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方才他看您的背影,眼神不對勁。”隱藏于暗處的秦一,沒有錯過赫連楷看秦馳背影的眼神。
出了詔獄后,便提了一聲。
秦馳聽了輕嗯一聲,“讓人接觸他,看一看他想做什么。”
詔獄目前在秦馳的掌控之下。
赫連楷想要聯系外界不可能,但秦馳可以給他那個機會。
等秦馳回到住所。
即便是休息,依舊是心神不寧,便又派了一波人去尋找宋錦和孩子。
當天晚上,安排去接觸赫連楷的人,就將赫連楷的意圖套了出來,竟是想要造謠他害死岳父,秦馳看到這個消息,面色很是可怕。
“若不是留著他有用,真想弄死他!”
秦馳咬牙切齒的恨道。
秦一安慰道:“公子,夫人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但愿如此。”
秦馳相信宋錦,可又壓抑不住擔憂,良久,他望著窗外的月色發呆,“秦一,你說我送走他們,是不是做錯了?”
“公子沒有錯。”
秦一跟在秦馳身邊,是能理解秦馳做法的,“當時形勢未明,局勢難料,送走夫人和兩位小主子也是為了保全他們。”
不然,人留在京師,無疑是一個靶子。要知道當時秦馳頭上懸著兩把劍,一把是明成帝給的,一把是赫連楷的。
稍有不慎就是人頭落地。
秦馳頂著很大的壓力,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即便是現在也算不得好,仍是內憂外患。
最后,秦一找出景大夫給安神香,在屋內點燃了,小半刻鐘,秦馳方入睡。
恰在此時,虛掩的門被推開。
老李頭端著一碗藥進來。
“又是燃香才睡?”
老李頭過來檢查,聞到安神香的氣味,沒忍住憂愁道,“再這樣下去不行,公子的身體可受不住。”
秦一不知該怎么回。
只能沉默地隱去身形,他只是個暗衛,這些不該是他操心的。然而,他剛回到藏身之處,床上的秦馳猛的驚醒,坐了起身。
這可把老李頭嚇了一大跳。
“公子?”
老李頭試探喊道。
秦馳恍惚中回神,剛才他做了個噩夢,夢里宋錦和孩子出事,讓他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
他按了按心臟的位置。
心臟跳得很快,是剛才被驚嚇的,還好是一個夢。
老李頭上前遞過藥碗,“公子,喝了藥再就寢。”
秦馳接過藥一口喝了,等老李頭退出去,他突然開口:
“秦一。”
“屬下在。”
秦一再次現身,單膝跪地聽令。
秦馳吩咐道:“你帶人去一趟,一定要找到夫人,留在她身邊保護她。”
“屬下領命。”
秦一應聲出去。
在這個時期,把武功最好的秦一派離京師,這是相當不理智的決定,但秦馳顧不上那么多,剛才的夢,真真把他給嚇到了。
秦馳魂不守舍的過了數天。
終于傳來了宋錦平安的消息。
沒多久,又收到了宋錦把孩子送去了黃山,本人只在徽州停了一日,轉而坐上了去杭州府的船,目的未明。
正被秦馳惦記著的宋錦。
此時正在寧波城內,隱姓埋名暗中查探。她沒有第一時間去尋藥販口里所謂的“兄弟”,而是安排人盯著對方。
這次邢綸跟來了。
本來他不需要跟來,但他堅持。
邢綸在這里認識一些人,船隊是來過寧波做生意。
“此人叫田大柱,在城內最大的青樓里當個小管事,平時負責采購的活計。”宋錦聽到這話就知道田大柱背后定然是有勢力。
可以把青樓的生意做大。
背后沒有靠山是不可能。
宋錦秀眉輕輕攏起,“我們不需要怎么樣他,只需知道藥材的來源。”
“這事兒交給我。”
邢綸決定親自出面。
他之前來寧波這里做過生意,還是藥材生意。由他來接觸田大柱,借口要高價買藥材,不容易引起對方的懷疑。
宋錦猶豫,“這不安全。”
“我會保護好自己,何況我就是個顧客,大大方方的尋上門,有何問題?遮遮掩掩反倒是令人起疑。”邢綸有法子應對田大柱。
見宋錦還是沒有松口,邢綸又無奈道:“東家,這類人無非是求財。”
宋錦最終是妥協,“我和你一起去,便說我家中有長輩病重,急需一味宋氏的藥材,愿意出高價,我猜對方八成會上鉤,等他去聯系人的時候,再派人暗中盯著。”
宋氏藥材有幾味,市面上早就斷了。
挑出一味不難。
邢綸雙眼亮了亮,“東家此計可行。”
然而如何搭上線?
宋錦再次見識到邢綸的手段。
邢綸光明正大帶著重禮,去田大柱家里拜訪。宋錦扮作富家公子,手執著玉扇,風度翩翩的跟著邢綸一起過去。
有陌生的貴客上門,田大柱總要接待一二,起初田大柱很警惕,后來邢綸直接說出了藥材販子的名字,說是他介紹邢綸過來,田大柱的警惕心這才少了些許。當然了,是不是藥販子介紹不重要。
這一刻就當他是了。
對于邢綸來說,只要達到目的,不介意手段和過程如何。
席間大多數是邢綸和田大柱說話。
宋錦全程當個工具人。
邢綸給田大柱倒酒,“我這才發現,田管事同田老板是一個姓。”
“哎,同宗的兄弟。”
田大柱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邢綸又熱情道:“難怪了,起初看你有點兒面善,我還不好意思說,現在瞧著不愧是兄弟,都是講義氣的好漢。”
一通好話下來。
又給對方的酒杯斟滿。
不一會兒,兩人就開始稱兄道弟。
邢綸聊著聊著就感慨道:“田老板的為人,在安慶府是一等一的好。”
宋錦像是灌水喝水了,起身要去方便。
等宋錦出去之后。
邢綸往大門口望了望,再故作神秘的湊到了田大柱身邊,“不瞞兄弟,剛才那位不差錢,說來也是他倒霉,誰讓他家中有長輩病重,急需那幾味欠缺的藥材,藥效差點兒還不行。”
“咦,這里頭有事?”
田大柱興趣來了。
邢綸一副跟他是一伙的話術,把宋錦當成冤大頭,幾句話就拉近了和田大柱的距離。
在邢綸編造的話里。
宋錦家中有長輩生病,急需宋氏藥材吊病,可以當成肥羊來宰殺。而他是做藥材生意的,也需要那些藥材,想跟田大柱做長期的生意,田大柱這里的藥材有多少,他就要多少。
“價格不是問題。”邢綸財大氣粗道。
田大柱知道邢綸是商人。
邢綸趁機塞了一疊銀票到田大柱的手里,每張是一百兩,一共有十張,“這是我的一點誠意,不管這買賣成不成,當是兄弟我交了田兄這個朋友了。”
田大柱眼里的貪婪藏不住。
可是表面上還是裝模作樣的推拒。
邢綸又堅持要給,“再推就是不把我當兄弟了?”
“行吧,那我就收了。”
田大柱一副拿他沒辦法,“你這兄弟,我田某是交定了。”
等宋錦再回來。
邢綸和田大柱熟絡得好像是親兄弟。
壓根不像是今日剛見面的,倒像是認識了很多年了。
只不過,直到邢綸和宋錦離開,田大柱還是咬牙沒有松口,要賣給他們藥材,卻在背著宋錦的地方,沖著邢綸使了個心照不宣的眼色。
邢綸同樣回了個眼神。
等出了田家,坐上了馬車。
在車廂里,邢綸掏出了手帕,拭擦了下手,之后將手帕仔細的疊好,收入了懷里。
宋錦看他氣定神閑的姿態,意有所指的輕聲問道:“穩了嗎?”
“穩了。”邢綸含笑的回答。
田大柱沒有當場答應才是正常,倘若他僅見他們一面就答應,需要警惕的反倒是他們。
邢綸又道:“他應該會先讓人打聽我們的來歷,東家的來歷他一時半會查不出來,我的來歷應該不難查。”
“你和宋氏的關系?”
宋錦知道田大柱的背后很可能就是叛軍。邢綸的濟方藥鋪,背后的主子是她,在大勢力那里不是秘密,外界雖說沒有傳開,但也保不準田大柱會知道。
邢綸搖頭,“他們拿出來賣的藥材,來路不會干凈,田大柱不會上報。”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
何況上層的爭端,其實對于生活在底層的人來說,是相當遙遠的事。
他們最關心的,是到手的好處。
宋錦聽明白了。
接下來跟田大柱打交道的事,便交給了邢綸。邢綸又出去了兩次,回來都喝得醉兮兮,直到第三次出面,再回來他就說談成了。
所謂的談成,即是談好了交易。
只等田大柱那邊去取藥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