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長悅便乖乖的不動了,睜著眼睛,眼前是一片白衣,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她卻忽然覺得,自己能夠想象到他此時的神色。
她忽然發覺他的心跳有點快。
“阿夜,”她忽然開口,聲音帶上了幾分以往少見的狡黠,“你的心跳……有點快。”
而且,好像有點熱。
軒轅夜耳尖微微一紅,只覺得這小丫頭就是故意折磨自己的。
他怎么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兒就在自己懷里,同床共枕這么多天,他卻頂多只是吻她幾下,他容易嗎?
她身體溫軟的不可思議,全然不似她的性格那般清冷堅韌,卻更讓他沉淪不愿醒。
他下巴放在她頭上,抵著她柔軟的黑發,蹭了蹭,好一會兒才平息自己的心跳。
鳳長悅額頭貼著他的胸膛,微微笑開。
軒轅夜耳朵更紅了,但是很快就將她抱在懷里,而后認真道:“你還太小。”
你還太小。
鳳長悅嘴角的笑意,忽然頓住,然而眼角,卻映碎月光,透著微微的亮。一瞬間如同浮光似錦。
她忽然問道:“阿夜,你多大了?”
軒轅夜頓了頓:“再有四個月,二十。”
說到這里,他眉宇之間,忽然閃過浮起幾分凜冽。
他忽然想起那天,澤爾的話。
“君上,長老們已經打算趁著這次七部動亂稍定,就給您納妃了。您的年齡,卻是也已經到了時候。”
他忽然有些煩躁,卻不是擔憂控制不了局面,而是覺得這丫頭,實在是太小了。
她才十五歲。
他的情緒有了些微的波動,鳳長悅自然是感受的十分清楚,卻并不打算問,只是喟嘆:“嗯……二十歲……血氣方剛的年紀……唔!”
她的腦袋忽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扶住,而后忽然一陣微涼的觸感傳到唇上,腰間被緊緊箍住,掙脫不得,她也不想掙脫。
淺嘗輒止。
他便放開了她。
然而手臂卻抱得很緊。
他似乎咬牙:“等下一次見面,我會讓你知道,什么才是血氣方剛!”
雖然有些惡狠狠的語氣,但是眼中卻是全然的眷戀和不舍,他看著她,唯她可以看出他眼底深處絕對的珍視和肯定。
鳳長悅回抱著他,如何不知他此時心情?
“嗯,”她輕輕道,“我等著。”
這樣的話,若不是軒轅夜自控力極強,只怕已經是忍不住了。
忍了又忍,才揉了揉她的黑發:“我也等著你。”
等你找我,正式走進那個地方的那一天。
她點點頭。
頓了頓,軒轅夜才道:“睡吧。”
她輕輕的“嗯”了一聲,而后閉上了眼睛,躺到了被窩里。
他就那樣抱著她,隨即也閉上了眼睛。
而后,一陣極淡的香氣飄散。
他忽然睜開了眼睛。
月光流淌進來,卻都不及他眼中的細碎溫柔。
他就那樣看著她,一直看著,一動不動,似乎要將她刻進腦子里。
不,是骨血里。
還沒有離開,他卻已經開始思念她。
思念她冷冽的目光,冷清的神色,微彎的眼角,湛黑如同黑玉讓人沉淪的眼眸,甚至身上清淺的香氣,一言一語,一顰一笑,一回眸,一轉身。
他居然覺得左胸有點疼。
他眸色深深,感受著她平靜的呼吸,便也覺得滿足。
這一次的別離,他什么都沒有說,她什么都沒有問。
然而他們都知道,這是無法避免的。
但是她一句怨言都沒有,甚至沒有要求他多呆幾天。
她向來聰慧,必定早就猜到這些時日他雖然頂著別人的身份,但是終究不是真正的別人,他是他,自然有著他必須要去做的事情,以及自己必須承擔的責任。
所以他抱她,她便也回抱,甚至抱得更緊,他不語,她便也沉默,他吻她,她便也回應,他忍住沖動,她似是調侃,實則珍視。
他知道她的回應,她的沉默,她的熱烈,她的……淚光,都是為他。
她向來如此。
看似強悍卻懂事的讓人心疼。甚至連分離也可以裝作這樣的干脆利落。
他如何不知?
他和她一樣,不想分開,不愿別離。
他的手微微抬起,想將她的頭發理一下。
窗外忽然傳來鳥聲。
他的手一頓,繼而眉眼愈發溫柔,看著她,而后輕輕的松開手,起身。
靜默無聲。
他下床,站在床邊,神色已經恢復了以往的清雅矜貴,帶著幾分不可高攀的疏離。
他忽然便要抬腳,卻忽然頓住,而后轉身。
俯身,輕吻,停留。
起身,凝望,轉身。
風聲漸起。
她的眼角,似乎也有了月光。
而后,她睜開眼金,清明透亮,分明從未睡著。
她知曉這別離無可避免,所以未曾糾結,只是當他真的離開的時候,便覺得身邊似乎空了一塊,而心底,也似乎忽然塌方了一塊,涼涼的。
她就這樣,睜著眼睛,沒有回頭,靜默無聲。
一夜。
第二天早上,蒂亞起床之后,想去看看鳳長悅,走了幾步卻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停下腳步仔細想了想,才發覺是自己手上昨天的藥竟然沒有換。
雖然她的手也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忽然沒有換,她未免有些奇怪,便扯住了一個匆匆走過的侍女:“哎,你知道為什么昨天沒有人幫我換藥嗎?”
那侍女愣了愣,才奇怪說道:“蒂亞小姐,您的藥,在幾天前就已經不在晚上換了啊。蒼離院長說您的傷勢好的很快,所以即使晚上不換,也不會有什么影響的。加上不想影響您睡覺,所以早幾天就已經派人晚上不要去打擾您了,只要白天換就可以。慢慢修養總能好的。”
蒂亞一愣,隨即有些愣神。
她的藥早就停了?
她怎么不知道?
雖然每天晚上都睡得很熟,可是她可以確定,每天夜里的確有人來幫她換藥的啊。不說別的,單是那嶄新的每天都不一樣的包扎,她就可以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