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讓木婷準備,打算離開秦家溝。
秦馳仿佛踏著清風而至。
悄無聲息,端方清貴。
宋錦在對方進了屋子才發現,木婷也不知何時出去了。
“夫人要走了?”秦馳輕聲詢問。
宋錦斂眸,“是該走了。”
秦馳白皙的手抬起,像是想撫過她鬢邊的發絲,中途又放棄了,改捂住自己的唇,難受似的咳嗽了起來,把臉都咳得發白。
宋錦本想不理,卻很自然就起身給他順了順后背,再去倒了杯溫茶水過來。
秦馳接過茶杯低頭喝了口,“多謝夫人。”
“你要注意身體。”宋錦沒忍住說道。
秦馳徐徐抬起頭,眉間憂郁的望著她,“夫人真要離開我嗎?”
“已經和離了,離開是必然的。”
宋錦關心他的身體,但這改變不了她的決定,“你很清楚,我去京師并不能給你增色多少,現在這樣挺好。”
“是你好,我一點都不好。”
秦馳內心極為矛盾。
能理解宋錦的做法,可他不想接受。
宋錦耐著性子道:“那你要如何?”
“我想……”
秦馳想說讓她回到自己身邊,可這話面對宋錦平靜而坦蕩的眼神,他怎么都說不出口。宋錦回去要面對什么,他不是沒想到,“我想問你離開我,是變心了嗎?”
宋錦猛地瞪向他。
秦馳又面無表情道:“我不是質疑你,是邢綸總跟在你身邊,我還不能吃醋了。”
“沒有,我和邢綸清清白白的。”宋錦倒沒有想過他會誤會。
秦馳淺淺的勾了勾嘴角,“你想和離也不是不行,只要你答應,每月至少要給我寫一封信,我就不再糾纏你。”
宋錦冷靜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這個要求,請恕我不能答應。”
“這點要求都不行?”
秦馳有一瞬間鋒芒畢露,很快又收斂了,口吻狀似嘲諷,“就算當不成夫妻,我們的情誼也不假吧,寫信怎么了?沒必要非要當陌路人吧,別忘記了,還有三個孩子。”
不止三個……
宋錦恍惚了一下。
不過,她聽出了秦馳的退讓,“只要給你寫信,你便答應和離了?”
秦馳苦澀地點頭。
宋錦靜靜的注視秦馳半會兒,發現他的認真,旋即含笑的向秦馳行了一禮:“秦大人,這些年多謝您庇護。”
秦馳起身回禮,“這些年我們是互相扶持,互相照顧。宋娘子不必言謝,你不欠我的,甚至是幫我良多。”
宋錦聽了,笑意更深。
都是明白人,很好。
秦馳就這樣看著宋錦收拾行囊,目送著她坐著離開,他不知不覺中,跟著馬車走到了村口,直至馬車消失在彎曲的山道。
秦八拿著一件披風,披到了秦馳肩膀,“公子,外面冷,該回去了。”
“讓大家收拾,一個時辰后起程。”秦馳此時面上再無方才的脆弱,宛如一把出鞘的劍。
出了秦家溝的路口。
秦馳不但看到了孟慶瑞,還有回來的秦一等人。
“怎么回事?”
秦馳目光凌厲。
秦一心驚膽戰的稟告:“夫人讓我們回來,她說既然已經和離,該分清的,還是要分清的好。”
秦馳被氣笑了,“你就這樣回來了?”
“屬下擅自留下幾人保護夫人,還請公子恕罪。”秦一單膝跪下請罪,心里卻慶幸自己留人了。
秦馳神情稍緩,“暫時就這樣,讓他們藏好了,莫要讓夫人發現,還有等秦七養好傷,把她逐出暗衛營,讓她去尋夫人。”
“是,屬下知道了。”
直到秦馳放下窗簾子,秦一這才松了口氣。
秦馳豈會真的放手?
僅是明白一些事情過猶不及,需要張弛有度罷了。逼得太緊只會讓她離自己越遠。她就像是風箏,渴望自由,與其僵持不下,不如先放她飛,只要他能握緊手中的線,不管她怎么飛,終有一天還是會回到他身邊的。
所謂的“線”,即是每月的信。
他不怕她飛。
最怕的是她的遺忘。
秦馳出神想事的事情,完全忘記了車廂內還有一人。
孟慶瑞腦子里各種猜測亂飛。
這是他能知道的大秘密嗎?
好兄弟功成名就,妻子卻不想跟他過了?
還是嫂子不想要他了!
孟慶瑞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他時不時偷瞄秦馳。
秦馳警告:“你那是什么眼神?”
“兄弟,我、我剛才沒聽錯吧。”孟慶瑞住秦馳身邊挪近了一些,臉上的好奇快要溢出來,“嫂子不要你了?怎么回事,你干了啥事?”
“此事很復雜,以后再說。”
秦馳現在心里堵得慌。
孟慶瑞心里跟貓抓似的,心癢癢的很想知道。可是見秦馳的模樣,擺明了不想說。只能安慰自己算了,不急一時,反正跟在他身邊,早晚會知道。
而老宅那邊得知秦馳已經離開。
秦老頭在病床上驚坐起,匆匆走出去,正好碰到了失魂落魄的秦明松。
“人走了?真走了?”
秦老頭急切詢問。
秦明松無力道:“走了,沒人來同我們說一聲。”
“那個不孝孫,就沒把我放在眼里。”秦老頭氣得大罵出聲,轉而又看向秦明松,“那你的事情呢,怎么辦?”
“爹,兒子也不知。”
人已經離開了,秦明松心知什么算計都沒有用,“只能等三年后再說。”
秦老頭想秦馳拉扯幺兒一把,“等你大哥回來再說。他只要收到信,在京師也會趕回來。”
父子倆二人說話就在門口。
被不遠處的宋繡聽了個正著,她甩了甩手帕,裊裊婷婷走了過去,“大哥回來也沒用啊,守孝三年是肯定了,夫君總不能違背禮法,去受世人譴責。”
父子的臉色不好。
秦老頭正要張口呵斥。
“嘔!”
宋繡捂嘴要嘔吐。
吐得很厲害,像是把膽汁給吐出來。
秦老頭看得靈光一動,連忙叫人去請三叔公,確定宋繡已經懷胎兩月有余。
秦明松一時沒有回過神。
秦老頭又低聲道:“你年紀不小了,膝下沒有一兒半女,外面不知說得有多難聽。現在守孝期又要耽誤三年,這個孩子來得正是時候。為了你的前程也要生下來,你少給老子再犯渾。”
“兒子明白。”
秦明松心情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