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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雞蛋,徐韞幫著讀了二三十封信,口干舌燥得厲害。
但是吧,譚賬房還真沒說錯,整個村里的人,并沒有其他人捎東西回來。只有鄧大娘的二兒子送了許多東西。
這位二郎一共寫了四回信,四回都是升官了得了賞賜報喜,并將東西都捎回來。回回都是那么一句話:娘給我存著,將來娶媳婦用。
徐韞既覺得此人不簡單,又覺得此人腦子有點兒……怪。
說他聰明吧,他就沒想過東西也沒寫個數目,萬一被人偷走點呢?
說他不聰明吧,短短一年半,他升官了四回。
徐韞不做評價,只是微一搖頭。
徐韞放下最后一封信時,端起竹筒喝了一口涼開水潤潤嗓子。
剛緩過來一點,鄧大娘又把賬本摸出來:“你識字,能不能看賬本寫賬本?”
徐韞點點頭:“能。”
鄧大娘就讓徐韞幫忙,由她們口述,徐韞重新寫個真賬本出來。然后對比一下到底那譚賬房貪污了多少糧食。并且許諾五個雞蛋。
徐韞這一天,掙了八個雞蛋。
就是口也干了,手也酸了。但揣著這八個雞蛋,徐韞卻莫名有點安心。
八個雞蛋,徐韞留下了五個,剩下三個交給了花娘:“花娘,這三個雞蛋給鐵牛煮著吃。”
花娘又是驚喜又是有點猶豫,手在粗布裙子上搓了又搓,還拿眼睛去看鄧大娘:“哎呀,這不合適,這多不合適——”
鄧大娘笑著發了話:“徐小娘子給你,你就拿著。”
花娘高高興興應一聲。
徐韞趁機請花娘幫忙,讓花娘幫忙把剩下五個雞蛋,每天煮兩個,剩下一個第三天單獨給紅玉蒸雞蛋羹。
花娘這回一點臉色也沒有,笑盈盈應了,還說到時候給點兩滴香油,保證噴噴香。
謝婉清和紅玉都驚訝得不行,不過,除了高興,謝婉清還有點擔心。
等鄧大娘和花娘一進屋,謝婉清也趕緊拉著徐韞就回了屋子,壓低聲音問:“怎么給你這么多雞蛋?”
徐韞就把前因后果說了。
謝婉清皺著眉頭:“咱們初來乍到,就牽扯進這樣的事情里,未必是好事。譚賬房那邊的人,被你撞破這樣的好事,肯定記恨你。咱們三個女人……”
紅玉本來也高興呢,這會兒聽見這話,也是忍不住開始擔憂起來。
徐韞也是有過這樣的顧慮。
但鄧大娘沒給她機會隱藏自身,現在想想……徐韞輕聲道:“今日我見了鄧大娘這般做事,忽然就覺得,其實也沒什么好怕。做人太過顧后瞻前,未必是好事。”
她將鄧大娘今日英勇仔細描述了一番。
紅玉聽得熱血沸騰,然后神神秘秘壓低聲音:“你們知道嗎?鄧大娘以前是寡婦,一個人帶大了兩個兒子,還給老大娶了媳婦。你們知道她一個女人是怎么撐著家業的嗎?”
徐韞和謝婉清還真不知這個,都搖頭。
紅玉聲音壓得更低了:“是殺豬!”
徐韞頓時就想起了今日鄧大娘別在腰間的那一把刀。
不像殺豬刀,倒像……剁骨頭的。
謝婉清有點驚訝:“女人殺豬?能行嗎?”
女子力氣本身就比男子小,從來就沒聽說過女人殺豬啊。
紅玉看了一眼窗戶和門,才說:“反正別人是這樣跟我說的,我看鄧大娘也像。反正挺厲害。我覺得吧,咱們跟著鄧大娘,說不定還安全點。她人還挺好的。”
徐韞點頭:“我也打算先停留在這邊,然后將來和鄧大娘一起出發。”
信上說了,等選好了定都的城池,那二兒子就要來接鄧大娘的。
而且出了今天的事情,徐韞也真不敢離開鄧大娘。就怕那些人等著報復呢。
本來徐韞以為是小打小鬧。可今日看到那幾個金餅子,就徹底明白了,這個貪污案,只怕是個大案。
牽扯進這樣的事情,更要跟著對的人才能安全。
謝婉清和紅玉都沒意見,直說這里雖然偏僻點,但沒什么外來人,也不打仗,還跟官府有聯系,比起其他地方不知安全到哪里去了。
第二日,徐韞剛吃過早飯,鄧大娘就過來找徐韞,問她:“你暫且做個賬房,行不行?”
徐韞很現實:“那報酬呢?”
鄧大娘道:“一日一個雞蛋,管飯。”
徐韞應了。緊接著又問:“那譚賬房你們打算怎么處置?還有貪污這個事情——”
“今天她們又該出發去買糧了,一來一回要九天,這幾天先瞞著。把譚賬房關起來,我給二郎寫封信,然后等收糧兵過來之前,親自去一趟縣城。”鄧大娘神色平靜,有條不紊:“這樣就算他們是一伙的,二郎也能救我。他現在也是個官,總不能看著老娘被人害死!”
徐韞遲疑片刻:“我覺得,他們可能原本就沒打算讓您活。不然這么大的事情,只要您和二郎一碰面,事情就瞞不住。”
只有死無對證,這件事情才不會被透出去。
鄧大娘眼睛一瞪:“誰敢?!老娘剁了他!”
不過很快鄧大娘就冷靜了,“你說得對,可能一開始他們覺得二郎回不來,畢竟打仗人死了再正常不過。可現在二郎官越來越大,將來一旦我們要母子團聚,他們肯定心慌。”
鄧大娘皺了皺眉頭:“還是要小心。我還得活著給老二娶媳婦呢。”
徐韞見狀,把到了嘴邊,用來勸說的話咽下去,直接說自己的想法:“其實我覺得,先不寫信,去縣城里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人能管這個事。至于譚賬房……就說他得了重病,忽然死了。然后秘密把人養著,等時機成熟,再將他作為人證,一起上交。”
到時候人證物證俱全,也好查明白。
鄧大娘看住徐韞,咧嘴笑了:“你這小娘子,還怪周全。”
頓了頓,她又反問徐韞:“你怕不怕?”
徐韞實話實說:“怕,我怕死。我也不想死。所以這件事情更不能胡來,咱們要小心一點。而且,信不從咱們這里寄過去,也不由您的名義寄出,我來寫,以我的名義寄出去。請他派人回來。”
頓了頓,徐韞咳嗽一聲:“就說,已經給他選好了媳婦,讓他趕緊想辦法派人回來相看!”
憑借那二郎對娶媳婦的執念,怎么都會派信得過的人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