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建黨眼前一黑，差點沒撅過去，他咬牙看著護士，“護士……我，我媳婦她……”
“產婦送來的時候太晚了，醫生只能盡力，你趕緊簽字，別再耽擱時間了。”
可是顧建黨手連筆都拿不起來，無法，他只能按手印。
手術室的門再次關上。
顧建黨再也站不穩，滑了下去，他剛才有種感覺，仿佛按了這個手印，媳婦兒就會跟著去了一樣。
顧二郎和顧蓉眼眶發紅，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
很心酸。
顧笙看了看她爸和媽，見兩人沒說話，只好拍了一下顧蓉的肩膀，“放心吧，會沒事的。”
這安慰很蒼白。
后世生孩子都還有危險，這年代的醫療水平……她心里也很打鼓。
特別是難產。
手術室外的氣氛很沉默，漫長的等待了三個小時。
終于，手術室的門打開了。
“病人的血終于止住了，孩子也刨了出來，但是得住院觀察，孩子和產婦的情況都很不好，能不能度過危險期還不知道，只是暫時沒事了。”
醫生的話音剛落，顧建黨就稍微松了一口氣。
有希望就好。
千恩萬謝的謝過醫生，高翠芬和孩子被推到病房里。
但是家屬暫時不能進去。
“二哥，錢，剩下的錢我盡快還你。”顧建黨這時才回過神來，對著顧建軍說道。
他聲音有些哽咽。
顧建軍瞅了他一眼，“……不急，你記著就行。”
他又不急那百把塊錢用。
只要他記得還就行。
剛才到醫院的時候，顧建黨帶的錢不夠，差一百，他補了。
“我記著，我肯定記著，對了，你和二嫂還沒吃東西，大晚上的，這，我出去，給你們買點吃的。”顧建黨在原地打轉，搓著手。
“行了，我們不餓，你……”
“咕嚕咕嚕～”
說不餓得顧建軍瞬間被打臉，他的肚子叫了起來。
顧笙差點沒憋住笑出來，陸今棠也是。
“阿寶，你和笙笙……”
“二哥！三哥！”顧翠翠突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她著急忙慌的跑過來，“我今天休息，才得到消息，怎么樣了？三嫂她……”
“暫時沒事，只是還沒渡過危險期。”夏秋月說道。
隨后把自己知道的情況三兩下說了出來。
顧翠翠擔憂得很，但也知道沒辦法，只能等結果。
“對了，這是我在家里隨便做的飯，你們都餓了吧？趕緊墊墊肚子。”
她做的是饅頭，還有炒雞蛋。
一大籃子饅頭，被餓狠了的幾人吃了個干凈。
“行了，都快十二點了，你在這里守著，我帶孩子先回去，再有事，就去幸福街六十七號。”顧建軍站起來，對顧建黨說道。
“二哥，你們快回去吧，路上小心點。”
“對了，顧蓉，你和二郎和我們回去？”
顧蓉搖頭，“不用了二嬸，我……”
“你身上的衣服濕了又干的，晚上再不注意。肯定會感冒。”夏秋月皺眉。
都是孩子，隨手幫一下而已。
“我……”
“蓉蓉，你和二嬸他們回去，我和爸在這里就行了。”顧二郎看著妹妹。
“二哥二嫂，麻煩你們了，這個恩情，我會記著的。”顧建黨厚著臉皮說道。
顧建軍點頭，然后帶著幾個孩子回家。
陸今棠看著身邊打哈欠的顧笙，失笑，故意弄了點冰涼的雨水在她臉上。
顧笙一個激靈，清醒了。
“陸今棠，你可能是有病。”她沒好氣的瞪了陸今棠一眼。
黑暗中，陸今棠沒看見，但能想象。
顧笙準備得很充分，來的時候天色就晚了，所以揣了兩根手電筒。
勉強能看見路。
“讓你好好看路，別走到坑里去了。”陸今棠說道。
“啪嘰！”
話音剛落，顧笙就踩在水坑里，濺起了泥水，她和陸今棠的褲子上面全是。
兩人：“……”
簡直了。
深一腳淺一腳的回到家，顧玖還沒睡，她做了飯放在灶臺上，還燒了熱水。
幾人趕緊洗漱，換上了干凈的衣服。
顧蓉穿的，是顧笙的舊衣服。
同樣，她十分珍惜的摸著，這樣好得衣服，她可從來沒有穿過。
又簡單的吃了點飯。
“顧蓉，再吃一碗唄。”顧笙看見對面的小丫頭只吃了一碗飯，說道。
她怎么會猜不到，這小丫頭控制自己呢。
“我吃飽了。”
“你那點喂貓啊，再吃一點。”她話音剛落。
小玖就給顧蓉盛了一碗飯。
顧蓉端著香噴噴的大米飯，把頭埋了下去，不想讓人看見她泛紅的眼眶。
一家人也繼續吃飯，沒說話。
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來，定定的看著顧笙。
“笙笙，你放心，今天你們一家的恩情，我一定會報答的。”
“好，我等著。”顧笙并沒有說什么不用的話。
顧蓉些人有些固執，她認定了的事就是認定了。
自從讀書后，又變得更加堅韌，既然她這么說，就肯定會這么做。
沒關系，她努力吧，努力總歸沒有壞處。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瓢潑大雨終于小了點。
但還是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
顧笙和顧玖要上學，夏秋月要去教書。
顧蓉只有跟著顧建軍去醫院。
一連三天，三房一家都繃緊了神經，好在結果是好的，高翠芬成功的渡過了危險期。
轉到普通病房。
只是清醒的時間很少。
這三天，顧家老宅硬是沒人過來問一句。
只是老爺子在大隊長進城的時候，偷偷讓他送來了五十塊錢。
讓顧建黨盡力救高翠芬。
顧建黨收下了錢，讓二郎和顧蓉回家去了。
兩人都還要讀書。
高翠芬轉危為安后，兩人也沒有堅持，回了家。
推開院門時，老宅的人剛準備出門上工。
看著穿了‘新’衣裳的兩兄妹，神色各有不同。
“爺，奶！”兩兄妹淡淡的開口，叫顧老太時。聲音十分冷淡。
顧長根聽出來了，他在心里嘆了口氣，一句話都沒說。
趙霞撇嘴。
聽到姐姐的聲音，六丫從屋子里沖出來，“姐，媽媽呢？她怎么樣了？”
“暫時沒事了，我們回去。”顧蓉拉著六丫的手。
兄妹三人進屋后，就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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