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出神的望著床上依舊酣睡的兒女。
半晌過后,她起身出了屋子。
院子里坐著那個老頭,一見到宋錦出來,他立馬站了起來,比起早前的隨意,現在拘謹了許多,在他不多的見識里,算是明白了一點,眼前的小娘子就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不會殺人了,還能這么鎮定。
宋錦開口道:“我要離開村子,引開那些人,故而決定往南走,你給指條路線。等我相公回來,不必隱瞞今晚之事,他會知道自己做的,還有,我倆孩兒就拜托你家了。”
說完這話,她彎腰向老頭行了一禮。
老頭惶恐,“不用這樣,不用這樣。”
宋錦說過不會給他家和村子帶來麻煩,最好的辦法就是她去將對方的視線引開。
接下來,老頭給宋錦說了說南邊山頭的情況,“南山的環境比較安全,村民經常撿柴火的地方,僅有一些野雞、兔子等,好幾年沒有發現有大型的獵物出沒了。”
老頭將家里的剩余的傷藥給宋錦,想了想又從屋子里取出一把打獵用的弓箭,“這弓箭你帶在身邊防身。”
一共十支長箭。
是這家里僅剩的箭了。
宋錦又道了一聲謝謝。
將傷藥放進背簍,手執起弓箭就要往籬笆外面走。
“小娘子且慢。”
屋里的老婦人出來,拿出一個未被點燃的火把和火折子,還有一個水袋,遞給了宋錦,“晚上進山了,這些東西能用得上。”
宋錦又是道謝。
這世上終究是好人比較多。
望了眼一雙兒女住的屋子,轉身大步離去,沒有多久就融入了夜色。
村子里已經有早起的人家。
廚房里升起了裊裊的炊煙,還有犬吠聲。
宋錦快步出村子,走向了南山的小道,身子被高高的草叢和灌木遮掩。在她的手里還拿了一條木棍,時不時敲打著草叢,也可以拿來當拐杖用。
從昨晚到現在。
宋錦不曾休息過。
精神其實是相當疲倦,然而,殺人過后的精神一直繃緊,在危險不曾解除之前,她是一刻都不敢松懈半分。
趕在天色大亮前,宋錦終究翻過座山。
力竭的坐在一塊石頭上。
取出水袋,打開塞子,仰頭把剩下的水喝完。等緩過氣來的時候,她又摸了摸小腹,休息了三日的,小腹本來不痛。
這次又開始痛。
還有肩膀上的傷口,疼痛就沒有減輕過。
只是這些她顧不上了,繼續走來到山腳下,不是走小道的路,而是重新走了一條道,并且抹去自己之前的痕跡。
在一處空曠的泥地,將周圍的干草清除出一個圈子,在中間挖了個小土坑。
將雜草扔入坑里。
不管是干枯,還是沒有干的,還有一些樹葉和不甚干的樹枝等,全扔了進去。等堆得差不多了,用火折子點燃。
等黑煙漸漸升起。
宋錦又在周圍弄出很多痕跡,接著不經意似的,又留下了一點線索,是往南邊的,踩在草上的腳印。
而她的人又確定是往南繼續走。
大清早里,某個山頭的山洞里。
這里聚集了十幾個殺手。
有人問起了,“天亮了,向五和劉三呢?”
“誰知道,說是把昨天搜查的地方,再去仔細查一遍。”回答的人陰陽怪氣,嘿嘿的笑了起來,“我懷疑他們找到寶藏想要獨吞,才會撇開咱們。”
“懷疑你咋不跟上去?”
“大晚上的誰樂意去,喂了幾天的蚊子了,還不膩?”
負責的老大醒來,讓這些人繼續搜查。
“誰去尋一下他們……”
在他本想安排兩人去找劉三和向五,恰在此時南邊上空冒出一縷黑煙,他陰冷的問道:“那邊有村莊?”
“回老大的話,沒有。”
一個瘦小的男子回答,又猜測道,“會不會是劉三他們找到了目標,給我們發的信號?獵戶是不會在山里生火,何況是冒黑煙的。”
這人當即決定,“過去查看!”
一行人迅速的往那南走去。
跟在后面的人有一些不情不愿。
比起宋錦逃命中沒有收到消息,他們這些追殺她的人,消息就比她靈通多了,在進山之前,他們就知道京師的叛軍攻城失敗,宴先生殞命,主公被擒。
奈何這個追殺令是主公親自下達。
容不得他們中途放棄。
最近的情況對他們很不利,官兵瘋了似的,見到有人戴面具就捉,都不問原由,逼得他們只能將面具扔了。
走在最后面的,有人小聲道:“劉三和向五,會不會是私逃了?”
“沒必要吧?”另外一人輕聲道。
“宴先生死了,主公被捉,你還指望柳家能成事嗎?”
頓了頓,那人又忿忿道:“照我說吶,該去京師救主公,追殺個女人和孩子有啥意思,大丈夫要死也要死在戰場。”
“你當自己是個人物來著?”那人嘲笑。
忽然,兩人聊天戛然而止。
他們的老大手握著刀柄,正陰惻惻地看著兩個落后了一截的人,兩人嚇得頓時出了冷汗,連忙加快了腳步。
一行人趕到現場。
只見到一堆燃燼的灰。
再看了眼現場雜亂的現場,被抹去的腳印,顯然是被打掃過,又沒有掃干凈。十幾人開始查找痕跡,發現了人往南邊走了。
“追!”
十幾人往南邊追去。
正往南邊走的宋錦,此時處境并不好。
走的時候,她發現小腹越來越痛,痛得她鬢角的發絲都打濕了,有什么東西流了出來似的,在這時她才想起了一件事。
這個月,她沒有來月事。
宋錦捂著小腹,背靠著大樹,微喘著氣。她已經意識到了,自己這種情況,很可能是懷孕了。只是月份淺,胎兒沒能坐得住。
此時,她整個人是麻木的。
然而此刻容不得她沉浸于痛苦和難過,宋錦緩過勁兒,又繼續往前走。
深入了南邊的密林中。
后面的追兵,過了半個時辰后,才追到了剛才宋錦坐的地方,看到了樹根下干涸的血。
“咦,對方受傷了?”
發現的人伸手摸了摸血跡,又根據痕跡可認了一件事,“只是一個人?”
一個人在逃的,還是傷者。