在身體之中的本能,即便是失去了記憶,卻還是這樣的做派。
而他向來實力強悍,這千面蓮心之中,收藏的靈魂體何止成百上千?被困死在這里的強者也不知幾何。但是他一直是那個最強的,所以一直遠離紛爭,別的鬧得再厲害,也不敢在他面前鬧騰。
他們無比清楚,這個男人雖然和他們一樣被困在這里,卻也不是他們可以隨意招惹的。
所以那男人向來都是散漫的呆著,從不參與爭端,樂得清閑。
然而現在,鳳長悅的問話,卻是讓他忽然迷茫了起來。
他到底……是誰?
“不過是一個女人,你就這般動搖了,真是可惜我對你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啊。”
滄月低柔的聲音,忽然響起。
鳳長悅心中一沉,果然立刻看到對面的男人眼神瞬間回神,臉色微微一怔,而后便是收斂了原本的神色,變得有些冷肅。
“我的事何時輪得到你來置喙?我雖然在這里,卻不代表我要聽你的話。”
年輕男人淡淡道。話語雖然平靜,卻算不上恭敬,并且似乎還暗藏鋒銳,似乎和滄月的關系很是微妙。
鳳長悅眸色微動,不動聲色。
滄月冷冷一笑,似是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你知道就好,我特地選了她給你,你可不要讓我失望。畢竟,我的時間也是很寶貴的。只要將她解決了,之前答應你的,我都會辦到。”
鳳長悅聽著,眉頭微微蹙起。
這兩人顯然關系不一般,其他靈魂體分明就是滄月用來把玩的玩物,所以在被她殺害了那么多之后,也依然沒有什么表示,甚至還時不時的加上一兩句評論,嘲諷或者譏笑那些曾經趾高氣昂想要收復他的強者,完全沒有一絲顧慮。
然而這個男人卻不一樣。
他對滄月的態度,并不恭敬,卻也并不招惹,聽起來倒像是這男人提出了什么條件,而滄月答應了他。
只不過,似乎這滿足條件的籌碼,正是她。
不過可能連滄月都沒有想到,這男人居然沒有一下子解決鳳長悅,反而先是開口問了問題,而后竟是罕見的陷入了自己以前從未想過的那些問題之中。
滄月怎么會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里所有人的記憶,都是被他強行抽走的,雖然保留了他們大部分的實力,甚至對這幾個比較強的人,他還保留了他們的情緒和意志,卻不想今天會發生這樣的情形。
不過滄月的一番話,還是讓這男人的情緒立刻發生了轉變。
他重新看向鳳長悅,話卻是對著滄月所說:“等事情結束,我要求單獨問她一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